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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小修) ...

  •   时入深秋,纤书刚好些,风舞却病了。打从风舞记事起就如影随形的宿疾又犯了。倒也并无大碍,只是连日咳喘影响休憩,精神也更恹恹的。云堂主濯飏尽心尽力的请了门中陈老大夫反复诊治,也几乎日日探问病情,倒比风舞这个正主还如临大敌。风舞开解了几次,也就随他去了,心里不免检讨自己对他先前的评价过于武断了,这分明也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好兄长的模样。
      这一日,赋月过风舞楼探望,正巧撞见濯飏带人抱了把筝送来。赋月奇道:“濯飏哥哥你竟然知道风舞会筝?”
      濯飏向来爱玩笑的性子,打趣道:“风舞会的不少,我知道的也不少。”
      风舞笑着解释:“这筝多日未碰,前几日才发现琴弦断了,濯飏哥哥下山找了乐匠去修。”
      赋月道:“那我来的巧了,好久没听你弹筝,不如今日让我饱个耳福?”
      不及风舞回应,却被濯飏拦下:“等她身子好些再弹吧,免得费神劳力。”
      赋月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未及多分辨,又听濯飏问起风舞这一日可有好些,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来探病的,倒是疏忽了。
      濯飏略坐坐也就告辞了,回到南堂,却见黯夜端坐堂上,手中托着茶盏正要喝不喝,又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昨日来,听说你也是去了风舞楼,叫我空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今儿还算回来的快。难不成抚琴搬去了风舞楼?”
      濯飏撇下不接这话头,道:“你这日日往南堂跑,是惦记着我这儿上好的铁观音吗?”
      黯夜作出恍然大悟状:“照你这么说,你日日去风舞楼报到,是瞧上风舞楼的厨子了?”
      濯飏笑骂一声,又唤人:“来人,给风堂主包五斤茶叶,堵上他的嘴!”
      黯夜这才作罢,换了话头:“提到茶叶,说回正事。武夷坛是你管辖地,可那批茶叶途径浙西道、徽庆坛、建康坛,又分在我和顒曦、骙炎名下,顒曦如今在山下,昨日来信说会亲自过去一趟,我打算把建康的人手暂时交给他统筹,你怎么说?”
      鬼王夫妇义子总计三十七名,除了留在莫骊山的四堂主,其余大多分派至各地分部,城曰坛,省曰道,各有分工。而这三十余名坛主与道领,分属四堂主管辖。此桩茶叶生意,是鬼王夫妇放手后的第一桩大生意,难免更谨慎些。另有鬼王传信安排下月焰后生辰事宜,诸如此类等全部商量完,已是掌灯时分,濯飏欲留黯夜晚餐,却听人通报说陈老大夫到了。黯夜奇道:“你哪儿不舒服?”
      濯飏摇摇头:“还是风舞的宿疾。这咳嗽晚上更厉害些,所以我特意让大夫掌灯时分去看看。”说罢便让总管侍卫亭屹引大夫过去。
      黯夜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两眼,突然问道:“当初你当先选南堂,到底是因为抚琴还是风舞?”
      濯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那你倒先说说,是为纤书还是织画才抢了东堂?”
      黯夜微叹一声,很是无奈:“连你也这么想,我一直以为谣言止于智者。纤书她们那么小,我们又从小一处长大,我对她们与十年前刚认识时并无二致,你们是如何往儿女私情上推敲的?”
      ”我可记得那天你可是赶着圈了东堂,生怕被顒曦抢先了似的。”
      “那你觉得,既然明棋居在西堂,顒曦会自愿去东堂吗?”
      ”你们这是打得什么哑谜?”濯飏彻底迷惑了。
      “当日你先选了南堂,骙炎又是个好逸恶劳的,贪恋北山梅林里那汪温泉,选了北堂。顒曦性子保守谨慎,遇到和明棋有关的事更加畏首畏尾,我猜他不是担心义父义母发觉端倪,就是担心明棋不肯挑明,于是就顺水推舟,先选了东堂免得他纠结。”
      濯飏目瞪口呆,半晌才张口结舌地开口:“你是说,这件事你竟然毫无私心?还有,骙炎竟不是为芸绣才去的北堂?整件事就我一个傻大胆?”
