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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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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上了慕容汐瞳,大约会是做下这件事的人此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即使撞坏了她的药铺只是一个意外引发的结果也一样。
慕容汐瞳眼神冰冷。
她愤怒的并不是这辆马车的始作俑者给她带来的损失。
而是她的地盘被人践踏的屈辱。
她就像是一个独裁的暴君,不能忍受一丝一毫的进犯。
她看了一眼狼藉的药铺,又看了一眼黑色锦袍的中年人,道:“让风时散和林易过来。”
中年人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很难说那个表情是恐惧还是兴奋,抑或二者兼有。
他恭敬地朝慕容汐瞳低下头去,接着便退回了药铺里。
慕容汐瞳又在那站了一会儿。
接着,她微微侧过脸,对上了陆小凤的目光。
“真是遗憾,”慕容汐瞳道,“恐怕我已不能与二位同行了。”
陆小凤道:“莫非你已有了头绪?”
慕容汐瞳道:“我一直都有些头绪,只是怕会坏了乐趣,才没有去管。”
陆小凤道:“那么你现在已下决心要出手了?”
慕容汐瞳冷冷笑道:“我若是再不出手,有些人就要踩到我的头上去了。”
她的眼神是陆小凤从未见过的危险。
陆小凤第一次发现,当慕容汐瞳的眼神不再柔和,不再弯弯的充满一望可见的笑意时,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上去竟有种恐怖而危险的感觉。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看到了隐藏在深处的魔鬼一般,几乎要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
陆小凤忽然觉得在看到萧秋雨凄惨死状时心中涌起的愤怒被慕容汐瞳的眼神浇灭了不少。
他甚至想这些人将会付出比他所能预料到的更大的代价。
只因为他们无意中惹到了慕容汐瞳。
他忽然心情就好了些,拿着那对银钩回到了花满楼的身边。
花满楼看上去有些不安。
即使他看不见萧秋雨死状可怖的尸身,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出来的,怪异的血腥气味。
陆小凤将银钩递给了他。
他小心地抚摸着银钩的形状,和绑在银钩上的黄布条,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
“以血还血。”
陆小凤点头道:“也许他的意思是萧秋雨杀了勾魂手。”
花满楼道:“还有‘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很明显,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陆小凤冷笑道:“也许我曾经是想要这样做的。”
花满楼道:“但你如今已经改变了主意。”
陆小凤道:“这件事我一定要管到底。”
花满楼道:“这大概是背后的人所做的最笨的决定。他用一辆马车惹火了一个最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和一个有着可怕力量的慕容汐瞳。”
陆小凤道:“马车夫穿着青衣,但慕容说未必是青衣楼做的。”
花满楼微微地侧过脸。
“也许穿着青衣是这些人最大的破绽,也许他们正是知道你会这么想。”
陆小凤道:“的确如此。”
花满楼道:“慕容姑娘已经决定出手了?”
陆小凤道:“是的。”
花满楼道:“那么你决定怎么做?”
陆小凤道:“我决定,不管西门吹雪有多坚持要窝在他那个山庄里,我都一定要把他拉出来。”
花满楼道:“你想怎么做?”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胡子。
“你觉得按照慕容说的,去和西门说我知道谁抢了他的猎物,或者干脆烧了他的房子,两个方法哪个更容易成功?”
“也许你可以都试试看。”
慕容汐瞳需要的人很快便已经赶了过来。
一位是穿着青色袍子,满脸带着笑的男子,策马从西边的街口狂奔而至,还未等马完全停下脚步就已翻身跳下,半跪在了慕容汐瞳的脚下。
“主人。”
他所骑的骏马像是久经训练,主人离开后便缓缓地慢了下来,打了个响鼻立在一边。
慕容汐瞳看了他一眼,脸色缓了些。
“你来得很快。”
“主人召唤,自然是竭尽全力。”
那男子笑吟吟道。
他的声音极为悦耳,也让花满楼怔了一下。
“风兄?”
陆小凤看看那个半跪在慕容汐瞳面前的青衣男子,又看了看花满楼,疑惑道:“你的朋友?”
花满楼道:“是。”
那边的青衣男子也已经注意到了花满楼,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一个极为真挚,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花兄,竟能在此地遇到你,这可真是缘分。”
花满楼道:“能遇见风兄本该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可惜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风时散便也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道:“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花兄,当浮一大白。”
他的目光转向了撞进药铺的黑色马车,和那个歪倒在马车前座上的青衣车夫,脸上的笑容几乎毫无变化,但目光陡然变得犹如针刺一般尖锐。
风时散道:“也不知是哪一方的高人,看我这药铺店面不雅,想来帮我整修一番不成?”
