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梦成安（凯源）》黑山晓妖

3、第二章

　　王卫业一进门就看到这等场景，大声呵斥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屋里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王源打小就被王卫业捧在手心里，他哪见得了王源掉眼泪，赶紧上去搂着王源轻声哄：“源儿不哭，跟爹爹说，怎么了？”
　　“娘不让我和哥哥玩……哥哥明明很好，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哥哥，他们都是坏人！”
　　王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口齿一向伶俐，王卫业一下子就明白了，回头对屋里的人说道：“王俊凯就是我轩王府的血脉，和小王爷同等地位，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别怪我不讲情面。行了，都下去吧。”
　　王卫业待人一向随和，难得发了脾气，一帮人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王爷，源儿小不懂事，你跟他一般心性吗？”
　　王卫业叹声气，“语俪，随我去房里，我有事同你说。”
　　王源渐渐地止了哭声，看着爹娘出去，又坐回了椅子上，脸上没了委屈，要不是眼睫毛上还粘了些亮晶晶的泪水，根本看不出刚才哭过。
　　王俊凯还纳闷，他怎么变脸这么快，王源给他递了块糕点，“哥，以后都和我一起住吧……”
　　“你不哭了？”
　　王源得意地笑笑，“方才见着爹爹向这边来才哭给他看的。”
　　王俊凯被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小娃娃这么有心计。

　　“语俪，我也不瞒你了，王俊凯那孩子其实不是我的，他是前太子的遗孤。”
　　轩王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压低声音道：“那孩子，不是乱起之前就已经病故了么？”
　　“太子早有料靖王要生事，提前把那孩子送出去了。”
　　“这孩子迟早是个祸害，怎能留在轩王府！”她越想越怕，揪着袖子若有所思。
　　“靖王起事，我却没有出手拦着，已经对不起子归了，如今这孩子，我不护着谁护着？不抚养那孩子长大，他年九泉之下，我以何脸面见他？”
　　子归是前太子的字，前太子与王卫业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那年变乱发生的时候老轩王还在，硬是逼着王卫业按兵不动，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轩王妃仍有忧虑，之后待王俊凯却也不再那么刻薄。

　　王源和王俊凯同吃同住，小孩子的友谊本来就容易建立，他俩更是形影不离。
　　王俊凯算是渐渐明白了，王源那孩子虽然长着张谁看谁喜欢的乖乖脸，其实一肚子坏水，鬼机灵多着呢。
　　后来王卫业给他们请了先生，教他们读书习字。
　　两人都聪明，学什么都快，特别是王源，连难懂的兵书都有模有样地看着。
　　不多久，轩王府有两位才华横溢的小王爷这事，在京都里流传开来。

　　那年冬，王卫业四十做寿，轩王府宴席大开，宴请了不少权贵与官员。
　　丞相刘安带着一家妻小前来祝寿。
　　王俊凯来王府以前，王源和刘志宏玩得最好，总是往丞相府里跑，可如今王俊凯来了，他已经很久没去丞相府找刘志宏玩了。
　　半年多没见，关系倒也不疏离。
　　刘家还有俩孩子，最大的是女的，名唤刘婉仪，小小年纪便端庄懂礼。刘志宏还有个哥哥刘一麟，规矩内向，王源与他们都不怎么处得来。
　　倪将军家的小女儿倪兰也来了。
　　大人们在前厅喝茶说事，小孩子们便跑到后花园玩耍。
　　王俊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看王源与他们玩得开心，心里不大高兴，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

