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儿开到荼蘼》月光小掬

5、Part 4

　　尚德高中每年的春秋两季都会举行篮球校际联赛。
　　当黎洛兴奋地举着联赛通知走进班级的时候，同学们正被秋老虎俘虏，集体陷入浅度睡眠中。
　　“亲爱的同学们，快醒醒，学校要举行篮球比赛了。”
　　学生们被吵醒，懒洋洋地坐起身子。
　　“篮球赛！篮球赛！”黎洛挥舞着手中的通知单，“你们平日一玩起来都那么疯，这回可有了合理发泄的机会了。”
　　二十多个学生互相望望，表情漠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黎洛愕然：“喂，你们是故意的吗？在表现一种酷，假装不在乎，其实内心都象花一样怒放。”
　　“哧——”一个男生听了她的话笑出了声：“小黎，别抬举我们了，你去跟学校把这事儿回了吧，篮球赛我们不会参加。”
　　“为什么啊，难道你们怕其它六个班的书呆子们？”
　　几个平日里天天粘在球场上的男孩面面相觑，然后集体望着副班长兼体育委员萧宇，没有答腔。
　　聂小楠冷笑：“可不是吗，怕得不得了呢，不过怕的不是书呆子，而是怕人家的粉红色的糖衣炸弹。”
　　一直没精打采地歪在座位上的萧宇闻言一下子弹了起来，瞪着聂小楠：“聂小楠，你话里最好别带刺。”
　　聂小楠回瞪他：“我是不会说话，可是总比有些人不会做人好。”
　　两人双目互瞪，视线中火花毕现。很快，萧宇一摔椅子，站起身跑出了教室。聂小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黎洛搞不清楚状况，“小楠，你在讲什么，怎么让他那么生气？”
　　聂小楠撇撇嘴，“那得问他自己了。”
　　黎洛抿抿嘴，眼波瞥向了班长程亦蓝。程亦蓝嘟嘟嘴，用嘴形讲了下课再说四个字。

　　“这事儿啊，发生在今年春天的篮球联赛上。”下课后，程亦蓝拉着黎洛来到了校园一侧的矮墙根上，“咱班学习不行，可是要说体育方面那可是整个学校的龙头老大，向来是所向披摩的。一个联赛冠军，对咱们来说那就象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黎洛张大眼睛，抿抿嘴笑了，插话：“亦蓝，我发现你语言用得很不错，好好学习语文一定学得很棒。”
　　“别打岔，小黎，你这种全日制诱惑高三七的同学学你的语文的行为需要检讨。我刚才说到上次联赛。本来比得好好的，一路都是大比分领先其它队冲入决赛。可是决赛那一天，萧宇却失踪了，他一直是球队的核心人物，这一失踪，球队的阵脚大乱，结果输给了高三一班。小楠当场就哭了。你说我们能不怪他吗。”
　　“比赛这么重要，我想萧宇失踪一定有他的原因。”
　　“没错，他的确有原因，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高三一班的一位女同学，尚德高中公认的校花，在比赛的时候约会他，他居然就抛下了比赛，横穿了半个城市去赴人家的约会，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去，就是那一次，我们差生班被尖子班给彻彻底底给耍了。”
　　原来是这样，难道学生们会是这种态度。
　　黎洛抬起头来，望了望高空上浅浅淡淡的流云，许久才说：“那么，你们甘于自己是笨蛋，而尖子班的学生都是聪明人啦？”
　　程亦蓝大翻白眼：“你还是高三七班的班导师吗？讲出这种话来。”
　　黎洛淡淡地笑笑，“这话不是我来讲，如果这次比赛我们弃权，那么别的班的学生一定会这样说，看高三七班，被人家尖子班制得抬不起头来，连比赛都不敢再比了。果然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啊。”
　　程亦蓝很不服气，可以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半晌才说：“那怎么办啊，我也不想放弃比赛，可是他们绝对不会参赛的，他们都在气萧宇。”
　　“萧宇的确让人生气，可是细想想，他也蛮可怜的。我想，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去赴约，他当时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骗局，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被骗的时候，那种滋味是很痛苦的。而你们又不肯原谅他，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被伤得最深的不是高三七班，而是萧宇。亦蓝，难道我们就不能原谅萧宇，然后大家一起努力，把在比赛场上把尖子班打败吗？”
　　程亦蓝咬着下唇，脚尖在地上缓缓地划着十字，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桃花眼笑开了，用力在黎洛的肩上拍了一下：“没错，小黎，现在是我们差生班反击的最佳时机，我们一定会给那些会算计人的家伙一些颜色看看的。”
　　她向黎洛挥挥手，然后跑开了，“我去找小楠，小黎，回见喔。”
　　黎洛望着她跑开，象一抹亮丽的光彩散入微黄的秋天里，笑容轻轻地荡在嘴边上：“回见。”