      “诚然,纤书织画与我住的近些,我也更放心。”黯夜待他缓了缓,拍了拍他的肩,“傻大胆这名号很贴切。你现在能回答我前头的问题了么?”
      濯飏的表情更苦了,眉梢都耷拉了下来:“这个问题,我自个儿都搞不清楚。”
      黯夜的手顿了顿,又接着朝他肩头拍两下,没再开口。

      * * * * *

      北风紧,寒潮至。
      风舞的咳嗽总算有了起色,奈何天公不作美,连日阴沉,冻得人愈发懒散不愿出门。赋月好几天不曾来,只遣了梦玉来问好,神神秘秘像是在做一个大工程。风舞也不以为意,每日里看书赏画,听听丫鬟们闲聊,日子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这一日,濯飏又差人送了几本游记话本,风舞在巧玉的提醒下,张罗了糕点让小丫头入墨送去南堂致谢。没想到,入墨回来一脸气呼呼,向巧玉告状:“抚琴阁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不成?我刚才在南堂遇到临春领炭火,我向她打招呼她竟似没看见我一般,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巧玉也是意外,只是安慰入墨:“兴许人家有急事罢了。”
      无尘也插嘴:“我上次也遇到过呢,不知何处得罪了她们,比她们小姐架子还大!”
      巧玉打断了她们:“快去厨房喝点甜汤暖暖,别在这吵着小姐休息了。”
      至于里屋正休息着的小姐,其实正聚精会神的钻研眼前的棋谱。
      “小姐,你这样可不行!”看着整整一上午专注于棋谱的风舞,巧玉忍不住再一次开口。
      “什么?”全神贯注的风舞根本没听进去。
      “小姐你有好多天没出门了!”
      “噢,是吗?外面天气冷。”依然漫不经心。
      “这样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小姐你还是出门逛逛吧,随便哪里都好。”
      “去哪呀?”继续敷衍着。
      “赋月小姐、或是纤书小姐那里都可以。”
      “不想去。”风舞想都没想回绝了。
      “那么还有其它地方呀,我们搬来有两三个月了,可很多地方,像织画苑、芸绣斋这些地方小姐都没去拜访过。”
      “好了好了,我有空会去的,今天我忙着呢!”
      “小姐你只是忙着下棋,根本没什么事!”
      “下棋也是一件事呀,而且不容打扰的。巧玉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这里不需要人。”
      “但下棋不是需要两个人嘛?小姐你一个人玩多闷呀!”
      风舞正想开口,却被门外一人打断了:“哎呀,我听到有人说下棋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了!”门被打开了,无尘通报说是明棋到了。身穿大红缎子斗篷的明棋跟着进屋来。
      “明棋姐姐。”风舞迎上前去问安。
      “风舞妹妹,好几天不见你,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明棋边说边在带来的丫鬟恋玉的帮助下脱下斗蓬,一旁的巧玉忙接过。
      “谢谢姐姐惦着。外面这样冷,快到火炉这边坐着。无音,奉茶。”风舞对明棋这个长姐,总是多几分亲昵的。
      “风舞妹妹在研究棋局?”明棋看到桌上的残局问道。
      风舞自知明棋棋艺高超,于是谦逊的答道:“我也是一知半解,解闷而已。”随手递上之前的棋谱。
      没想到明棋却是个棋痴,也不看棋谱,坐定细细研究起棋局来,还不时点头称赞。
      “妹妹过谦了,此局中有几处很是精妙。不如这样,我们两个接着下?”
      “好啊!”风舞一下子也来了精神,邀着明棋在棋盘边上坐了下,两人接着对弈起来。
      明棋的棋艺果然深不可测,还没下两子,风舞就深感不敌了。
      “风舞妹妹,这子下去,你可要当心哦!”明棋好心提醒着。
      风舞看出了内藏的玄机,沉吟着该如何化解,突然间,灵光一闪。
      “义母教过你下棋?”明棋看着风舞下子的地方,吃惊不小。
      “教了一点点,怎么了?”风舞甚是不解。
      “这招是义母教的吗?”