　　过了半晌，家丁突然进来说小王爷与刘小少爷打起来了。
　　厅里的人一惊，赶紧往后花园去。
　　王俊凯和刘志宏已经被拉开了，衣服头发都有点乱，都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王源也是满脸的不开心，死瞪着倪兰。
　　听在场的丫鬟把事情简述了一下，就是倪兰起的头。王俊凯和他们玩不到一起，王源拉着他和他们一起玩，倪兰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话，张嘴就是一句：“我不要和青楼里的孩子一道玩。”
　　自从王卫业说了之后，王府里没有人敢再这样说王俊凯了，如今倪兰一句话，王源立马变了脸色，上前去和倪兰理论。
　　刘志宏自小就喜欢倪兰，他护着倪兰和王源吵了起来，不知怎么就动手了，王俊凯见王源被欺负，和刘志宏打成了一团。
　　“居然还打起来了，平日里的书都白读了么？”王卫业的语气很严厉，王源瞬间被唬住了。
　　刘婉仪最先站了出来，柔声道：“是阿兰妹妹先不好的，但是小孩子之间玩闹，免不了会磕碰，请不要责怪他们了。”
　　王卫业看了她一眼，回头对刘安道：“还是你家姑娘识大体，一帮小子还抵不上她一个。”
　　王源见王卫业松了语气，终于放下心来。
　　刘婉仪抿着嘴唇，抬眼对王源笑了笑。
　　那天晚上王俊凯问王源，刘婉仪为什么对他笑。
　　王源不开心地哼了声没有回答。
　　王源一直不喜欢刘婉仪，就是因为她比自己聪明。下午爹爹冲自己发火，她却得了夸奖，那个笑容就变得很讽刺。

　　又是一年开春，王府偏院里的梨花一夜里全开了，清晨微潮的空气里沁着一丝丝甜意。
　　难得夫子放了两位小王爷一天学，王源赖着不肯起，王俊凯唤了他几次都没把人叫起来，只得自顾自起了床洗漱穿衣，又去厨房取了早饭接着哄王源起来。
　　“你再不起我把你的早饭也吃了。”
　　“不起！”王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耍赖着往角落里滚。
　　门扣了两声，家丁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少主子，刘丞相家小公子来了，正在偏厅候着呢，看样子挺急的。”
　　王源听了探出个脑袋来，那刘志宏能有什么急事啊，烦躁道：“让他等着，我这就起了。”
　　王俊凯好笑地扯开他的被子，“快起吧，别让他等久了。”
　　“难得能赖个床，真不让人安生……”
　　王俊凯和刘志宏也是不打不相识，之后相处倒还是投缘的，毕竟年纪相仿的孩子能玩到一起去，他们也不是记仇的人。

　　王源收拾好后和王俊凯一同去了偏厅，见到刘志宏就问：“什么事儿啊大清早的。”
　　刘志宏垮着张脸，说道：“昨个儿晚上你那皇帝小堂弟招我去做他伴读。”
　　高官家的孩子进宫给皇子做伴读又不是新鲜事，反而是个扩大家族势力，拓宽人脉好机会，更何况千玺不是皇子，而是皇帝，只不过年纪小了些。
　　“你确定是叫你，不是叫你哥？”
　　“对，是我。”
　　刘志宏的哥哥刘一麟才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的料，刘志宏性子野，顽皮出了名，京都里哪个不知道丞相家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是个纨绔子弟的头头了。
　　进宫做伴读，那老师就不是家里请的夫子这么好糊弄的了，那是可是太傅。而且伺候在皇帝身侧，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就刘志宏这性子，让他安份读书已经是要了他的命了，还得压着气焰伺候人，他哪会啊。
　　“你爹爹怎么说？”
　　“我爹不想让我去，但皇上的话不能违抗，说是让我收收性子也好。王源，你给我想想办法呗，我真的不想去，去了以后一起玩的机会就少了。”刘志宏扯着王源的袖子，还抱有一丝希望。
　　王源皱了皱眉，“你爹都没办法的事你求我又什么用。”
　　“皇上就你一个哥哥，你进宫去说道说道，叫我哥替我去。”
　　“皇上哪是我攀得起的。”
　　王源生来心思重，虽是年幼，心智是旁人家孩子不能及的。那太后对他客气，看似宠爱，但对轩王府总是戒备着的，她看千玺看得紧，更不希望千玺与他和王俊凯走得近。
　　王源看刘志宏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落忍，“我会在我爹面前提两句的，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不给皇上面子是大事，你爹爹的仕途耽误不起。”
　　刘志宏丧气地点点头。
　　后来刘志宏还是给小皇帝当伴读去了，只是没他想得那样夸张，依旧经常在宫外面晃荡，但也没少挨太傅的戒尺板子。
　　小皇帝待人温和，倒也和刘志宏处得相安无事。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刘志宏却因此更被人看好，皇帝身边和轩王府都吃得开，还怕未来仕途不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