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忆红尘泪》平安之夜

8、第八章

　　初雪含着手指，目瞪口呆的看着渐渐腾空升起的血莲，石洞内的气温明显降低了一些
　　这是什么情况？血莲坏了？！
　　想到这个，初雪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查探，可是血莲飞在空中，比她高出许多，初雪怎么都够不着，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时，一股清流缓缓包住血莲，不急不躁，牵引着它落入池子，像个温柔的母亲微笑着领着迷路的孩子回家，未惊起一丝涟漪，仿佛它从未离开过般。
　　“师，师父”初雪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烟岚。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华如水，倾泄而下，烟岚一袭白衣站在洞口，像天上的皎月，清冷、圣洁、遥不可及，“怎么回事”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眼底只有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疑惑之色。
　　“师父，我，我……”初雪在烟岚的注视下，犹豫良久，终于开口说出自己刚刚觊觎血莲的事“师父，对不起，弟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师父千万别赶弟子走”。说完，跪在地上，任命的闭上眼睛，等待烟岚的责备。
　　刚刚生出那么邪恶的念头，差点毁了本门法宝，自己实在不能再欺骗师父了，只要师父不赶自己走，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自己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然而，烟岚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仿佛苍云门法宝差点被盗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样“起来吧，你可受伤”。
　　初雪眼睛模糊了，抿着嘴使劲的摇头“没有”，就算有也没有了，师父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责备自己，反而还关心自己是否受伤，怎叫她不感动，同时也更加羞愧，似要惩罚自己般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真是个爱哭又倔强的孩子”烟岚语气有些无奈，他徐徐的走进山洞，单手扶起初雪，血莲散发出的光柔柔的勾勒着他的侧脸，减淡了些冰冷的感觉。初雪这才发现烟岚手中还提着一物——一个食盒。
　　烟岚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我忘了，你需要吃饭，来晚了些，你先吃吧”
　　初雪眼眶一热，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师父这么晚了，竟然来给自己送饭。
　　“嗯，谢谢师父”由于石洞内只有一个石凳，初雪站在石桌边捧着碗，一口一口极其认真的咀嚼着嘴巴里的饭菜，丝毫没有在乎方才已经撑得饱饱的胃，清淡的饭菜吃在她嘴里像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忽然，初雪想到什么般，放下筷子对烟岚说“师父，您赶紧检查一下血莲吧，我担心我把它弄坏了”
　　烟岚听了却没有动，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那苍云至宝“血莲是上古神物，岂会轻易受损”顿了顿，又说“你以后不要碰它”
　　“弟子再也不敢了”初雪连忙答应到
　　却听烟岚继续说“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血莲具有灵性，若非本门掌门，旁人碰了轻则功力尽废，重则爆体而亡，所以这血莲虽然珍贵无比，却也无人敢于觊觎，更不需要派人看守”
　　“额，是，师父”初雪一阵后怕，想不到这血莲这么厉害，自己刚刚差点就……“多谢师父提点”
　　烟岚离开后，初雪躺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发笑。自己真幸运，能碰到这么好的师父，明天一定要跟浅月师兄炫耀今夜师父给自己送饭的事，午阳师兄听了会怎么样呢？会吃醋吗？初雪想象午阳吃醋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想着想着，她渐渐进入梦乡，床好像也不是那么硬了。
　　就在初雪睡着后，池中的血莲竟然无风自动，方才初雪无意中滴落在莲瓣上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莲完全吸收，然后它像是要摆脱什么束缚一般开始急速旋转，惊的水花四溅，但每当挣扎着能离开水面一点点时，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试了几次后，血莲终于放弃了挣扎，水面也恢复了平静，偶尔它又似不甘心般猛地转两下。