      “不是啊。琴棋书画这些,义母只是略加指点,只有舞蹈是严令我专研的。”风舞如实回答。
      “那这招围魏救赵你是自己发现的?”明棋更加惊讶的看着风舞,继而又解释,“我刚才那步非常玄妙,只有通过你这个方法才能破解,而能破解的人我从前以为只有义母和我学棋的那位老师。”
      “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那是我小时候看人这么下过,我只是凭印象胡乱下的。”
      “这有这样的事?那那个人是谁?你还记得吗?”明棋急切地问。
      风舞垂下睫毛,匆匆回答:“不记得了,那是很早以前了。”
      “这样啊……”明棋怀着无限的遗憾就此作罢,“风舞妹妹,刚才我们虽然才下了没几子,但我看得出你很有天分,而且基础也不错。”
      “姐姐真是过奖了。”
      “自从义母下山后,我都没有找到一个对手好好下几盘,今天居然发现了你这个人才,也算是一大收获呀,以后我可要常常来打搅,找你切磋切磋啰!”
      *****

      焰后生辰将近,鬼王已有确信传来说能如期赶回。像常年一样,风舞她们姊妹忙着张罗礼物。风舞准备的贺礼是她病中消磨时光亲手绣的一方丝帕,虽只有寥寥几笔花样,不论配色还是绣工,都是用了心思的。
      至于其它人,就风舞所知有些也已经准备好了,有些则不。那些和风舞一样准备充裕的都不约而同的严守秘密,不肯偷漏半点玄机,赋月就是如此,就连风舞也不肯告诉,只等到焰后生辰那天再拿出来。而那些至今没有主意的人急得团团转,纤书就是其中的一个。她不止一次来找风舞诉苦。
      “风舞姐姐,你说我怎么办呀,下个月初就是义母的生辰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送什么!”
      “你一点设想也没有么?”
      “没有,本来打算到大佛寺替义母求张平安符来,但抱玉打听到,昨天黯夜哥哥陪着织画下山求好了,看来我和织画是想到一块去了。”
      “织画小姐就准备了一个平安符啊?那多平常!”风舞身后的无音多嘴插话。
      “这可不是一般的平安符,求符者需要在大佛寺抄上七整日的经文,然后散发给百姓,那些高僧才会为这张符念经开度。我本来也打算去求的,哪知道被织画捷足先登了。”
      “你们两个从小亲近,想法不谋而合也是平常!”风舞接话。
      “是呀,但我现在怎么办呀!姐姐你替我想想办法吧。”
      “这……让我想想。”其实风舞对这类问题也是很头痛的,往年她也从是被礼物的问题困扰,如果早先没有突发奇想绣起丝帕,恐怕此刻她正跟纤书一起为难呢,现在纤书却来向她求援。风舞反观自己,同样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更何况自己也没什么专长,除了……
      “我记得义母曾跟我提起过一种美容花膏,说是养颜用最好,前些日子我觅了些材料,只是缺了几味,所以就放下了,如果你找到……”
      “那就可以当作礼物了!”纤书立刻明白过来。“姐姐你快说缺的是什么材料?”
      “其一要南海珍珠,其二需今年的新蚕丝,其三需新鲜的玫瑰与桃花瓣着色,但如今这时节,恐怕只能找到木芙蓉或者四季海棠替代,我记得山下镇子外有片林子,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那前两样呢?”
      风舞抿嘴一笑:“前两样好说,无非是麻烦黯夜哥哥进趟城咯!”
      纤书跺着脚作势去拧风舞的手臂,风舞又道:“你当就这三样吗?你再闹我,其他的可别指望我帮你准备!”
      纤书这才作罢,板着指头算日子:“时间紧迫,我要马上动身才来得及。”说这便匆匆起身告辞。
      风舞送走了纤书,慢悠悠走到书案前,凝神思索片刻,提笔列出个单子,待墨迹吹干,便唤来巧玉,“这个给后头入药送去,她自会知道怎么做。”
      巧玉大略扫过单子,有一丝抱怨地嘟囔,“小姐尽赶着做人情,什么都教给人家!”
      风舞“咦”了一声,故意反问道:“这花膏和你的杏仁糕方子又有什么分别?只许你大方,我就得藏着掖着不成?”
