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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扶乩 ...

  •   竹林青松,蓊蓊郁郁。
      石台旁屹立着飞翼亭,素衣的男人端坐其中,手中的瓷盅里赫然是碧绿一片。
      “大人,田公公已经到前厅了。”齐不予手握骨扇,着一身钴蓝色长衫,提醒道。素衣男子轻叹一口气,将袖中青绢取出,侵入茶水之中,而后轻握手中,起身向长廊踏去,齐不予亦笑了笑跟去。
      “席大人,唉,听闻令公子……”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是田公公的特征。席远彰在看见来人后放缓了脚步,将手中握住的青绢覆于眼上,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齐不予更是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席远彰的手臂。田公公看着丝绢滴落在地上的濡湿印记,尴尬不已,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席大人,请节哀顺变啊,皇上已经下令将彻查天明崖,一定要找到席公子,相信席公子吉人有天相,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看着田公公担忧的样子,席远彰暗暗扯了扯嘴角。
      “多谢田公公的担忧,只是犬子跌落天明崖这般万丈深渊,生还的可能……可怜筵儿生来便没了额娘,又这般命苦,实为我做爹的痛心之处啊。”
      “大人——大人!方才搜寻部总管来报,他们在天明崖下清河下游发现了二公子的,的尸首,和当天二公子摔下崖时衣饰相同,亦是蓝褂锦衣……”慌张中跑来的侍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还没等他说完齐不予便打断他:“先下去吧!”
      席远彰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幸而齐不予扶住了他。“筵儿,爹,爹对不住你,但你这么年轻,怎么能离爹而去呢……”
      “这……”田公公觉得更加尴尬了,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席远彰难过伤心得很,让他一个外人站在这里不知所措,只好告辞而去。
      等田公公走远席远彰才收起悲容,又是悠闲的样子走至里厅。“这个田公公来的真是及时,比预料中要早得多。”齐不予开口道。
      “可能是因为太过迫不及待,想快点看到政敌失去爱子的痛苦回去向主人汇报。”席远彰用杯盖轻拂茶面,不无讥讽地说道,“巴不得筵儿尸首不见,被野狗豺狼等叼去,看我如何丧妻又丧子。”
      “对自己的儿子至于如此狠毒么?”
      “……我只是打的一个比方。”

      话说三日前,皇上于杏荣寺为百姓祈福,归来途中竟遭刺客突袭,皇上被逼出轿,席远彰次子席斯筵奋身护驾,被刺客一剑刺去,闪躲不慎滑落天明崖,尸首在河边寻到,皇上怜他与自己同岁,并且同为太保教授,特追加其子爵爵位。

      阜安城内,百姓安居乐业,一片静谧安宁,不见一丝风吹草动。
      路过沿街吆喝的生意人和他们的小摊,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太守府前,竹帘撩开,一名翩翩公子下了车,只见他面容秀气,眉眼之间明明透着普通,却让人过目不忘,身着白衣,嘴角带笑。他身后也下来一名蓝衣少年,眼睛炯炯有神,手上提着麻质布裹。
      他们下了车便朝太守府里走去,门口侍卫执刀阻止道:“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太守府吗?瞎闯什么!”
      白衣公子笑了笑,犹如春风,“这位兄台不必动怒,请通报你家老爷,门口有人‘愿试一医’。”侍卫半信半疑,还是通报给了老爷。不一会儿,江太守便传话带两人进门,两人穿过前堂,看见面容憔悴的江太守心神不定地坐在椅子上,看见他们之后猛然站起,压低声音道:“请问两位是如何知道小女身患怪疾?”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令媛的情况较为特殊,各类草药皆无用,需用其他方子一试。”
      “两位可有什么法子?如若医好,本官一定不会亏待侠士。”
      白衣男子微笑道:“扶乩之术。”

      “扶乩之术?”屏风后赫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低沉好听,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从锦素屏风后走出几名男子,厅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为首的一位相貌俊丽,异于常人,有一种由里及外透出来的高贵气质,眼神慵懒而且毫无温度,打扮非汉非夷。而他身后的随从都做夷人打扮。他坐到大堂的桃木椅上,“迷信的伎俩,怕是你信口胡诌吧?”
      江太守连忙向来人招呼:“郡王起得如此之早,下官马上让下人为您准备早膳。”
      “江小姐身体不适?为何从未看过大夫?”
      “这……小女最近是有些小疾缠身,下官怕扰乱郡王清静,所以都是让大夫们从院后直接到小女房中为她治疗。”
      “小疾?一个多月来都不见江小姐出过房门,怕是另有隐情吧?”殷化阁看向江太守,眼神一沉。
      江太守吓得一下子跪到地上,“下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小女与崔家三公子的婚期是下月初八,上月不知为何变染上怪病,整日昏睡,有时还会说胡话,找了不知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而病情愈加恶化,为了小女婚约,下官也是十分之无奈啊。”
      “那这位呢?”殷化阁看向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却有无形的震慑力。
      “小人任平生,首见殷郡王,名不虚传。”白衣男子拜了拜,“这位是我的随从,名叫袭行易。”蓝衣少年机灵得很,连忙作揖:“参见郡王。”
      “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个适作伪名的好名字。”
      “只是巧合罢了,我父亲最喜悠然自得,便给我取名为平生。”任平生面不改色道。
      “你方才提及扶乩之术,是装神弄鬼,还是故弄玄虚?”殷化阁扯了一下嘴角,面颊上露出一个梨涡,分外艳丽,只不过仍脱不了男子的阳刚,面容瑰丽,如海棠之花却不得让人采撷。
      “郡王倘若不信,便可旁观我施法,到时候便知是真是假。”

