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短篇集》starmoon

8、我很好

　　我很好。
　　这是我现在最想跟你说的，第一句话。

　　昨夜于黑沉沉的夜空中闪着一道道一刹的闪电，轰隆的雷声在天空中乱闯吼叫，窗面布满了雨点划过的波纹痕迹，随着狂暴的雨势而不断翻动，似是要催毁整个世界的雨声沙沙地啼鸣。
　　看不到窗外糊糊水花的一片，很担心。不知道窗外的鲤鱼会否被雷打下来，被雨淋湿透？不知道明天的天气会否也这样坏？耳边不停地传来响亮的雷鸣，空荡的房间中只余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眼前都是伸手不及的黑暗。我一直在忍耐．．
　　忍耐着向前走，过着再没有你在身边的生活，做着每天应该做的事，每天踏上小步向前。
　　偶然我会梦见你，模糊的身影在我梦中出现，仿佛在笑似地，可是却十分遥远。
　　我不会再幻想将来再遇到你的一天，因为我知道你确实已经走了，却确实没有离开。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没有离开。在我将来的生命中你依然会影响着我，即使我再见不到，触不到。但你一定在我身边，以不同的方式活着。
　　瞪开眼睛的时候．．天空却是已经一片如海潮般宽广的蓝色，浮走着一点点挑皮的绵羊。昨夜的闪电暴雨仿如魔法地给变走了，这是你施的魔法吗？还是因为我的意念力呢？
　　伸手打开窗，一点点风在吹动我的衣襟，屋顶的鲤鱼经过一夜的催残后竟然丝毫无损，正在随着远方吹来的风在这海面轻轻地徐徐游动，精神奕奕地反射着东边的阳光。虽然我快成年了，大概已经不再是“男儿”了，但每年男儿节老爸还是习惯似地挂上鲤鱼旗，每年五月五日它都会在我窗边飘晃地游动，大中小三条鲤鱼顶着不同颜色的鱼鳞，不变地在天空间展开身体。
　　你走的那年，走的那一刹，也许它们看到了。所以以后就这样地轻轻晃动安慰着我，如果乘它们飞上天空，或者游到海的另一边，或者还可以看到你的幻像也说不定。
　　可是身子在摇晃．．不停地在海上摇晃，窗外是一片蓝色的天空和蓝色的海洋，因为它俩颜色太过相似，晃着晃着地不自觉就被看成一体。卷着的白色浪花就是云朵，也许我正在乘着鲤鱼轻长的身体飞到远方。但我只在乘着船，而我去的地方也不是远方。
　　打开窗的一瞬，我看到窗外四季春夏秋冬在快速地转动着，随着寂静无声的时间悄悄地偷去。我看见你在我身边，温柔地在笑着．．春天的时候樱花飘到棋盘间，可是你接触不到；夏天的时候阳光猛烈，把你身上穿着的狩衣晒得闪闪发光。秋天的时候找寻着枫叶掉落的影子，却无法找到你映在墙上的影子；冬天的时候降落于天空的雪花，却凝结在你手心上不再溶化。
　　我们总是每天在房间里下棋，累了就打开窗户享受远方吹来的风，风中你的声音低沉得很舒服．．衣摆也在轼动着我的手般，轻淡淡地．．一如逝去的时间不断地流转，你陪伴我走过的每天，在窗外一同远望天空倾诉着将来的一切。这一切．．似乎都捕捉在我手掌心中，却又再看不见摸不着。我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摇晃晃的澄蓝世界又令我产生幻觉。
　　现在也如过往一样，一个人地坐在窗边。你来临前的我是一个人，现在你走了，我也还是一个人地走着，走着前方不知尽头的路。过去我对你的百般依赖，现在变得茫然若失。
　　我曾经尝试把你忘记，忘记你在我身上使行过的奇迹，忘记你和我在一起的快乐点滴，忘记你的身姿你的笑容，忘记．．把你在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你和我确实曾经一起走过，你的确曾经存在过在我的身边，你与我在一起的记忆是如此清晰，你的脸颜始终刻在我脑海久久不散。可是你留给我的这一切宝贵的东西，却曾经令我痛苦得无法忍受。
　　或者我是个傻瓜笨蛋，或者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正常还是突然疯了。
　　我甚至根本没有触及过你的双手与脸颊，连你穿的衣裤的套式我都不了解。我的历史科读得很差，根本无法想像平安时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人们怎样生活，连年份都不清楚。这属于你出生死亡的时代相距现在已经千年之久，如此遥远得远远超出我知识的范围。加上你喜欢的围棋，都是老头子们的玩意，我连碰都没碰过，更别说认真地下棋。即使你叫出本因坊秀策这个和我拥有相同命运的围棋名人，我也完全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为了像你这样充满阻隔和不属于人间，这世界上只有我和虎次郎曾经看得见的鬼魂，竟然茶饭不思，痛哭流泪，无故走到关西乱叫，甚至放弃下棋舍弃自己．．也许我真是个笨蛋。
　　但我相信你不会讨厌我这个笨蛋．．因为你竟然选择了我这个不懂得下棋只懂得破坏伤害的笨蛋附身，而不选择比我智商棋艺长相家教都强十倍的塔矢亮，你和我一样都是笨蛋吧。
　　窗外摇晃着的蓝天世界和白色波浪间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岛，一个外形普通而并不繁华，名字也不特别好听的小岛。于关西海面的，本因坊秀策桑原虎次郎的家乡因岛。在男儿节大清早从东京远远地跑到关西来只是乘船到一个小岛去，人家不把我当神经病就奇怪．．我这样嘲笑着自己。
　　嘲笑我自己，多年过去后还是无法放下你这个笨蛋，每年都几乎要做着这样的傻事。也许这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我并没有打算把无法忘记你的悲剧小说情节演给别人看，也不是为了拚命地与时间对抗努力地记着我和你之间的记忆。你可能根本连我在做什么都再看不到，只是我一个人在无力地坚持着。但我的身体双脚，我的脑海心脏到了今天就变得不听使唤，如果不去这里的话就无法舒怀，也无法好好地坐在棋盘前下着围棋．．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我吧？
　　至少在今天，希望你不会嫌我麻烦嫌我软弱，我知道这样做的自己是很懦弱，而且我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境平静起来．．过去以来流着的眼泪和哭泣，幻想着你会回来的一刻的我，原来也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怜自己，自私的性格一直无法改变。
　　直到了下棋的那一刹看到你留给我那最宝贵的东西．．我才无法自控地抹干流着的眼泪。