      巧玉被堵,没好气地打趣她主子:“小姐还不长记性,杏仁糕不是方子,是食谱!”
      风舞轻哼一声,忿忿道:“我就叫方子怎么了?”
      正说着,无音哭丧着脸跑进屋,“不好了,小姐,帕子弄脏了。”
      风舞一滞,不会吧……
      *****
      丝帕前几日已绣成,只差最后浸泡药水固色一道工序,今日日头好,晾晒干了就大功告成,先前纤书来访,风舞就让无音去取帕子晾干,没成想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无音一手捂着鼻子,一边哭的抽抽嗒嗒:“都怪我,怎么这时候流鼻血了呢,正正好好滴在丝帕上……”
      巧玉毕竟是总管,忙着安慰无音:“秋日里天干物燥,你又爱吃柑橘,这不上火了吧。”又给风舞出主意,“看这位置,能不能绣几朵花遮盖过去?”
      “绣个花倒不是难事,只是绣线没了。”风舞无语的看着丝帕上的朵朵“红梅”,很是无奈,纵然洗了又洗,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巧玉这才记起,风舞这绣法用的并不是寻常丝线,而是一种称为玉线的贵重品,因其成品自带如玉般光泽,故而紧俏的很。风舞楼中统共就那么点玉线,还是风舞央了义父好久才得了一二,堪堪只够绣成一方丝帕。
      “只能下山去碰碰运气了,义父能买到的,我当然也能买到!”
      “那……是不是要和云堂主说一下?小姐你可不能私自下山的。”
      “好,我这就去。”风舞立刻站起身前往肆云堂。
      “我今日走不开。无尘,你跟着去,好生跟着小姐。”巧玉安排道,望着风舞离去的身影,又追加了一句,“小姐,最好请云堂主派个护卫陪着!”
      肆云堂内,濯飏的护卫亭屹告知她们说堂主正和风堂主商谈事宜,暂时无法出来见她们。
      “小姐请回吧。”
      “可我们赶时间!”无尘丝毫不惧怕这些表情严峻的护卫。
      “堂主说了不准打扰。”
      “那你能不能进去替我通报一声,也不用让他出来了,就说我带着无尘要下山一趟,只要知会他一下就好。”风舞开口了。
      “这个……”侍卫依然很为难。
      正说着,却见濯飏连同黯夜一块出来了。“什么事?”濯飏问道,看到风舞既惊且喜,又道,“风舞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要下山一趟。”风舞匆匆福身,直截了当的说,。
      “下山?做什么?”
      “买……买东西。”
      “就你们两个?”濯飏看看风舞,又看看无尘,然后断然说,“不行!山下集镇虽小,但却地处交通要道,人员复杂,你们二人实在不妥当。”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风舞着急了。
      “为了义母的生日?”一直在一旁不开口的黯夜突然插口问了一句。
      “对,如果不让我下山,给义母的寿礼就没法完成了。”风舞着急的说。
      濯飏和黯夜相视一笑,显得很心领神会,风舞却莫名其妙。
      “风舞妹妹,纤书突然想要去采什么芙蓉也是你的主意吧?”黯夜问。
      “……”风舞唯有默认的份,心里嘀咕着纤书速度真是快。
      “你们这些女孩子呀,成天闲着没事做还要挖枯心思的折腾。义母一个小小的生日都被你们弄的鸡犬不宁了。”
      “这么说,你没答应她下山咯?”风舞有些意外,不当二十四孝兄长了吗?
      黯夜不语,还是濯飏替他解释:“他答应了,他陪纤书去找木芙蓉,另派了人手搜罗另两味材料。他来找我正是为了抽掉人手帮忙呢。”
      “哦,那样最好了。”风舞答道,突然又想起自己的问题,“可是我一定要下山一趟!”
      “你要买什么,我派个人去不就好了?”濯飏道。
      “这可不行,一定要自己挑选,以免买错。”
      濯飏想了想,退让了:“下山可以,不过我陪你一起去。”说罢悄悄看了黯夜一眼,又添了一句,“好在天色尚早,今日定能赶回。”
      黯夜不置可否,转身告辞先走一步。
      风舞心中嘀咕:咦,她何时也收获了一枚二十四孝兄长?