      到了江小姐的闺房,袭行易打开身上带着的麻质布裹,取出了里面的乩具,任平生说道:“有人会说扶乩之术为迷信之术不可信,其实,神祇在人无助时总是会为其指明一条道路的。”
      “哦?”殷化阁挑眉。
      袭行易将乩具摆放好,站到一旁,任平生说道:“小人的方式与前人有所不同,我们需要江小姐协助作为乩人。”
      “小女的神智不清,怕是难以助侠士完成扶乩之术啊。”太守在旁边担忧道。
      “太守莫慌,待我将江小姐唤醒,便可以一试。”
      说罢,从白衣袖中取出一缕红绳,请江小姐的贴身婢女系在其左手食指上,另外一段握在手中,闭眼暗暗念了几句,室内的几人都望向淡纱床帷,只见轻纱浮动,江小姐竟在床里坐起,拂开床帘,径自走了下去,只不过显出一幅孱弱不已,气息不稳,弱不禁风的样子。
      江小姐走到沙盘旁边,执起木笔,目光呆滞,木笔缓慢地在沙盘上滑动,只见沙盘上赫然出现一排奇形怪状的图案,非花非草,非鸟非兽,而任平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沙盘,念道:“柔弱笑颠豆蔻,纤指所指,心非崔三。”袭行易则是在一旁记录下这几个字。
      殷化阁端坐在桃木椅上注视着任平生,不说一句话。
      “江小姐命中与崔三公子相克,在上一世两人结发为夫妻,新婚之夜新郎猝死,此生两人相遇,必会引起体肤之痛,且江小姐打小孱弱,江太守如若促就一桩孽缘,可能会使江小姐英年早逝。”
      袭行易将白宣递与江太守,“这……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真成了婚,小桃……小桃会……”江太守吓得脸色惨白。
      “江小姐如今已经是疯癫状态,若再不取消婚约,恐怕会进而绝食,自残,直至命丧黄泉。”任平生严肃道。
      江小姐还握住木笔的手抖了一抖,身子一软,滑落在地,幸而袭行易眼快地扶住。
      “快将小姐扶进里屋!”江太守对婢女说道,又转过身来万般感谢任平生两人:“本官定会好生赏侠士,是否取消婚约后,小女便会清醒?”
      “的确如此。”
      “侠士不如在本府休憩下来,本官马上安排两间上房。”
      “大人不必如此费神,小人会等小姐身体无恙后离开。”任平生心领神会地回绝了江太守的提议,明白他的心思与提防之心。
      “也好也好。”

      “殷郡王认为如何?”任平生笑眯眯地转向坐在藤椅上观看全程的男人。
      殷化阁抬手喝了一口茶,氤氲中的眼色湿润而暗沉,淡淡道:“扶乩之术名不虚传。”
      任平生笑得更深。

      “公子,夜深寒气甚重,窗子还要开着吗?”袭行易问道。
      “无碍,开着罢。”任平生笑道:“看来有人比想象中来得要早。”
      “哎呦这丛枸骨刺得人脚踝生疼!”一个充满抱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一名着粉衣的少女矫捷地跳了进来,来人正是江小姐!
      “江小桃,你今日表演也太差了吧,瞧你颤颤巍巍的样子,都快成软骨了!”袭行易做着鬼脸讽刺道。
      “不颤颤巍巍,难道要五大三粗地跑过去吗?”江小桃秀眉一挑道。
      “你这哪像之前发疯时的情景?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我可是为了迎合扶乩需要!”
      “太过造作。”袭行易简短评价。
      “你……”
      “好了,行易,”任平生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小桃尚可,只不过我们要循序渐进了。”
      “如何?任公子,是否我应该绝食直至我爹取消婚约为止?我可不想如此草率地嫁给崔三公子,据说他肥头大耳,游手好闲,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横行霸道……”
      这时,门口响起扣门声:“任公子,郡王有请,想要请教公子一些事情。”
      殷化阁?任平生连忙压低声音对袭行易说:“带小桃躲在窗外,听见无声再进来,要小心。”袭行义点头,和小桃一起翻身出了房间。而任平生则是答门外人应:“现在已夜深……”
      “本王亲自来此,你不打算开门吗?”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传进来,低沉而危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扶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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