慕容汐瞳道:“让林易查清楚。”
风时散道:“是。”
慕容汐瞳道:“十天解决此事。”
风时散:“必不负主人!”
慕容汐瞳微一点头,风时散便站了起来。
陆小凤道:“慕容姑娘。”
慕容汐瞳侧过脸。
“陆公子,那对银钩可否交给我来查验?”
“自然可以。”陆小凤道。
他将银钩递了过去,风时散便立刻接了过去,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陆小凤沉默了一瞬,又开口道:“我已决定即刻启程,去往万梅山庄。”
慕容汐瞳轻轻笑了一声。
“那便预祝你们此行顺利了。”
慕容汐瞳虽然没有再与他们同行,但她将自己那辆极品良驹的马车借给了陆小凤和花满楼。
有这辆极好的马车相助,陆小凤和花满楼很快便到了万梅山庄的脚下。
正值四月,梅花还未开放,但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杜鹃花层层叠叠,让人望而心喜。
花满楼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开始露出微笑。
他闻到了鲜花的香气,听到了花瓣在风中摇曳的声音。
他几乎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陆小凤无奈地停下脚步。
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朋友再一次被漫山遍野的鲜花迷住了,不愿意再往前走——即使他根本看不到这些鲜花是多么的姹紫嫣红,只能闻到它们绽放出来的芬芳。
“虽然我很不愿意打扰你,兄弟,”陆小凤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天黑了。要知道,西门吹雪天黑之后从不见客。”
花满楼微微一怔。
“从不见客?”
“从不。”
“即使是朋友?”
陆小凤苦笑道:“即使是我。”
花满楼沉默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明显的为难表情,眉头轻轻皱着,嘴唇抿着。
陆小凤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看上去不是很情愿离开这里。”
花满楼轻叹:“也许我只是不愿意去见西门吹雪。”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我听慕容姑娘说,他今年出门了三次,只杀了一个人?”
陆小凤道:“是的。他一年只出门四次。”
花满楼道:“每一次都是为了杀人?”
陆小凤突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他看着自己的好友,发现花满楼虽然一脸为难,但那只是单纯的歉意——对他的,而没有丝毫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陆小凤很清楚,每当花满楼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就一定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只好摸摸胡子,妥协道:“那我一个人上去。“
花满楼露出了微笑。
“我会等着你成功归来。”
陆小凤苦笑:“但愿。”
万梅山庄和陆小凤印象中一样安静。
并不是万籁俱寂的死气沉沉,而是一种曲径通幽的清净。
穿着白衣的侍女脸上带着轻柔的浅笑,将陆小凤迎入了客房,又安排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和一套雪白柔软的衣裳。
陆小凤洗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穿上柔软的白色衣服,觉得自己好似身心都被洗涤了一般。
他在侍女的带领下见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正在喝酒。
倚坐在藤椅上,浅酌着杯中碧绿的酒液。
他同样也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起,披散在一片雪白上。
远远地,传来隐隐的笛声,萦回缭绕,细细听去却又无迹可寻。
陆小凤拿起了酒杯。
他看着杯中碧绿的酒液,忽然想起慕容汐瞳常喝的酒,忍不住朝西门吹雪投去古怪的目光。
西门吹雪不为所动。
陆小凤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你还是一年只出门四次么?”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
陆小凤观察西门吹雪的表情,又试探地问:“今年你是否已经出了三次门?”
西门吹雪微微皱起了眉。
他冷冷地看着陆小凤道:“你想问什么?”
陆小凤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说的话对不对。”
西门吹雪道:“什么人?”
陆小凤道:“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西门吹雪又皱了皱眉,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小凤道:“她说你今年已经出门三次,却只杀了一个人,我很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西门吹雪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变了。
他锐利如同剑锋一般的目光投向了陆小凤,几乎割得他脸上生疼。
“有话就说。”
陆小凤干笑道:“我想你也许会想知道,是谁干的?”
西门吹雪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
陆小凤干咳了一声。
“我知不知道……取决于你是否愿意帮我个忙了。”
他狡猾地说。
西门吹雪的脸色黑了下来。
陆小凤觉得自己对朋友显然不太厚道。
但事急从权,他也只好威胁一下自己的朋友了。
他看着自己脸色发黑,额角青筋直跳的朋友,干笑道:“在我知道这件事之前,我本想威胁你要烧了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道:“你显然选择了一个更有效的威胁。”
陆小凤摸摸鼻子道:“我已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事实上,在感受到西门吹雪针刺一般尖锐的杀气时,他倒是宁愿自己先威胁要烧他的房子……至少这样,他这位六亲不认的朋友还不至于要对他放杀气。
他默默地喝下一杯酒,蓦然有种此时不喝再无下次的紧张感。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