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吃饭》左不要右不要

5、第二天（午）

　　“师兄。”挑了个空地坐下后，见面时急得跺脚的女弟子悄悄坐到子黔身边，扯着他衣袖巴巴地说，“师兄，你有茶吗，我口喝。”
　　来讨茶的姑娘比子黔还小，睁大的双眼又黑又圆，看上去十分可爱。因着她是丹霞山头那位元婴老祖的族孙，素来被宠得没分没寸的，常跑到子黔山上蹭茶喝，所以也与子黔最熟。
　　“丹熊，就你嘴馋。”子黔弹了弹丹熊的额头，偷偷看了丹楚一眼，见其没事人似的拨弄着驱雾的火堆，又想到他刚见面时打断丹霞的说话，心中感到一阵怪异。
　　“别叫这名字，怪难听的。”被说的小姑娘紧皱着眉头，又是嗔怪着“哼”了一下，说，“你到底是给不给？”
　　“给，怎么敢不给？”从腰包中掏了个水壶给她，子黔笑道，“丹熊这名字挺好听的。”
　　“等我以后闯出名堂怎么也要换个好听的号。”丹熊又低哼两声，“这名字听着活像叫牲畜，真不知师祖当年是怎么忍的。”
　　听着，子黔只能一笑。
　　“丹熊”这样名字落在一名娇小可爱的姑娘身上固然不搭，可昊仙门便是以“山号”加“本姓”的方式为弟子命名，意谓不忘宗门不忘根本。丹熊俗家姓熊，便叫了丹熊。
　　而弟子到了金丹以后便可取号，平常的称呼也多称号而不再称名。子黔师父自号“玄尘”，丹熊师祖自号“赤霞”，都是昊仙门中能独树一帜的人物。
　　“谢了。”丹熊来果真只为讨一杯茶，倒完后便把水壶还给子黔，自个儿回到自家师兄弟那边坐下。
　　子黔笑着收回水壶，正要放回腰包，蓦然见到水瓶底贴了片指甲大小的影石，便不动声息地把它取下，贴在掌中。
　　“丹楚师兄，我想打坐片刻。”子黔突然说道，见丹楚对他点了点头，便换了个盘膝的姿势，双手垂着膝盖，恰恰把影石掩在掌下。
　　查看影石需要使用灵力，打坐正是最好的掩护，不然忽然使用灵力产生波动，难免引人注意。
　　这并不是子黔要防备丹楚什么，但看刚见面时丹楚的表现，丹熊又这般悄悄报信，子黔怎么样也不能让丹熊行事败露。
　　一缕灵息探入影石，子黔脑中便多了一段“记忆”，无数景象与信息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云雾林南侧的鸟海，蛰呜栖息的巢穴。丹楚一行中有个弟子的内务是收集蛰呜的羽毛，所以才来到这里。
　　如同往常一般的林海，因着蛰呜的声音太过吵杂，所有人来到这儿都会屏蔽听觉，因而在鸟林中反而听不见任何声响。
　　他们仔细搜索着树林每一处，突然一名弟子的话直接出现在众人脑中：“师兄，那儿有个未见过的妖兽。”
　　“小心。”丹楚吩咐着，把几名弟子聚集在身边。而那名弟子指向的方向确实有一只未曾在云雾林中发现过的妖兽。
　　那妖兽看上去十分无害，是一只黑色的巨大蚌贝，扇壳随着妖兽在树下蹦来蹦去不断开合。要不是妖兽张开之时露出的软绵白肉上多了两颗圆圆的眼珠，还真是与餐桌之上的蚌贝并无二致。
　　蚌贝俨然也注意到了丹楚一行，在他们看清蚌贝之时，它便已转过身正对着他们，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球带着浓浓的警视。
　　紧接着，蚌肉裂开一道缝，像是口的东西中吐出一阵黑烟，迅速地扩散到四方。
　　“退后。”丹楚再次吩嘱。
　　就在他们都以为那团黑烟是毒烟紧急后退之时，他们身边的景色却变了，变成了空旷的平地，数只狼形的野兽围在他们周围慢悠悠地踱步。
　　不过，这种变化只持续瞬息，很快幻景便消失了，妖兽也失去了踪影。
　　“那只妖兽的神通是制造幻境。”丹楚平静地说道，但语气仍中透露出掩不住的兴奋，“我们去把它收伏了。”
　　“师兄，我们对付得了吗？”一名弟子质疑。
　　“那妖兽不过二阶，我一人便可对付。它应该还在这片树林中，我们边收集蛰呜的羽毛边找它。”
　　“如果我们收集够蛰呜的羽毛还找不到它，要继续找吗？”彤熊的声音响起。
　　“找。”丹楚笑道，“会制造幻境的妖兽非常少，更别提它不过二阶便领悟神通，可见天赋非常高。能遇到这样的妖兽也是我们的机缘。”
　　“可五日后就是师祖的五百大寿，我们一定要出席的。”丹熊又道，语气已有些急促。
　　“到时要回去也不过半天时间，来得及的。”
　　“如果到时还找不到呢？”
　　丹熊的声音刚落下，子黔脑海中的画面突然一黑，似乎有某种东西突然炸开的刺痛感。待他回过神后，才发现掌中的影石已经裂成碎片。
　　他睁开眼看一下四周，一如他打坐之前，便知是无恙，遂安心下来。再看一眼丹熊，那丫头扯着手中鞭子把玩，乍看仍是平常那样急躁任性，细看才发现她眉眼之间满是怨气委屈。
　　于是，子黔了然。
　　丹楚警告丹熊，不让她把妖兽的消息告知自己十分好理解：具有那样天赋和神通的妖兽着实少见，丹楚想收入囊中，自然不愿意透露消息。
　　丹熊使着法子把消息告诉自己，与她相熟的人也十分好理解：赤霞老祖是她族亲，向来宠她宠得没边，她自然是非常亲近的；如果因着丹楚要抓妖兽而耽误了贺寿，让她不气不恼实在太难。
　　丹熊非常小性子，子黔与她相识将近一年，摸透了她这毛病：要有人对她，她会十倍地对着人好；要有人对她坏，她会使着法子让那人也不得好过。
　　用影石把妖兽的消息告诉自己，丹熊打的便是让自己先收伏妖兽而让丹楚和不到好处的主意——这样想着，子黔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闭上双目，慢慢回想在影石中看到的一切。
　　在丹楚遇到妖兽之时，云雾林显然和现在并不一样，并没有陷入幻境之中。赤霞老祖的大寿是明天，那即是三天前的事。
　　妖兽的能力是制造幻境，与现在控制着云雾林的大能相同，两者之间该有什么关系。而这妖兽正是二阶，又出现在云雾林南侧，恐怕便是他接的内务所要收伏的凶兽。
　　除此之外，影像中出现的树林有一处让人非常在意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到妖兽出现的那片树林看看。
　　也许，晚上又要独自行动了……子黔张开眼，看了看丹楚，见他有意无意地瞟向丹熊，暗暗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