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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亭中的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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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形容洒脱,举止无拘的大汉,自然就是那江湖第一游侠,熊猫儿了。他未曾料想自个儿竟那么快被人叫破了身份,哈哈笑过之后,心下却是一凛。
“这倒是有趣了。”那蓝衫少年道,“那人竟然认识这位大哥,想必应是个熟人。”
熊猫儿闻言却朗声道,“我熊猫儿认得的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哪有这藏头露尾的蝇营狗苟之辈。”他声如洪钟,飘散开去。
岂知那人竟不上当,园中柳条依旧朔朔作响,却再没有半句人声了。
“这人倒也真沉得住气。”那蓝衫少年道。
熊猫儿想了想,哈哈笑道,“他必然是怕了我熊猫儿,成了个缩头乌龟,只敢嘴上逞逞威风。”
“岂止是缩头乌龟,”那绯衣少年也立时心领神会,“简直是王八羔子。”
“乌龟与王八,岂非半斤八两……”熊猫儿哈哈大笑。可他这笑声立时便戛然而止。
只因那声音已然也笑了起来,这笑声一声高过一声。却依旧听不出男女,竟磔磔似鸦。不过几声,便已让人寒毛倒竖,冷汗直流。
熊猫儿自然已笑不出来了。他摸了摸后颈,喃喃道,“幸好而今是夏天,不然还真冷飕飕的。”
那贺姓少年不以为然道,“这何惧之有?装神弄鬼,只能说明他没本事。”
那蓝衫少年点头道,“这种本事自然也不稀奇,据我所知,单京城附近,懂这种腹语技艺的便有三人。”
熊猫儿笑道,“两位既然都不惧怕,那咱们还不快快行路,早些去会一会他的好?”
可下一刻,他却又突然笑不出来了。只因他眼睁睁地瞧见,眼前的两个少年渐渐模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蓝衫少年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当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熊猫儿陡然之间省了过来,立时明白了对方用意——三人中唯有这少年懂得奇门遁甲,若是将他捉走,余下两人一时脱出不得,岂不要大大头痛?
他心下暗叫声糟,一时情急,担心那少年安危,不禁脱口便道,“那位小兄弟武功可不如这位,万万别伤了他啊!”
“唉?”绯衣少年一愣,问道,“你在与谁说话?”
“……我先前说认得的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还当真是托大了。”熊猫儿无奈道,“我方才想了起来,自个儿还真认识一人,平素喜爱奇诡之道,做这等布置不过雕虫小技。他若要吓人,不惊得人跳起来恐怕还难罢休……”
那绯衣少年听罢便怔了一怔,旋即道,“……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何竟把我的朋友给捉了起来?”
熊猫儿苦笑道,“先前骂得他那么厉害,恐难善了了。”
绯衣少年见他愁眉苦脸,不禁好笑道,“我们方才骂他,你竟也骂得起劲,我若是你朋友,自然不会饶你。”继而他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收起笑容道,“不对,先前他用箭阻我,可半分没留情面,不像你的朋友,倒像你的仇人。”
“这位朋友……”熊猫儿苦笑道,“与我也可算有些过节。”
“过节?”那绯衣少年了然道,“所以我们遭此待遇,泰半还是因为了你。”他的发丝还依旧散乱,方才的惊险自然也未忘记,“而今我们竟能怎么办?”
可很快,他的这个问题便不用问了。只因园中再次升腾起一阵烟雾,那迷雾中似是带了特殊的香味,令人眼前一花,当即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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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数到三,那边的熊猫儿还不醒来,你便去割了他的左耳。”
“若是割了还不醒呢?”
“那就再割右耳。若再不醒,就把鼻子也给割了去……”
“别割别割,这就醒啦!”熊猫儿猛地跳将起来,“王怜花啊王怜花,你好狠的心肠!”
那绯衣少年犹自昏迷着,两人此刻却已身处一处花圃中。
周围种满了各色牡丹,骄矜的牡丹竟开得可称热烈,晃得人将将要睁不开眼。
牡丹丛中,有一座亭。
亭内坐着两人,正在对弈。
人自然比花更艳——他的老朋友王怜花,到哪里竟都有美人相伴。
王怜花道,“你瞧,我还未开始数,他便已醒了。”
熊猫儿道,“你要割我耳鼻,我怎还不能醒?”