　　踏进因岛的土地上时，我犹如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样。
　　这里是虎次郎的故乡，也是他和你相遇的地方吧，你们一起在这里留下了时间也无法冲洗去的痕迹和回忆。这里到现在也一样，只有天和海，只有山木和围棋，你们在一起的一切都被这超越时空的地方所完全地保留下来，直到现在．．到我踏进这充满你们存在的世界，通过了现在与过去的空隙，回到你们存在的时空一样。被你们存在的世界的风吹抚着拥着，这样的亲切。
　　当然你和虎次郎或许已经不在这里，或许在但我无法看到，因岛阔别几年后也有它自己的改变与新风貌，那我呢？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否比过去，稍为长大了一些？岁月在我的身体中还未完全发挥作用，可是打从你离开后，我一直有了一点点巨大的改变．．这些改变并没有因为你的离开而停止，反而愈发加强。所以我从没有你已经离开了的感觉．．
　　熟练地踏着林荫的小路，践踏着路间斑驳的剪影，慢慢地步到石切神社的本因坊秀策记念馆。沿着树梢间闪烁着的阳光，一直走着．．走到这既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过去中。
　　四周的乌儿在吱吱不断地鸣叫，一点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吹着的风温柔地抚着我的脸，初夏的阳光明媚地照耀，一直地向前走着．．旁边虽然看不到你的影子，但你的确存在。
　　当时我无法不怨恨你，因为你经常在我耳边大哭大闹，抱哄骂逃都无法离开你的魔掌，简直像个喜欢闹别扭的婴儿一样烦人。不过有时候你撒矫的声音倒是逗得我笑了，都已经是千年的老鬼了，怎么还是会这样任性啊。遇上你真是我最大的麻烦，甚至你走了后我还是不自觉地被你影响着。
　　一片蓝天下不断地呜叫的鸟儿，声音回荡在耳边的很舒服．．突然间听到你对我的呼唤。
　　光。你一直都是这样叫着我的，声调有时可爱有时愤怒有时认真有时温柔，但都是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你的声音独一无二，伴随着声音而附送上你的笑容时，世界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属于你的布景而已。即使在人多的街道上充斥着多么噪吵的嘈音，晃动的人影如潮地在身边涌过也好，只有你会这样叫唤着我，也只有我才会回首听着你的声音，回应你的叫唤。每当一局围棋终结后，我总会立即回头笑着地问你，我有进步吗？你可能会很担心，可是依然对着我笑，对我啰唆。
　　我回首，却再也看不见你在我身后，独一无二地叫唤着我，对我微笑。
　　然后心中，就是一阵多年来都无法习惯的寂寞。每次回头看不见你的身影，就令我从幻觉中跳回现实，过去发生的一切，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一晃如梦。明明十分真实，却再找不到痕迹．．
　　脚步停了下来，也许这本来就是不真实的幻觉。过去了的一切都已经盖上了棺盖，挥起土堆长埋在心的土地下，很久都再也无法触碰。因为这是连墓碑也没有的，埋葬在风中的空气。
　　因为这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只有我承担你离开的痛苦，只有我相信这并不是梦。可是无法触碰，亦无法向任何人说明我心中的空荡，一个长埋在角落无人问津的，被尘封的回忆与伤疤。每每它发出无形的压力总想把我压垮，每下一子就加重着重量，手上执着的扇子也只是不断地提醒我现实的沉重，你已经走了的，你遗留下来给我的．．
　　我想虎次郎一定会知道，一定会明白。很想和他倾诉．．让我知道，这世界还有人一同承担着你存在的意义和证明，那怕这个人已经死了，亦不再存在这世界上也好。
　　跨步走进石切神社的秀策记念馆，映在眼前的是虎次郎遗留下来保存至今的棋盘，书法和扇子。一阵陈旧的木香刺激着我的味觉，倏地把我的记忆带离出这副身躯，超越一切地回到过去。
　　坐在棋盘的对面，执着扇子跟我在棋盘上对局的你，并没有可以触碰棋子的身体，虚空的灵魂，只有我充当你的双手，把你指着的每一步放上棋盘间。天空是很深沉的黑色，可是我们依旧在下着棋，在快乐地互相争吵让谁先手，黑白的棋子在手中疾飞。
　　你没有身体，只有我成为你的双手，嘴巴和存在的证明。
　　可是你说过，你为围棋而生，为围棋而死，为围棋而存在至今。你的执着化身于棋盘上如泪水的白子间，化身在这把扇子的精神间，这个宇宙都是你我的世界，我们一起向前迈进着。
　　当初我选择了以自己的双手下出自己的围棋，你一直跟随在我的身后，默默地看着我的成长和变化，你自己也一同进步着．．我是你存在的证明，你也是我存在的证明。
　　对围棋执着了千年的你，每每因为争着下棋和我吵架大哭大骂。有时我总会很好奇．．到底对你而言，围棋和我到底谁比较重要？其实也不用问的吧．．你为神之一手的热情执着千年，我又怎会比得上呢？心中一阵空荡．．“没有我你连棋子也拿不起来。”