      *****

      自从两年前学成归山后,风舞就很少下山,其它姐妹也是如此。义父母说,她们不会武功,下山难免会遇到歹人,所以不允许她们私自下山去。因此如今虽是初冬季节,但风舞还是沉醉在山路两旁的景色中,几乎把濯飏以及无尘扔在了脑后。
      “云堂主,其实你不用亲自陪小姐出门,随便派两个护卫不就行了吗?”无尘开腔与濯飏聊了起来。
      “左右我今日无事,下山去逛一天权当散散心。”濯飏微笑着解释。
      无尘心道:刚才是谁议事议的闭门不出谁也不得打扰来着?
      “你们小姐要买的是什么?”濯飏一脸和煦的套着话。
      无尘看了风舞一眼,而后者显然是没有听到濯飏的问题,于是替她回答道:“反正待会儿堂主您就会知道了,现在也不妨告诉您,不过回去后可要保密哦!”
      濯飏连连点头,心里却为这些小女孩的把戏感到有趣。
      “我们小姐为焰后亲手绣了一方手帕,差不多完成了,但丝线却缺了一点。”
      “你们小姐还会刺绣?”濯飏又有些意外了,记忆中芸绣才是以刺绣活见长的。
      无尘听出濯飏的惊讶之音,却是万分的得意:“这有什么,琴棋书画这些,有什么能难倒我们家小姐的呀!”无尘不像巧玉那么沉稳,一向是口没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走在前面的风舞正好听到了这句,暗暗责怪无尘的心直口快,都来不及阻拦,于是只好装作没听见。
      “无尘,来看树枝上那只鸟!”风舞突然回过身拉着无尘的衣袖,“叫声真好听!”
      “小姐,那是画眉鸟。”
      “画眉?”
      “对,如果近看可以看到它眼睛上方有一条白色的眉毛,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是吗?真有意思,可惜太高了看不清……”
      风舞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濯飏轻轻跃起,刹那间把那只鸟儿抓了回来。
      “这不就解决了?”濯飏托起手掌中的小鸟,让风舞看个仔细。
      “果然有眉毛呢!”风舞开心的得出结论,继而又说,“别弄伤它,还是放它走吧。”
      濯飏手掌一松,受惊吓的画眉立刻扑腾着串上树枝。
      “吓着它了。”风舞目送着它逃离,有些歉疚的喃喃自语。
      “小姐,时候不早了,还是赶路要紧。”无尘提醒道。
      集镇就在山脚,不大但很热闹,南北往来的行脚商惯常在此镇歇脚,于是便成了一方繁华。因此他们顺利的找到了要买的玉线,并没有花费很大的功夫。无尘说难得出来,不如逛一逛再回去,濯飏自然求之不得,风舞也是欣然应允,毕竟难得出来玩,就这么回去了未免可惜。
      路过一家珍宝店,掌柜的吆喝着说有卖南海珍珠,风舞来了兴趣,拉着无尘进去一看究竟。
      “三位请看,这可是上好的珍珠啊,正宗的南海货!”掌柜的使出不烂之舌鼓吹道。
      “你放下,让我们小姐好好看!”无尘护主心切,生怕闲杂人等靠风舞太近。
      风舞低头审视良久,摇头道:“这不是南海的。”
      掌柜的心虚的回答:“怎么不是了?明明就是……”
      风舞不与他争辩,只是笑着摇摇头,让他把珍珠收回去。
      “我们小姐怎么会看错,你这明明是假货。”
      “小姐哪里的话,这么极品的珍珠世上少见呀,就算不是南海的,也是东海的……”
      “不用了,我们只要南海的。”风舞解释说。
      “为什么非得要南海的?”这回发问的不是掌柜,而是一旁看不懂的濯飏,“这些不是也很漂亮嘛?”
      “南海珍珠入药的效果比较好。”风舞边走出店堂边略微解释了一下为义母配的那付养颜药,“纤书去采木芙蓉也正是为了这个。”
      “原来如此。”濯飏点头,可又不放弃地回头看了看珍宝店,道,“不过这些珍珠品相不错,不作药材平时也可以戴着也好。不行,我们回去再挑挑。”
      “不用不用!”风舞拉住濯飏的衣袖,“我平常并不戴这些。”
      一旁的无尘也跟着解释:“我们家小姐平日里真不用这些首饰,尤其不戴珍珠。就连鬼王大人从前送的那个珍珠簪也被小姐送给大夫配药呢!”
