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无数窟》雪地撒野

2、同行

　　任平生打开房门，只见殷化阁站立在门外，面若海棠，身披黑色裘衣，一幅高贵冷冽的模样。
　　“郡王不知有何事问小人，劳烦深夜光临。”任平生侧身请他进门，殷化阁身后还站着个随从打扮的夷人，身穿黑衣，想必刚才便是他敲的房门。
　　突然，那个夷人抽出一把剑来，还没等任平生反应过来，那把剑已横贴在他的脖子上。
　　“说说看，你到底是谁？”殷化阁坐到桃木椅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郡王如此，小人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任平生苦笑两声，“小人不过是扬州落困的公子哥，会点法术讨生计罢了。”
　　“会法术？里应外合的法子，相信的人恐怕只有江太守吧？”
　　任平生没有想到殷化阁发现得如此之快，只好说破：“江小姐与崔三公子素未谋面，却指腹为婚，小人与江小姐旧时相识，不忍她下嫁给一个品德败坏之人。”
　　“江小姐的婢女今早被我的人撞见在后院与你家随从耳语许久，而之后便上演一出扶乩之术谎骗太守以取消婚约的假戏，扶乩之术不过为掩人耳目，”殷化阁目光一沉，“你如何知道我名姓？”他暂居在阜安江太守府中已有些时日，为的便是不引起旁人注意，平日里也告诫江太守不要打扰，所带随从也不多。他记得很清楚，任平生初见他时便唤得出他名姓。
　　“云南境槐居殷郡王，样貌俊丽异于常人，小人今日一睹，果真如此。”任平生笑笑，云淡风轻间杂了一丝欣赏。
　　殷化阁平日反感别人议论他的相貌，若真碰上多嘴之人，肯定冷眼相对。他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任平生的笑让他感到厌烦，规里规矩的得体的笑，而且他还格外喜爱笑，总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挂在脸上。
　　“你如此居心叵测地接近我，不是行刺便是有事相求，若都不然，便是细作。”殷化阁说完，任平生感到脖子上的剑一紧。
　　“我若是有胆行刺郡王，那便是急着去投胎，若论细作，我还没这么大的能耐，不过——”任平生把脖子往旁边挪挪，“小人确实有一事相求。”
　　殷化阁眉眼一抬，“鹰崖，”，被唤作鹰崖的黑衣人这才放下了剑，走到殷化阁身边。
　　任平生呼出一口气，稳稳道：“小人愿跟随郡王，为郡王排忧解难。”
　　“本王身边多的是能人将士，留你一个无用之人做何用处？”
　　“小人家道中落，一身清贫。殷郡王如今深得皇上厚爱，手握大权，小人空有一身本领，还望有用武之地。”
　　“你的本领是胡诌乱骗？”殷化阁讽刺道
　　“小人虽不懂扶乩之术，但是料事如神。”任平生面不改色。
　　“胆子不小，满口胡话。”
　　“郡王三日后启程，七日内必有一劫。”任平生说完，鹰崖大声呵斥：“大胆！”
　　“呵，那就看看我是否会遭遇一劫。”
　　殷化阁朝任平生走过去，“本王从不相信人命由天定。”
　　任平生说道：“几日后郡王方可得知小人说的是否如实。”他坦然面对殷化阁面对面的压迫感，语气不变。
　　殷化阁盯着他许久，转身走出了房间。
　　“郡王慢走。”
　　鹰崖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任平生笑容不变。

　　“爷，那个人倒是诡秘得很。”鹰崖跟随殷化阁回房后道。
　　“的确，此人不通法事，却声称料事如神，知我居住在太守府，施计接近，意图跟随我们，被人戳穿也不乱，倒是说自己是扬州公子，还知我们三日后启程……”殷化阁沉思。
　　“爷是否要我去教训一下这个满口胡话的草民？”
　　“罢了，惹不起多大的事端，你暗中观察此人，调查一下他的来处。”
　　“是。”

　　袭行易从窗口跳入，对任平生说道：“公子，已将小桃送回去了，公子这边可好？”
　　“扶乩之术被拆穿，郡王已对我生疑。”任平生对袭行易说道：“郡王身边高手不多，但是有一人名为鹰崖，武功不凡，你要小心。”
　　“是，看来小桃应该无事了，幸而她告诉我们殷郡王三日后启程，等到郡王出发，我再去租两骑马。”
　　“我们的银子还有多少？”
　　“……还是租一匹吧。”

　　三日转瞬即逝，境槐居一行人启行向祁州都行去，殷化阁喜阴不耐热，在马车中小憩。一路颠簸，突然鹰崖在竹帘窗外唤道：“爷，那两个小子正跟着咱们，是否让属下去赶走他们？”
　　殷化阁睁开眼，掀起竹帘，正看见任平生和袭行易同乘一匹马，马上搁着几个大包裹，还有说有笑地和队伍后面的侍卫们搭讪。
　　“这位大哥，我看你们后面还有剩余的马匹，可否借给我们一骑？天气炎热，马儿负重太多，怕它受不住啊。”
　　“……”
　　“你看这天干物燥的。”
　　“……”
　　“马儿挺可怜的。”
　　“……”
　　“有水喝么？”
　　侍卫正是忍无可忍之时，不想要再听任平生的聒噪声，正想破口大骂时，突然见到鹰崖骑黑色骏马与他并排，冷冷道：“郡王有请。”
　　任平生笑意堆满脸，对袭行易说道：“在此等我。”便下了马慢悠悠朝停下来的华贵马车走去，上车前鹰崖警示性地向他瞟了一眼，眼中满满的不悦，对殷化阁请他上车的行为感到不满。
　　任平生倒不在意，道了一声谢后撩起竹帘进了马车。
　　一入马车便看见殷化阁侧卧在华锦冰丝被褥上，面容极美，透着困倦的样子。马车极为豪华，两侧都有食盒，冰皮糕点等琳琅满目。任平生走近一点时便有一柄剑正对指着他，殷化阁右手举着未脱剑鞘的剑，剑柄上镶着一块无暇白玉。“坐。”让人不可抗拒的语气。
　　任平生讪讪笑着坐在了马车门口，“郡王的梨白剑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景仰郡王，当然也要对郡王的消息了如指掌。”
　　“那你说说，你所了解的东西有多少？”殷化阁收起剑，眼睛望向任平生。
　　“郡王受天下人景仰，武功了得，管治云南有功，且俊美的程度也是数一数二，许多姑娘们都想要一睹郡王风采，更有甚者想要嫁与郡王……”
　　“那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恨别人议论我的容貌？”殷化阁打断任平生的滔滔不绝。
　　“呃……这个小人确乎不知道。”
　　“连这都不知道，何谓了如指掌？”殷化阁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饶有兴致，他发现看任平生吃瘪的样子让自己心情格外愉悦。
　　“小人虽然不知郡王心中所想，但来日方长，小人定会成为郡王的得力干将。”任平生说道，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任平生猛地朝前俯冲过去，若不是殷化阁用剑一挡，恐怕就会撞入他怀中。任平生尴尬退后，正开口道：“郡王……”却见殷化阁眉头紧皱，示意他噤声。
　　任平生看向殷化阁，却见他身后的车壁上有一支通身碧绿的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