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父亲的抉择》鹿鹿的小号

2、第二章 恐惧

　　莱戈拉斯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与父亲面对面而站，却无法看清彼此。而正如这个不断重复的梦境那不曾改变过的结局一样，当他向着父亲走去时，收获的只能是一个迅速而干脆的转身。

　　“走开，莱戈拉斯。”父亲的嗓音与初冬刚刚覆盖湖面的冰雪无异。

　　梦里莱戈拉斯总是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与现实截然相反的举动：他不甘心地朝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而去，他想要看清楚，与那低沉漠然的嗓音相称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然而就在他快要触到父亲的肩膀之前，那飘扬的金发忽然在寂静中化为一道火光，如猛兽般迅捷吞没一切，莱戈拉斯还来不及出声惊叫，伴随着火光产生的地动山摇就将他从虚幻中彻底拽回现实。

　　纤长的身影仿佛失去控制般地从先前栖身隐蔽的那棵树上掉落，战士的本能却令他在触地之前便重新掌控局势，双腿稳稳着地的同时双刀已然出鞘——一时间莱戈拉斯还以为是半兽人来袭，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震动，晃得他在努力稳住身体的同时也恢复了理智的思绪：任凭再多半兽人都好，也无法造成这样的强烈震撼，难道是……

　　秀眉微蹙，年轻的精灵战士重又如一阵轻风般攀上树梢，并凭借精灵天赋般的视力几乎在瞬间就将正在发生的一切收纳进眼中。

　　那是他来时的方向，是他与陶瑞尔分别，真正踏上独自旅程的始发地。先前，专心作战的他并未在意过长湖镇，那座小镇是美是丑，是平庸无奇还是匠心独运——如今在漫天火光的笼罩下似乎都已成为毫无意义的问题。

　　莱戈拉斯的心忽然猛地一沉。现在的问题是，在盘踞飞旋于火光中那个巨大身影的威胁下，那座小镇究竟能支撑多久；而在那之后，烈焰与阴影又将给多少地方带去更沉重的伤害……

　　握紧树枝的手开始打滑，甚至连身体也似乎变得有些软弱无力。绿叶王子从不承认自己是弱者，即便是此刻也一样——

　　“这世上的恐惧分为很多种，有些迫使人们退后，另一些却推动更多的人向前——那便是懦弱与勇敢的区别。”

　　父亲的话音回荡在耳边，那是他在孩童时代所聆听过的父亲不带感情色彩的教诲。那时，他更希望那个高大的金发王者能将自己拥入怀中而不是严肃低语，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他仍然将父亲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铭记在心。

　　他的思绪随着父亲话语的回响产生了略微的偏离，那张沉默严肃的脸仿佛闪现在火与影之中，令他不禁前倾身体想要靠近。

　　直到这个时候，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似乎才随着幻影浮现：父亲是会担心他，还是会对他的决定勃然大怒？过去，他的任性倔强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比如他曾为了猎杀一只伤了同伴的蜘蛛而越行越远，而那时的他还远远未达到成年的年龄。后来满身鲜血的他被人寻回时，勇气消失后的后怕促使仍然是个孩子的他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当时加理安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去腥臭的蜘蛛血并低声安慰，他却忘了去留意父亲脸上的神情，只记得父亲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就像一棵静默的大树一般笼罩着他。

　　他总是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这次也一样。莱戈拉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总要回家，然而随着距离的不断拉长，转身返回却显得越来越难了——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就这么放弃只会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再次站在他面前。闪烁在眼前的火光仿佛映亮了年轻精灵的心，令他恍然大悟到支撑自己一路向前的究竟是何原因。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火光中父亲对自己展露笑容——然而在恶龙的威胁下，一切快乐皆是短暂的，哪怕仅仅是幻影。

　　幼年时的莱戈拉斯跟所有孩子一样好奇各种传说，而当他有一次向父亲问起龙时，一旁的加理安脸上瞬时显露出的紧张表情似乎宣告了某种禁忌的触犯，弄得小精灵不由得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别怕，莱戈拉斯，”父亲及时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瘦小的肩膀，那样的温度仍然让他记忆犹新，“巨龙无法伤害到你，永远都不会。”

　　回忆之外，莱戈拉斯的双眼短暂紧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由树上跃下。

　　“巨龙也无法伤害到你，Ada。”仿佛许下承诺般地，莱戈拉斯以手抚心，没有再犹豫片刻，朝着家的方向迈出了返程的第一步。

　　那样的场面真是既混乱又神奇。

　　从远方而来的各种鸟儿在经历了疲倦的飞行之后，都轻轻停靠在那挺拔站立的身影之侧，附在那人耳边不断轻鸣低语。它们来来回回，交替着出现，带回了重要的消息，也将来自远方的不安与惊扰传递回森林。

　　艾洛斯与他的同伴一起，皆立在国王身后等待着他的命令。他们既莫名兴奋又紧张害怕，许多精灵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迫不及待地希望森林王国之门能够再次打开——不论为了什么原因。

　　“星光变得黯淡了。”轻抬手指，目光随着再次飞上天空的鸟儿而去，瑟兰迪尔轻声叹道。

　　“因为黎明就要来了。”加理安站在国王身边说道。

　　“也许是，也许却完全不同，”瑟兰迪尔望着夜空沉吟道，“但无论如何改变已经发生，便已无法逃避。将我的战甲取来，加理安，还有我的剑。”

　　看着加理安带着某种希冀的目光，瑟兰迪尔却微微摇了摇头——

　　“命令所有森林战士整装待发，并让艾洛斯派出一小队侦察兵前去长湖镇查探证实——但不要打开王国大门，现在还不是时候。”

　　加理安微微怔了一下，伴随着某种失望和担忧，他忍不住轻声开口：“那莱戈拉斯殿下——”

　　“他必须保护好自己，而我也必须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瑟兰迪尔厉声说道，然后目光忽然一柔，“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加理安？从一开始莱戈拉斯选择的路便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已经习惯了……”

　　这世上的恐惧分为很多种，有些迫使人们退后，另一些却推动更多的人向前……还有一些却造成了永远的束缚使人止步不前。至于最后一种，我的孩子，我希望你永远不懂，只因那无关勇敢或懦弱，唯存在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