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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蛇我其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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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凌玥希挣脱了男子的怀抱,柳如风正欲去追,只见一记迎头劈来,柳如风不由得双眉紧蹙,只片刻的功夫,又有数人将自己包围。
正在这时,一声闷哼声响起,桓衡清卯足了劲一脚踢在男子身上,这一脚正中肋骨。桓衡清五岁便开始习武,这一脚虽不足以致命,却也是带了几成功力的。男子捂着胸口,不由得后退几步,
追珩望着上方,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奋力向岸边游去,却似是被什么缠住了腿部,愈是挣扎身体愈是下沉,周围激起一阵水花,水中很快殷红一片。口鼻渐渐被水淹没,追珩只是望着上方,眼睛湿润润的。
刀剑袭来,直击桓衡青的面门,刀影飞过,仿佛可以看见漫天飞扬的血花。白衣飘起,染上红霞,如蝴蝶一般落下,只见桥上,黑衣人瞪大了双目,额头上插着一把短刀。凌玥希望着水中落入的人影,脸色苍白,片刻后,柳如风终于突开重围,将少年护在怀中。
桓衡清望着上方,露出胜利的一笑,追珩望着桓世子,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桓衡清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一条青蛇,只见它渐渐直立了身体,张开了蛇口,而它的蛇尾,正紧紧的缠在追珩的腿上。似察觉到异样,桓衡清不由得转过头来,骤然看见一条蜿蜒的青蛇,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眸中露出一刹那的惊恐。杂毛狗湿漉漉的眼中,露出一瞬间的决绝,最后望了一眼眼前之人,张口狠狠的咬了下去,任口鼻中溢满流水,沉没下去。
青蛇不由得痛苦的扭动,原本直立的身体狠狠的摔入水中,水面上,是带着血花的涟漪,一阵风拂过,吹走翻腾的气泡,仿佛什么都没留下。
这一夜,却不见了碧玺的影子,只见衡清的榻上,纱帐轻垂,侧躺着一个人影,烛火摇曳,看不真切,玉案上的乾坤镜还在不断闪烁,清澈的水底,数尺长的碧蛇与青蛇交缠撕斗,两颗剔透的眼如上好的碧玺,一刹那露出迤逦的光芒,张开的蛇口中,露出尖利的毒牙,深深的刺进青蛇的腹部。
摇曳的灯火中,仿佛可以看见,一人执着笔,在展开的宣纸上,又写下两个正字。掩在书卷上的行书,又多出一叠。
翌日,碧玺依旧没有回来,乾坤镜中飘落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东庆的街头,一只狗冻死在街头,而它的身侧却躺着一个乞丐。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样的乞丐比比皆是,谁也不会在此停下脚步。雪地里响起隐约的脚步声,腰间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只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眼前,一人弯下腰来,将一个馒头放进小乞丐的身旁,随即转身离开。只见小乞丐依旧瑟缩在雪地中,没有动弹,眉上发上落上了雪花,若不是口中还呼出的一丝白气,直让人觉得早已冻死了。片刻后男子复又转过身来,将一件黑色的披风落在少年的身上。小乞丐哆嗦的睁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之人,男子一身黑色劲装,斗笠下是一双刀削的面孔,抬头的一刹那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眸。风雪袭来,很快淹没了留下的脚印,小乞丐捡起身旁的馒头捧在手里,眼中露出熠熠的光芒。
这一早上,桓王府的大丫鬟一打开王府大门,就见桓王府前站着一排乞丐,脖子上挂着木牌,左曰“卖身葬父”,右曰“卖身葬母”,忽然间又挤出个瘸了腿的,一把推开那两人,指了指脖子上的木牌:“卖身葬全家。”
大丫鬟啊花抚了抚头上的珠花,从襟口掏出一块帕子,对着中间那一人就是一阵笑:“我呸,当老娘是瞎了眼的,你这腿上涂的是鸡血,还是鸭血,还有你...”说罢指着左边一人,“卖身葬父,昨天老娘还看见你卖身葬子,今天爹就死了,是不是日后还要咒老娘死!”“还有你你你...”啊花叉着腰,挥着帕子,将聚在门口的乞丐吓得四散而逃。
正欲回府,猛然间瞧见缩在角落的少年,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安安静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道这小乞丐丑是丑了点,倒是干净的很,怎么看都比这些废物强多了,若是调教好了,在王府里干些差事还是不成问题的。王府这时候正需要些人手,与王总管说一声岂不美哉。啊花一脸带笑的回到桓府,扭的花枝乱颤。
“世子。”
“原来是王总管,起来吧。”桓衡清倚在榻上,手中还执着一枚棋子,只见他一抿唇,嘴角扬起一抹笑靥,一双眉清如远山,凤目流转,直看得人都舒爽到了心窝里去。王总管看着眼前之人,直叹时光如逝,岁月如梭啊 。
如今桓世子早已有了独立的院子,自十岁起便搬入了风华院,当年桓世子说要住风华院时,着实吓了众人一跳,这院子据说是闹鬼,当年被桓王爷所弃,一时间成为王府的禁忌。更别说当年桓世子在此被周侍卫所救,此院更是被传为凶院,无人敢近地三尺。哪知桓世子一句:“鬼神之说自在心中。”便让桓王爷解了禁,现下已过了整整五个年头。院中早已生机盎然,竹叶习习。
“世子,您现在房中还缺一位当值的,您看。”桓衡清将手中的棋子掷进棋龛,看了一眼身前之人:“王总管,这里有啊花便够了。”王总管仍欲说些什么,见桓世子摆了摆手,便低下头去,了然道:“奴才这便下去了。”这一路来心中是忐忑万分那,桓世子到了这个年纪,别些公子早就有了侍寝的丫鬟,可奈何王总管如何暗示,桓世子都用一句话给挡了回来。
