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父亲的抉择》鹿鹿的小号

3、第三章 父子

　　没想到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与所有震撼人心且荡气回肠的故事不同，现实中的结局永远无法令每一个人感到满意。恶龙消失了，却又以另一个形象潜进每一颗无法释怀的心里——那些目睹了死亡并记住了鲜血与绝望的心。

　　但是至少他们都选定了自己接下去的路，无论是彻底沉浸在恶龙所造成的无法挽回的伤害的悲痛中，还是振作起来照顾同伴与重建家园——而我呢？莱戈拉斯怔怔地看着穿行在废墟上的来来往往的人，为内心忽然不断涌出的迷茫感到无能为力。我的路又该指向何方？

　　一只瘦弱的胳膊忽然出现在眼前，将年轻精灵涣散的视线集中在被五指紧紧握住的那口瓦罐上。于战后所刮起的寒冷夜风使得那只手有些颤抖起来，然而那个倔强的孩子立刻又加入另一只手稳住盛水的瓦罐。

　　“谢谢。”莱戈拉斯接过瓦罐，却并没有急着送入唇边，而是凝视着自己映入水中的倒影。

　　“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年轻孩子大概误会了精灵的举动，赶紧解释道。

　　莱戈拉斯浅浅一笑，扶住瓦罐的双手仍然静止不动，看向巴恩的眼神却多了一种隐隐的含义：“你的父亲呢，巴恩？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巴恩愣了愣，如果换做是别人这么问，他不论是尴尬还是生气都好，或许都会赶紧走开，然而面前这个精灵一而再地救过自己和家人——他可不是别人，年轻的孩子如此真诚地想到。

　　“自从恶龙坠入湖水中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巴恩垂下双眸，“大家都很需要他，我也一样，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需要我……他只是按住我的肩膀，嘱咐我待在原地便匆匆离去——就跟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那支黑箭的存在，并在最后也不让我参与到这场决定性的战争中来一样。”

　　莱戈拉斯与那个长湖人有过短暂的照面，当时对方并未多言，似乎只用一个眼神便将自己孩子的安危交托于精灵，然后拿起那支黑箭决绝转身，将离去的背影留给身后的人。背影，莱戈拉斯瞥见水中的那张脸上牵扯出一个苦笑，那样的背影如此似曾相识。

　　“他并不相信我。”巴恩在风中沮丧地用双臂护住肩膀。

　　“不，”莱戈拉斯轻轻摇了摇头，“那跟信任与否无关，只不过是所有父亲都喜欢说的话罢了——‘待在这里，不要跟来’——这句话对我而言也同样熟悉。”

　　看着巴恩脸上出现的困惑表情，莱戈拉斯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所有父亲都固持己见，但所有儿子也有自己的坚持，对不对？我猜你通常并不会乖乖听话，就像我自己一样。”

　　巴恩脸上出现了放松的笑容，没有什么可以瞒过精灵的双眼，自己先前偷偷照顾伤者的情形大概也被这个安静站在一旁的精灵看了去。他们冲着对方微笑，这个共同的身份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巴恩只觉得精灵已不像先前握刀拔剑时那般凶狠凌厉，而向来不喜接近人类的精灵也露出了柔和的神情。

　　“但是我们不一样，”巴恩好奇地看着精灵，“以你的作为来看，很明显你已不再是一个被轻视看低的孩子，不是吗？”

　　“啊，”莱戈拉斯轻笑道，“如果要以精灵的标准来看，我甚至比你更年轻，尤其是在我那见证过阿尔达世界无数变迁的父亲的眼中……”

　　望向星空的双眼沉淀为一个温柔的弧度——

　　“记住这句话，巴恩，没有父亲会轻视看低自己的孩子，而孩子在父亲眼中则永远都是孩子。”

　　当被选中的长湖人沿着森林河而上前去寻求精灵的援助时，他们恰好目睹了森林王国之门的再次打开。精灵对于这些人类的到来毫不惊奇，而呈现在整装待发的他们脸上的严肃神情反倒使得才刚刚从灾难中侥幸逃脱的长湖人困惑不已。

　　在连接王宫与森林的那道平缓狭长的长廊上，森林战士们纷纷退向两侧，挤在河岸边缘的长湖人可以瞥见一个分外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踱步而来。那头随风飘扬的金发所闪现的辉泽仿佛是漫天星光的再次重现，映入这头这群受难者的领袖眼中，无声地提醒着他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在所有人都或畏惧或犹豫时，唯有巴德，吉瑞恩的后人，屠龙英雄，被选中的家园重建者，神色镇定并稳步上前，依计划那样恳求精灵王的帮助。他不是没有听闻过那位传说中王者的大名，过去大多数长湖人都是倚靠与森林精灵做买卖而谋生，然而那位国王却像隐匿在旁人无法涉足的森林中的密影。现在他们相对而视，巴德并未感受到恐惧与不安，精灵王给予他的目光中有着尊重与恰好到处的距离，仿佛夜晚的星光，如此遥远与触不可及，却又吸引人不由得抬头凝视。

　　“我会给予你们帮助，”瑟兰迪尔神色庄严地说道，“而你们也需尽快从悲伤中回神过来，做好更多的准备。”

　　在揣测精灵王话语中的含义时，巴德不由得蹙起眉毛，轻声应道：“那只龙，斯毛戈，它已经死了。”

　　“它的确死了，”瑟兰迪尔点了点头，右手不禁轻抚上已然别在腰间的宝剑，“然而邪恶不会于此终结，因为邪恶之源仍然存在——究竟是看守满山宝藏的恶龙可怕，还是失去了那个名义上的主人而无人看管的遍地财宝更为可怕，你能告诉我吗，屠龙英雄巴德？”

　　“你知道我？”巴德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森林精灵自有一套获取消息的办法，来自远方的使者已向我详细描述过你的英勇事迹，年轻的人类。你很勇敢，但如果你与你的同胞认为苦难已经结束那就错了，在我看来，另一场邪恶之火或许才刚要燃起。”

　　这段话使得站在巴德身后的长湖人纷纷露出畏惧的神情仰望那个金发王者，而瑟兰迪尔却只是淡淡回应他们的目光。

　　“你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正视心中所想——在重返前方家园之前，而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安排救助物资，现在请耐心于此等待。”

　　说完他转身离去，而受到他那番警告之言所影响的巴德一时间并未出声回应，直到他回神过来，开口的同时也往前迈了几步。

　　“请等等，国王陛下。”

　　瑟兰迪尔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微微侧着脸。

　　“我不认为我还能从你那儿获知任何我所遗漏的消息，人类。”

　　“我却认为那或许是，”巴德再次前跨了一步，“如果你们独有的金发没有欺骗我的双眼，陛下，我想我见过你的儿子，先前他曾两次救过我的家人，现在也仍然留在长湖镇将援助之手慷慨给予更多需要的人。”

　　不知道为何，巴德心中总徘徊着一种莫名之感，跟他先前惊讶精灵会出现在长湖一样。而眼前的这个父亲，尽管他的背影仍旧岿然不动，却似乎已在默然中揭示了巴德心中所认定的事实：在自己开口之前，他的确不曾获知自己儿子的踪影。

　　战袍在寒风中轻轻摆动，金发温柔抚过那张沉默的侧颜。巴德一直等了很久很久，直到——

　　“谢谢你，年轻人。”

　　目光微一沉淀，顺着叹息着流淌而下的河水而去——

　　莱戈拉斯，儿子，原来你已经面对过巨龙之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