　　这样的话，当时一定把你刺痛，刺得很深很痛．．正因为你没有身体，才会找我的不是吗？可是当我成为棋士后你就再无法下棋了．．你和我，也一定在矛盾着，互相争吵，互相伤害。
　　你是因为这样才赌气离开我吗？不是的．．我知道，不是为了赌气和惩罚。
　　只是我很想知道，你离开的这一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还是如果我知道的话，只会令我的伤口陷得更深而已．．如果你当初可以选择的话，一定不会选择我吧？
　　可是你的离开，不也是把我刺得更深更痛吗？但即使再痛也好，我还是会选择遇上你的。
　　明知道你不会再回来．．我却说着这样的话，安慰着自己。希望存在于我脑海中的你，还有和你在一起的快乐回忆对我现在的伤痛可以减少一些．．但我偏偏一直无法阻止地记挂着。
　　看吧，我果然是个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笨蛋。大概虎次郎一定比我好多了吧。
　　问及管理员而获得的，虎次郎用过的棋盘上，我缓缓地把一颗星放在右上角小目。这是你最钟爱的开局方式，或者你现在一定正在和虎次郎快乐地下棋吧。
　　听着棋子清脆的落音，看到你的身影略为透明地坐在我的面前，笑容没有改变，手上的扇子指着下一手回应的交叉点。我夹着白子放在这落点上，可是你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你那一抹雪白的衣服，雪白的脸庞，嘴角边含着微笑的红云，清澈的垂长紫发，在棋盘间既温柔又冰冷，既热情又冷静的，如围棋般交错明净的眼睛，你．．早已经消失在这世界的风中。
　　可是在那里我依然可以看得见你在我身边的温暖感觉，因为那里的一切都冲破了时间的流逝而保留下来的过去的风。不单是你，我还可以看到虎次郎活着的身姿。
　　你经常在我耳边说，虎次郎对你有多好多好，他的人品如此温柔，最重要的是他甘愿把所有下棋的机会都给予你，让你可以把你的棋艺流传至今．．虎次郎在你的心中一定是比我更重要吧？
　　有时我总会妒忌．．为何你可以陪伴虎次郎一生至死？为何虎次郎和我总是不能避免的比较，比较之下我亦必然比不上他．．这是我的任性吧，虎次郎是否真的比我好，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你们都已经在我身边悄悄地离去了，只有我一个人．．逝去的东西总是拥有无法阻止的吸引力，令我无法忘怀。比较什么的一切都没用了，虎次郎一定会明白，因为他是和我拥有共同记忆的人。
　　因为只有我们这两个倒霉蛋，背负着你走过这样短促的一生。
　　慢慢地下着一子又一子，秀策遗留下来的残破的棋局，却是超越时间的棋艺与精神。在棋盘上过去现在只是一步之遥，我们都被你连系在一起，而围棋现在也同样连系着我们。
　　我用我双手下着的围棋回应着你们多年来遗留下来的疑问．．这一刹我们又似是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大家都一同地笑着如云似烟消逝且不断流转的过去现在。
　　在这片只有黑白拥护着的世界，透过它我看到了我们曾在一起的过去，一同快乐地笑着，触不到却一直存在的回忆。
　　我看到你在平安时代执子于樱花间优雅地下着围棋，直至因人陷害而投水自尽。那河水清月的冰冷就沉浸在我的脚边，绝望的气息令我喘不过气。
　　我看到你残留在棋盘上的眼泪，在千年后被少年的虎次郎发现，你们一同地走过这短暂的人生间，进京，成为本因坊秀策执黑不败的棋士。你们一同快乐地下棋，虎次郎也像我一样地被你疼爱珍惜照顾着，他也把所有下棋的机会都让给你．．直到吐血地到了死别的一刻，他仍然没有想过你会回报．．鲜红的血间是他无悔一生的浅笑，魂断于黑白之间你的眼泪．．
　　当然，还有我。
　　我和你在阁楼相遇的一刻，于棋盘上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你，简直犹如棋神一样。
　　最初我们吵架，我讨厌着你强占了我的思想，你奇怪我竟然对围棋一点兴趣也没有。
　　手中夹着的棋子间沾上了你为它流下的眼泪，也沾上了你为它放浪千年的执着与热爱。
　　在棋盘前的你，是一位不输给塔矢名人的棋士，纵使没有身体也依然在空气间活着，以你的棋艺来证明你的存在。通过我的手．．让所有人都看得到你高傲的心。
　　可是离开了棋盘前，你只是一只汹气鬼，阴晴不定的鬼脸跟我吵嘴后又和好。
　　有时你会对我和别人的负面思想感到愤怒，因为在你而言，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沾污一盘棋去换取。
　　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与你毫无关系的出世脱俗，但你却在我快乐的时候一起快乐，在我悲伤的时候给予安慰，在困惑的时候如指路的明灯．．仿佛和虎次郎的时候一样，同笑同哭，同怒同悲。
　　可是我走在你的身前，却从没看到，你眼眸间穿过一切而散发的寂寞。看见我走在身前，头上的闪着光芒而泛生的不安。
　　啪．．手指夹着地下子，最终你终于悄然地在我身后离去。