是以王总管经常安排些姿色出众的丫鬟在风华院内扫除,哪知那些丫头光顾着瞻仰世子的风姿,折了七个笤帚,打碎了八个砚台,弄脏了一叠画,乃至桓世子忍无可忍,一句话让王总管冷汗直下:“以后若是再送些乌七八糟的人进来,你这总管的位子也可以留下了。”
难不成世子他迷上了啊花,想到这里王总管不由得冷汗一冒,打了个激灵,自从五年前,阿花便被桓夫人赏给了世子做贴身丫鬟,如今啊花虽已年过三旬,怎么看都是风韵犹存,不减当年那,这正想着,便见啊花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身上的香粉抹得飘香四溢,王总管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唉哟,王总管,我正找你来着。”说罢放了个电眼,杏眼眨啊眨的,王总管捋了捋八字胡,咳嗽一声:“花姑娘。”没错,啊花是姓花,闺名一个单子,花。想当年王总管也曾给她换过别的名,什么花容,花月,哪知被小四小十一阵嘲笑,只好作罢。
啊花凑了半个身子靠在王总管身上,王总管亏得几十年的定性才没将人推开,只见她凑在耳边不知说些什么,王总管起初紧皱的苦瓜脸顿时舒坦开来了,不由得在心中直夸,不愧是跟着桓夫人的人啊,虽说是跟着桓夫人从青楼出来的,做事还真是利索。
这一日,膳食房来了个小十一,李小十瞅着这么个新人,心中乐开了花。这么多年来,桓王府的膳食房从一到九换了一拨又一拨,而小十依旧是小十,将十的位置坐得稳稳的,说他不思进取也罢,说他游手好闲也罢,除了小四,李小十算的上是桓王府的老人了。
“小十一,以后我便是你十哥了。”李小十冲着少年盈盈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少年正往炉中加着炭火,一抬头,猛然间瞧见一人正站在膳食房门口瞧着自己,少年的目光拂过小十的面孔,唇红齿白,倒不像是下人的模样。
李小十亦是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如今的小乞丐换了一身衣衫,穿着一件粗布麻衫,塌鼻子小眼,一张脸普普通通,身量刚到自己的胸口,同样是十五岁的年纪,桓世子却已到了他下巴。虽说丑是丑了点,便是这双眼睛,仿佛情不自禁将人吸了过去。李小十看着眼前之人,双眼不由得微微闪烁。
只片刻的功夫,少年便露出憨厚的一笑,笑得本就不大的两只眼歪到了一边。李小十一瞧,不由得抚了抚额头,刚才那绝对是错觉....
“再过几日便是世子的十五岁生辰,这几日怕是要辛苦些了。”小乞丐望着身前之人,不置可否。
“不过我既然是你十哥,又怎么会让你受累呢。”说罢小十卷起袖子,将小乞丐手中的炭火接过,蹲在灶台前添着火。
“十一,过来帮忙。”一人在膳食房另一头喊道,是小九的声音。
少年应了一声,随即走出了膳食房,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只是不知为何,从这具瘦弱的身躯上,仿佛可以看见倾世的身姿,不由得怔了怔,李小十低下头来,又添了一块碳,火光照着白净的面庞,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将这盅银耳莲子汤送到世子房中,我肚子疼......”小九扯着嗓门乱嚎一阵,指着桌上的一碗蓝瓷盛的汤水,一眨眼不见了踪影。少年瞧着桌上晶莹剔透的银耳,飘着饱满的莲子,眼中似是露出了笑意。端起碗来,很快消失在眼前。
这小九刚蹲下,骤然间想起来,似乎还没告诉他世子在何处,一溜烟冲出来,却不见了十一的踪影。只见李小十靠在门栏上瞅着小九,嘴角带着似笑非笑:“兄弟,你裤子还没提好。”
风华院中,桓衡清刚放下手中的书卷,便见一人端着一盅汤入内。
“放下吧。”抬头的一瞬间,骤然间瞧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塌鼻子圆脸,穿着一件蓝布衫,只是那双眼,如浩淼烟波,却叫人过目难忘。桓世子挑起一双俊眉,嘴角噙着一抹笑靥:“你是新来了。”风华院中送食的一向是小九,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换了人。
少年打量着桓世子,似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见眼前之人,穿着一身流云纹的蚕丝衫,并未束冠,发沿着耳侧倾泻而下。一双眉清如远山,凤目流转,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仿佛早已习惯了旁人盯着自己,看着十一呆愣的模样,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想到了当年犬将军,嘴角不由得噙起一抹笑靥。
少年似是察觉到不妥,很快将目光移向别处,临走前用余光瞥了一眼世子手中的书卷,似是很有兴趣。
“慢着。”十一疑惑的转过头来,只见桓世子将书册旁的一盘绿豆糕推到他面前:“赏你了。”十一愣怔了一瞬间,脸骤然间红了。没想到只这一会的功夫,便被发现了。桓衡清看了一眼一旁的书卷,书页半开,待人走后,桓世子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只见那书卷中夹着一张春宫图,差点便被发现了。
十一端着一盘绿豆糕,想到方才所见,脸似乎又红了些。
“十一,你回来了 。”小九正一脸忐忑的在膳食房前忘川秋水,心中直叹这肚子疼的不是时候,若是这十一不小心冲撞了桓王爷跑错了地,自己必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这正想着猛然间瞧见十一端着个盘子慢悠悠的过来了。小九一瞧,不由得楞了楞,这盘子是上好的蓝田玉盘,上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八块绿豆糕,摆成了菱形,这特制的绿豆糕是掌厨所做,这不正是自己先前送出去的一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