　　篮球场上。
　　萧宇重重地把手中的篮球投向篮板，撞击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他无法宣泄的怒气和郁闷。
　　“喂，她很漂亮是吗？”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萧宇把篮球扣在手心上，向声音来处望去。
　　球场的一侧，韩澄阳单肩背着书包，立在一天迷离的秋色中。他把双手袖在口袋中，衣袂在风中轻轻地摆动。
　　萧宇把手中的篮球用力掷给他，“你在扮演流川枫吗？想玩球就来吧。”
　　澄阳轻巧地接过篮球，卸了力，然后掷还给他：“对不起，我不玩篮球好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她很漂亮吗？”
　　萧宇一击一击地运球，然后上篮，漂亮地投了个三步篮。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高三一的。”
　　萧宇把篮球抱在腰间，不驯地望着澄阳：“你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春季篮球赛上的一次约会，就这样。”
　　“你想怎样，和他们一样来训斥我吗？”萧宇怒气直冲脑门，一把把手中的篮球再次掷向澄阳，这一次运上了全力。
　　篮球在地上反弹了一下，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然后向炮弹一样向澄阳弹去。
　　澄阳望着篮球，喃喃地说：“我说过我不玩篮球好多年。”身子微微一侧，篮球从他的身旁飞出，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训斥你？我既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澄阳望着发力后摊坐在篮球场上的萧宇，走过来，把书包抛在一边，然后散散地坐在他的身旁。“我问你她漂亮吗只是想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不愧校花的名号，喂，萧宇，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你很棒，如果我是你，我喜欢的女孩第一次约我，而我，又没有机会告诉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忙，我想我一定也会不管不顾地冲到约会的地方，就算我要用一千句道歉的语言和行动来弥补这种冲动带来的后果，可是，我一定不会后悔，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你讲什么鬼话，我是被人骗了，被人当成小丑一样耍了。”
　　“骗就骗好了，我们又不是先知，不会未卜先知。不过，知道被骗以后，就一定要反击回去。你呢？兄弟，反击成功了吗？”
　　萧宇漠然了，垂下了头。
　　“没有机会对吧，大男人的，总不能因为这种事表现得暴跳如雷。不过，你是怎样？看你们以往对付小黎的那些招儿，也不是不会玩阴险啊？”澄阳淡淡地笑了，斜睨着萧宇，眼神中有着一丝无赖的意味。萧宇望望他，气乐了，“喂，韩澄阳，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知道那些狂迷你的本校女生送你什么雅号吗？”
　　“妖精。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内线多啊，她们还常内里反。”澄阳说着站起来，“参加篮球赛吧，我要是你，绝不会放弃这个反击的最好机会。而且，你也很需要一个方式，向同学们道歉，因为你真的伤害了他们……”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不远处，高三七班的所有学生正向篮球场走来。
　　秋风，清爽地吹过操场，吹散空气中的每一丝灰尘。
　　萧宇呆呆地站起身，望着那些在上一次篮球联赛后就背身而去的同学。他的队员们都穿上了高三七班的篮球队服。
　　他的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发什么呆，老大，接球。！”
　　一个篮球隔空向他抛来，象一只友好的手，从时空的错落之中翩然而返。