　　同一时间，远在万里之外的无疆山上，夜间正疯狂狩猎的小妖们如被点了穴般僵在原地，望着北方，眼里充满了惊讶、疑惑，还有一点点期盼，它们用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嗅的很仔细、很认真，不愿错过一点点蛛丝马迹。
　　过了很久很久，似乎终于闻到了什么，所有的妖像疯了一样，欣喜若狂的撒开蹄子四处狂奔。
　　妖族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每个妖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若非遇上天灾或者大难，它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决不允许有其他妖进入自己地盘，碰到侵入者，不管对方有意无意、强悍弱小，都会拼尽全力进行驱赶或者直接击杀，如果输了，只能被迫离开，甚至——死。
　　但是此刻，这条铁律明显荡然无存，不管对方是死敌还是猎物，众妖们都聚在一起狂欢。他相互奔走、齐鸣共欢。
　　这夜，整座无疆山都在剧烈颤抖。
　　天微微亮了，初雪睁开眼，笑了。不知为什么，历经大难后的第一晚她竟是一夜好梦。
　　她还记得，梦里，巫世宏站在村口，后面是小巫村的村民们，有李婶，有志明叔，有志明叔的媳妇，她的病似乎好了，脸色红润，还有族长，虽然她没见过族长，但是她知道，那个颤颤巍巍站在最旁边的老者就是族长，还有爹爹和娘亲慈祥的看着自己，他们脸上都是笑盈盈的，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怨恨。他们并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大家很幸福。也许他们现在真的在某个地方，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那里没有大火，没有死亡。
　　初雪醒过来，发现只是做梦时，被填的满满的心立刻被抽空了，有些失落，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能梦到大家，感觉真好，而且大家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那么自己也该打起精神来，初雪舒了一口气，迅速跳下床，就着洞内水池的水洗漱“咦，这血莲的颜色，好像，怎么好像比昨天淡了一些？” 初雪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怀疑自己看错了。正当她十分纳闷时，听到外面传来午阳的声音“雪师妹，你醒了吗”
　　“午阳师兄，我起床了”初雪赶紧跳起来，迎向洞口“嘻嘻，午阳师兄，早啊”
　　“早，睡得好吗”午阳带着他特有的和煦的笑容走进来。
　　“嗯，睡得很好，我昨天晚上……”初雪叽叽喳喳的跟浅月讲着昨天做的梦，然后又故作神秘的说“午阳师兄，你猜昨天谁来过了”
　　浅月想了片刻，说“是师父吗？”
　　“呀，你怎么知道？一猜就中，太没意思了”初雪鼓着嘴巴说道。
　　浅月笑了笑说“在这里，除了师父和我，你还认识其他人吗？”
　　初雪想了想，也对“那你猜猜师父来做什么”
　　午阳看着初雪一脸得意的神色，很快就明白这丫头是在向自己炫耀，不忍心让她失望，故作好奇的问“做什么啊？”
　　“哈哈，告诉你，师父昨天晚上特意给我送饭了，师父才不像你说的那么糊涂呢”
　　“哦~师父怎么这么偏心呢，当初我可是饿了三天三夜呢，他对你可真细心啊”午阳一副了然又吃醋的样子，看的初雪心里更得瑟了。
　　烟岚肯定想不到自己只是送了一顿饭，还粗心晚了很久，也能让自己这个小弟子开心的到处炫耀。
　　午阳故作严肃的说“好啦，好啦，快点吃饭吧，吃完了就开始上课”
　　今天午阳先讲了一段静心经，初雪天份虽不如午阳那般高，却也是个聪慧的，跟着午阳读了几遍，也能顺利的背诵下来。
　　然后又讲了一些苍云门的情况。比如
　　苍云门中分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两类，出家弟子，必须受五戒，不婚配，一心问道，钻研道法，且永不能还俗，否则，不但要废除一身修行，更要被抹去记忆，逐出师门，因为一般只有出家弟子才能学习苍云门里最玄妙、神秘的功法，为了不让本门功法外泄，苍云门只好做了这样规定，当然，是否出家则由弟子自行选择，苍云门不会干预，俗家弟子不但受五戒，还可成亲生子；
　　苍云门历代掌门都必须从修炼水系的人中选取，且必须是出家弟子；
　　三百年前，水系和其他四系一样，住在半山腰，后来新一代掌门，也就是烟岚，无意中发现在气候寒冷的山顶修炼，能事半功倍，但只对水系有效，于是用法术在向云峰顶建立了如今的青云阁。自从搬到青云阁，“雪中冥坐”成了水系弟子每天的必修课。
　　四个首座中，陆听朝最严厉，滢霜话最少，飞磊脾气最急躁，余岱山最好相处……
　　“你是说青云阁是师父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初雪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她无法想象，那么宏伟美丽的阁楼是如何仅凭一人之力，拔地而起，巍峨耸立的场景。