      濯飏疑惑的打量着风舞全身,果然只找到了一两件银质烧蓝的小件作点缀,很是素净,衬的一身浅蓝衣裙更加飘逸出尘。
      “不喜欢首饰,却喜欢脂粉?”濯飏打趣风舞,因为风舞身上有丝甜甜的脂粉味,虽不浓,但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让他想到抚琴,和风舞正相反,她从不施粉黛,却对首饰格外喜爱。
      风舞只是低头笑笑,没有接话,就连无尘也没有开腔。

      *****

      黄昏中,两抹身影慢慢走出鸣雷堂,正朝肆云堂而去。
      “醒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恐怕不早了吧,小姐。这下糟了,回去我一定会被烟玉姐姐念一顿,又要说我贪玩,忘了提醒小姐早些回去用晚膳了!”被唤作醒秋的俊俏丫头抱怨着。
      “你放心,我自会帮你求情。”抚琴安慰道。
      “还是小姐最好了!”醒秋立刻拍起马屁来,“要我说呀,都怪赋月小姐,和小姐你联起诗来就忘了时候了。”
      “赋月的诗作的极好!”抚琴对于醒秋的话不置一词,反而这么感叹了一句。
      “小姐你的也不错呀!我看上去可是一样的好。”
      “你这是外行了。”抚琴对于丫头对自己的维护只是笑笑。
      “这倒是。烟玉姐姐在就好了,她总比我懂得多一点。可惜她说什么今天没空。”
      “对了,她今天忙些什么呢?”
      “说是请了风舞楼的巧玉姐姐来帮着打几条络子,烟玉姐姐说了,打络子还是巧玉姐姐最擅长!”
      抚琴听了沉吟了一下,又说:“你回去记得和烟玉说一声,不要老是劳烦别人,也许别人那里也有事呢。”
      “其它时候我是不知道,但今天我知道巧玉姐姐并没什么事,因为我听她说她们主子下山去了。”
      抚琴不再开口,只是点点头。
      “小姐,什么时候你也带我们下山去逛逛吧,一直在家里可闷呢!”醒秋恳求道,抚琴还没来得及接话,她突然像有了什么大发现似的,惊呼一声,“小姐,你快看那边!那不是风舞小姐和无尘吗?旁边那个是……是云堂主?”
      醒秋手指着她们的左前方。顺着她的指点,抚琴果然看到了她所说的人。风舞和一个丫鬟走在前面,濯飏跟着,一行三人正走进南大门,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濯飏手中还提着些包裹,显然是今天下山的收获。抚琴不自觉的皱起眉,也停下了脚步。醒秋此刻也安安静静的不开口了。
      那三个人一开始却是没看到她们,自顾自往前走,另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肆云堂左边那扇通往风舞楼的门里迎了出来,欢快的迎接风舞。
      “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巧玉姐姐都打发我出来看了好几回了,后来我就干脆守在这儿等着了。”
      “难得下山,就多逛了一会儿。”风舞心情极好地解释,“你快回去告诉巧玉,我们这就到了。”
      入墨答应了一声,向濯飏行了个礼就要告辞了,却被无尘拉住。
      “等等,云堂主手里的东西你先拿回去。”无尘嬉笑着使唤入墨。
      “怎么这么多?不是去买玉线吗?”
      “玉线也有,但更多的是云堂主买给小姐的东西,快去拿啦!”
      “喂,你为什么不拿一些,这么多让我一个人拎呀!”入墨不平道,“小姐你看她,尽使唤我!”
      “好了好了,这么点小事也要拌嘴,回去让巧玉收拾你们两个!” 平日也见惯了丫鬟们的这些嘻闹,对于这些风舞向来是不过问的,总是让巧玉去解决。
      濯飏唤来一名侍卫,让他拎着东西跟入墨回风舞楼。交待完毕,一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抚琴,濯飏不由一凛。那边抚琴也看到濯飏的视线,朝肆云堂右门的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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