　　如果我和虎次郎一样，选择了把所有棋局都让给你下，你是否就不会消失呢？
　　可是如果这样选择的话，我却就要失去我自己．．
　　也许你会很讨厌我的自私，我不及虎次朗明白你的实力，不及他的胸襟，把所有机会都让给你。
　　我想他一定，是把你看作为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一样的喜欢着。
　　可惜我只是个笨蛋．．我要等你真正离开我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和虎次郎是一样的。
　　正因为我把你看作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我才会继续用我的双手下棋，继续我的人生。
　　走到园子的一角，刻着秀丽的本因坊秀策字迹的石雕碑上，这碑座是代表着棋圣的棋盘，仰望可以看到远方一片的蓝天，这世界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在包围着这里。

　　“我回来了。”
　　微微地用手抚上石碑，冰冷而粗糙的手感扩散开去，如一瓣瓣在水中盛开的涟漪在缓缓地震动。
　　“虎次郎，我今天又回来了呢。今天正是你的旧历生辰对吧？”
　　刚好，你离开我的这一天，也正是今天。这似是巧合，又似是缘份。
　　无形地以巨大的力量把我们连系在一起的缘份，它的力量是何其强大，竟然把生于遥远而不同年代的我们连系在一起，使出了奇迹的魔法。
　　即使时间的洪流不会停止，虎次郎和你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羁绊我想却不会消失。
　　四季不断地转动，人何其渺小，不断有人出生，死亡．．可是就算我将来死了，我也一定会把羁绊留在这世界上，以这方式在无所不在的空气间活着。
　　因为我真切地感觉到，你和虎次郎，在这一刻就活在我的身边。
　　你们已经离开，你们再不会回来．．可是你们却又一直活在空气间，一直活在围棋上，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吹来的风挟带着浅浅的树香，仿佛现在的你们就在拥抱着我一样。
　　一同在这里，在我的身边，快乐地笑着。甚至根本不用来到这里．．因为你们无处不在。
　　光．．远处的你，都在这样呼唤着我的名字，用你独一无二的声线，独一无二的笑容。
　　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听得到你的呼唤，也听得到我的呼唤。
　　我不会幻想你们到了天堂，因为这也许只是在世的人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也没有打算抱着悲痛的伤疤哭泣地过下余生，因为在我而言还有更多重要的东西要去实践。
　　如果我不好好以我自己的双手去活着，把握现在的话，我一定会被我自己责骂的。
　　倾听着你的呼声．．虎次郎也轻轻地坐在我的身边，我们都被你给予的爱包围着，承接着你给我们的东西，而将此连结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
　　现在，就是连结一切的锁匙。