　　“是啊”午阳看到初雪的表情，想到自己最初知道的时候，也是和她一样，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初雪跳起来跑到洞口，伸长了脖子，想再看看神奇的青云阁，风雪模糊了视线，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她只好失望的站回浅月身边“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好好看看的”继而满怀期待的看着浅月说“午阳师兄，你跟我多讲讲师父的事吧”
　　“师父，他……”午阳正准备说，却见一人走进来，连忙起身“师父”
　　“大师兄，原来你在这啊，大家到处找你呢”这时从烟岚身后钻出一个绯衣女童，十来岁的样子，声如其名，美妙动听，小小年纪一身贵气，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一股高贵与优雅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她身份不凡。
　　“妙歌师妹也在啊” 浅月微笑的跟舒妙歌打招呼
　　“大师兄对小师妹很不一样哦，丢下青云阁一大堆人和事不管，却跑来给小师妹送饭”
　　“小师妹刚来，我怕她不习惯”这话却不是对着舒妙歌说的，而是烟岚。
　　“嘻嘻，大师兄好偏心，我刚来那会，怎么没见你担心我习不习惯，还把我随便扔给绛苏师兄那个大懒鬼”
　　午阳正欲解释，被烟岚打断“好了，午阳，以后初雪的生活和课业就由妙歌负责，你不用担心”
　　“可是……”她也只是个孩子啊，午阳正想说，对上烟岚如古井般平静幽深的眼睛不由住了嘴“是，师父”
　　“初雪”烟岚转向初雪“最近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暂时不能照顾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妙歌，包括课业”
　　老师从英俊温和的午阳师兄变成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初雪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无法拒绝烟岚，不是惧怕，是发自心底的无法抗拒烟岚说的每一句话“是，师父”
　　“师父出山，是否是因为昨夜无疆山出现异象？”浅月脸色一凝，前夜西南方的无疆山突然万妖齐鸣，百里开外都能感觉到地动山摇，这千年不遇的怪事，大难将至的前兆。这么说来，师父出山也不奇怪了。
　　“嗯”
　　“不知弟子能否和师父一同前去？”
　　“不必，我一人即可，青云阁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还需要你打理”
　　“一人？连陆师伯他们都不去吗？”
　　“嗯”
　　“这……不妥吧。无疆山群妖聚集，穷山恶水，方圆百里之内杳无人烟，师父一人前去，太危险了，还是让弟子……”
　　“我一人即可”烟岚打断午阳，淡淡的重复了这一句。
　　初雪在一旁听了，不由担心起来，那个什么无疆山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师父一人去会不会出事？
　　午阳跟着烟岚离开后，山洞陷入诡异的安静，初雪因为还在为烟岚担心而失神，舒妙歌则认真的打量着初雪，看她眉头深锁，目光盯着烟岚离去的方向，轻哧一声，满脸不屑的说“笨蛋，师父修为极高，法术无边，区区小妖岂能伤的了他半分，就知道在那穷操心”苍云门上下，谁都知道舒妙歌出了名的犀利毒舌，得理不饶人，可惜，除了初雪。
　　“你说谁是笨蛋”初雪本来就不愿意换老师，更何况还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孩子，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现在这人一开口就骂自己，更加不高兴了，小脸气的后扑扑的。
　　“嗯，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丑丫头，长得跟个萝卜干一样，脸跟我们家后山猴子的屁股有的一拼。师父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安排我带这么丑的丫头呢？”舒妙歌不以为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说“不知道丑会不会传染，跟你呆久了，我会不会变丑呢？！”
　　初雪咬牙切齿的说“你嘴巴真臭，臭嘴巴”可是她是在不擅于斗嘴，无论是语言还是语气，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羡慕还是嫉妒？！可惜，凭你那猪一般的脑子，是永远学不来，放弃吧”
　　“你……”初雪气结
　　舒妙歌一张利嘴斗遍苍云无敌手，除了嘴毒，还有一个法宝——厚到无人能敌的脸皮。你认为你是在骂她，她却认为你是在羡慕嫉妒恨“好啦、好啦，别光顾着嫉妒我，上课上课啦”她挥挥手，用一副高高在上怜悯的眼神看着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