　　校际篮球赛火热地进行了两周，终于迎来了它的终极决战，高三一班与高三七班的决赛ＰＫ，这两只有着夙仇的队伍都对于冠军虎视眈眈。
　　比赛的哨声响起，赛场上立刻开始了龙争虎斗。
　　开局以后，双方的实力立刻显现了出来，虽然高三一班的啦啦队把诗经和楚辞都用上了，把整个比赛场笼罩在一片古风之中，可是他们无法阻止高三七班把篮球一个个送入篮筐。
　　第一节比赛结束之后，高三七班以大比分领先，程亦蓝眯眯她的桃花眼，半做无辜地总结：“喂，看到没有，也就是ＮＢＡ强队和Ｃ乙的一场比赛。咱可不能太欺负人家了。”
　　高三七班的主场轰然，这句话被克隆Ｎ次，以病毒的方式迅速地传播开去。
　　这句话引发了啦啦队之间的斗争，因为双方的啦啦队距离太近，所以挑衅的语言象风刀霜剑一般飕飕乱飞。
　　高三一班的场上队员本来就打压得非常不爽，此时更是被外场的喧哗撩拨得心火大盛。传球时的力量和冲撞时的火药味明显地浓了起来。
　　也许是量变必将引发质变，几分钟后，那只篮球就象天外飞仙一样从场内直飞高三七班的啦啦队。
　　秋的天异常地清爽透明，篮球荡了个弧线，被阳光照射出一身的光芒，然后流星般地飞坠。
　　它的落点，竟俨然是黎洛站立的地方。黎洛眼前一花，她仿佛记起大学的时候，自己也曾被远远飞来的皮球重重地砸地上，然后在医务室躺了三天，难道噩梦又要重演吗？她吓呆了。
　　澄阳刚好立在黎洛的身后，他一把抓住黎洛的肩头，把她扯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手臂一搪，硬生生地把篮球挡了出去。“砰！”的一声，篮球被击到了半空中，然后“忽”地又重重落下，直奔高三一班啦啦队中的一个长发少女而去。
　　惊叫声连连。
　　那个女孩也吓呆了，缩着身子傻傻地瞪着飞来的皮球。

　　就在皮球击中她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人用力推倒了。眼前一绚，篮球拉风声从耳边疾飞而过。
　　很快，一切终于安静下来了。她立刻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而那个把她推倒的男孩子就在她的身上，两人的姿式，蛮“尴尬”的。
　　这个男孩，有一张很帅很帅的面孔。她一下子就忆起了他是谁。原来他的脸，在近处看，也是这样帅的。
　　他拉她站了起来，低低地道歉，他的声音很好听。然后他跑开了，奔到他们老师那里，老师卷起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高高地肿起，可是他却连连说着自己没事。
　　这个男孩，很ＭＡＮ啊。

　　女孩没有理睬那些奔过来为她压惊的同学，遥遥地望着那个在篮球飞来时救了自己的男孩，她的眼睛越发明亮，美丽的容妍也散发出了无比的艳丽的光芒。
　　她象一只小兽，看到了心仪的猎物一般。

　　校际联赛结束了，高三七班夺得了总冠军，灌篮王萧宇被大家向空中抛了三十一次，把他差点弄晕了，可是他非常开心，因为这个数字是他在最后一场比寒中为球队供贡献的进球数。
　　聂小楠拥抱了他，还用力地抓了他的头发，这是她独有的祝贺方式。
　　大家都非常开心，逃了一天的课去庆祝，还把身为老师的黎洛也拐跑了。
　　因为是高三七班，所以学校默许着他们一切的放纵。
　　第二天，当学生们回学校上课的时候，他们惊异地发现班级里居然多了一个同学。
　　稀稀落落地放置着二十几张桌椅的教室里，端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大家都认得这个女孩，她是高三一班的施萌萌，一个用一条手机短信欺骗了萧宇的尚德的校花。
　　她端庄典雅地坐在教室的最后，纯净得象一杯清澈的矿泉水，她的美丽，一尘不染，好象已被做了注解，被放在字典里，成为一种定义。
　　“施萌萌，你为什么坐在我们班？”程亦蓝奋力杀出施萌萌用无公害的美丽营造的气氛，开口问。
　　“因为我得到学校的同意，转到高三七班了。”施萌萌笑着说，皮肤白晰得犹如透明的一般。她站起身，径自走到了萧宇的面前，然后出人意料地向萧宇深深地鞠躬，“上次因为比赛的关系，我和你开了一个不太好的玩笑，这是我的不对，现在我非常正式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也请大家原谅我。因为，我想成为高三七班的一员。请大家一定要接受我。”
　　萧宇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怎样应对，半晌才说：“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忘了，谁会记那些小事啊。”
　　“那谢谢你喔。”施萌萌脸上依然保持着美丽的笑容，眼神波动，落在了澄阳的身上，随即，她的眼中透出了星子一般绚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