　　可能你不知道．．但可以遇上你，是我最快乐的事喔。
　　我只可以相信，你跟我遇上的这一刻，直至离开世界的这一刻．．你是快乐地，带着笑容离开。
　　因为你是佐为，藤原佐为。
　　在光心中的佐为．．会快乐，会愤怒，会哭泣，会寂寞．．是一个活在我身边的，活着的人。
　　直至现在你仍然活着．．在我视线的世界里，你在以不同的方式活着，活在我的身边。
　　我们一起乘着飘动的鲤鱼，不管强风，不管狂暴雷雨，不管黑夜白昼，不管过去现在未来．．在这广阔蔚蓝的天空一直飞着，跳着，笑着．．

　　佐为．．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ＥＮＤ──
　　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窗外正在下着狂雷暴雨，吓人的雷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可是我却觉得很宁静，很宁静地．．开始写今年的五五文。
　　今年我再没有特别强调佐为离开后如何痛心哭泣，也没有再以其他人的角度描写着他们，因为始终已经尝试过了。只想用很轻很淡的笔触，写着虎次郎，光和佐为的小故事。
　　这个在他们身上的奇迹，这个一直不会消失的羁绊，这个不同方式的活着的形式。
　　没有眼泪，没有苦痛哭喊．．只有笑容，只有呼唤着对方声线的彼此。
　　过去我们哭得太多，把自己的眼界局限．．当抽出来以后，一定看到更宽广的东西。
　　这篇文和三一的记念文是互相呼应的。虽然这种方式我曾经在＜如果＞中试过，但这次以两个不同的人的角度互相呼应，彼此相似又并不相同的方式同时描写一个人，和＜如果＞的方式又很不同。两篇文合在一起看的话可以看到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想起这样的感觉，一定会很不错吧。
　　怀念棋魂也根本不需要在五月五日特别挂念．．如果我们希望，每一天都可以是五五。

　　星月．０６／４／２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