“他那么快就醒了,只因他从未迷晕过去。”那美人儿一语便点破了。
原本熊猫儿若是还执意在那迷阵中胡乱奔走,免不了是要受困吃苦了。可而今他自个儿心甘情愿被“迷晕”了,自然轻轻松松便有人将他抬了出来。
“与沈浪待得久了,即连猫儿都会耍诈了。”王怜花叹道。
“不许你说沈浪坏话。”那美人儿嗔道,“你而今把他们逮了来,究竟又有什么盘算?”
熊猫儿虽已醒了过来,但这两人言谈间似乎并未在意过他。他也不着恼,只是三两步跃进那亭里,奇道,“这位小姑娘见过沈浪?这究竟怎么回事?”
“猫儿啊猫儿,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怎么吓都吓不走你。”王怜花终于看向他,问道,“你难道没瞧见门外的木牌?”
“你若是要赶我走,便不会大大咧咧用左手写了字挂在大门上。”熊猫儿笃定道,“也不会我骂你两句 ,就把我那小兄弟给捉了去。”
“咦?”那美丽姑娘惊讶道,“原来你早看出来他是装装样子的了。”
“所以我说,猫儿也已被沈浪带坏了。”王怜花复又叹了口气。
“你自个儿使坏,竟还说旁人。”那姑娘又撇嘴道,“沈浪让你将人吓走,你却引他入了来,简直可恶。”她嘴上说着可恶,眼中却满含笑意。
“人我已尽心尽力地吓了,可他自己硬要入来,沈浪又怎能怪到我头上呢?”王怜花无辜道,“金大小姐在沈浪面前可莫要乱说。”
“金大小姐?”于是熊猫儿终于省了过来,“你是金刀王的孙女儿?”
他直愣愣地瞧着眼前这姑娘。那姑娘竟也大大方方冲他行了个礼,嘻嘻笑道,“不像么?”
“哪有自个儿在自个儿门前写那样的话的?”熊猫儿不解了,“你必定是被这王怜花给弄疯了。”
“猫儿啊猫儿,”王怜花道,“你要不要让那边躺着的那位小兄弟也先喝杯茶?我瞧他再憋下去,要中暑哩。”
于是那绯衣少年终于也红着脸站了起来,“原来……原来你早便知道了。”
“嘻嘻,他什么都知道。”那金大小姐瞧着这少年笑道。
她原本生得便极为美丽,嘴角上翘,竟似常带三分笑意。一笑之下,更如盛放玫瑰,美艳不可方物。
所以那绯衣少年竟也瞧得一怔,一时说不得话来了。
瞧见他如此神情,王怜花又叹了口气,“所以我先前那几箭,便应该准头更足一些的。”
绯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听他言下之意,竟然方才还是手下留情?他当即心下一凛,暗暗多了几分防备。
熊猫儿哈哈笑道,“我瞧他生得倒似几分你当年模样,你若是看不惯他,便是……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高兴,竟浑然忘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只因有什么还能比笑一笑王怜花更让人畅快的呢?
王怜花的脸上,自然已难得地现出不豫之色。
“嘻嘻,你吃味啦?”那金大小姐竟问道,“王怜花,我与朱七七谁更美?”她问得突兀,即连熊猫儿都是一愣。
岂知王怜花却对答如流,“朱七七早已过了二八年华,岂能与金大小姐相提并论?”
这个答案,自然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于是金大小姐高兴得拍手道,“妙极妙极,所以沈浪若是选了我,那才是顺理成章的。对不?”
“胡闹。”这一回却不待王怜花回答,熊猫儿已然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说得出这种话?”
“说笑而已,何必当真?”那金大小姐仿似也是头一次遇见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当即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没劲。”她说着没劲,竟当真一推棋盘,起身道,“王怜花,我走啦。”
只是这一回,王怜花竟也未出声留她,任由她气呼呼地跑了。
“猫儿,你知不知道,林间突然着了火,该怎么办?”王怜花见她走得远了,方才悠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