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出入平安 ...
-
正是辰时。
青娥坐在一旁白廊，静静看着眼前玉台上一票仙子，袖手翩衣，仙法缭绕。
瑶池处昆仑虚万仞之上，乃万物灵聚之处。自上古之时，便有重重神戒护卫，因此大多数仙子们柔弱文静，常年跟在西王母身旁虔心静修。
然而这次蟠桃盛会之事，让西王母生出几分忧心，便让瑶姬领着一些不善仙法的仙子们在玉台修炼，以测万一。
青娥本不需在此，瑶姬所授神法均是玄冥真传，她虽无神魄，但其余神法还在脑中，自保应是无事。但瑶姬今日告诉她，西王母有事面见她们二人，等授完神法后，便同她一起觐见娘娘。
青娥不由暗忖，娘娘这次传召她们二人，所为何事？
瑶姬从玉台下来，额间沁出汗珠，见青娥若有所思，不由打趣问道：“难道是在想句芒上神？”
青娥听闻瑶姬之言，脸瞬间冷下几分，黛眉微蹙：“不可乱说。”
瑶姬一见青娥这般表情，心中大为不解。
之前同青娥开个玩笑，她还能笑着顾而言他，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只要一提到句芒的名字，她便瞬间板起脸来，毫无笑意。青娥为人向来和善，从不与人有何过节。从未见过她对一人如此不喜。
看来，这位春神大人应是惹青娥生气了。
瑶姬耸耸肩，拉起青娥：“那不说这个，还是快去阆风殿罢，娘娘交代我的时候面容肃然，定是件大事。”
青娥颔首，两人身形一闪，随即便置身于阆风殿前。
阆风殿殿门高然宏阔，赭柱金身。两位仙婢正在殿口候着，其中一位见瑶姬和青娥到来，随即低眉行礼道：“瑶姬仙子、青娥仙子，娘娘已经在里面了，两位随我来。”
仙婢将她们引到偏殿，随即退下。
青娥和瑶姬站在偏殿门口，偏殿较正殿而言，更为小巧精致，并且临瑶池之畔，立于窗前，便能尽收瑶池之景。
西王母原本立于窗前，听到仙婢领人过来，便转身面向青娥和瑶姬：“你们两个进来。”
瑶姬常年服侍西王母，自然随意些。青娥虽居于瑶池，但很少能见到西王母，更是鲜少能进入阆风偏殿之中，不由显得有些拘束。
西王母一身深黛鸾袍，平日肃然的面容微微放缓，见瑶姬已经轻快地走到自己身边，青娥却低眉走在后面，沉厚声嗓不由略略放轻：“青娥，不必感到拘束。今日命你们前来，因有件秘事希望你们能够完成。”
瑶姬闻言，不由露出明媚笑意：“娘娘之命，我与青娥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西王母淡淡一笑：“你这孩子就是嘴贫，我问你，你可知东方汤谷？”
瑶姬被西王母问得噎住，想了半晌也不知汤谷为何物，偷偷向青娥使眼色。青娥一笑，低眉代瑶姬答道：“汤谷乃日升之处，浩日从此处始升，方能照耀万物。”
西王母颔首：“这次命你们前来，便是希望你们能去汤谷，取来一件上古神剑。此剑名为问生，在上古时被青帝所获。神剑一出，正气凛然，所到之处，妖兽邪魂无一幸免。自此所向披靡，横扫数万妖兽。但后来因损毁，被青帝与我联手封于汤谷之内，数万年不见天日。”
“说到此剑，还有这样一个来历。天地未开之时，盘古大神持盘古斧耗费数万年劈开天地。后上古时，有位痴迷于铸剑的神君无意得到盘古斧，他耗费数千年将盘古斧溶成剑水，奈何盘古斧早已破损不堪，所得之材不足以凝成神剑。”
“因此，他便又耗费数千年寻访万千名山，最后终于找到可以代替的神剑之材，然而正是由于此物毕竟是代替之材，神性薄弱，始终无法与剑完全融合。因此这位神君为求神剑铸成，纵身跃入炼剑池中，成为剑中一抹不去的幽魂。最终，经历数年磨合，神剑问生惊世而出。”
不惧死，仅问生。
果真是莫大的气魄。青娥听闻西王母之言，心中不由对那位铸剑神君分外敬佩。
瑶姬一旁听了半晌，不由问道：“既然问生剑早已封于汤谷，为何娘娘要选择这个时候取剑？”
“地界冥皇虽然只是初露锋芒，但他日必将会引起天界更大的风浪，我与轩辕天帝商量之后，决定将问生取出，未雨绸缪，望它能成为克制冥皇的利刃。”
西王母面容倏然转为肃然，望向青娥和瑶姬。
“不但是取剑一事，问生上古之时因数场厮战而破损，破损部分正是当时的替代之材，因此，你们还需前往东海仙山岱舆，取得代替之材。”
瑶姬与青娥对望一眼，心中皆生出几分忐忑。
西王母将如此重要之事，仅托付她们二人，实在是让人诚惶诚恐。瑶姬顿了顿，才低声道：“娘娘看重瑶姬和青娥，瑶姬自然是分外欣喜。只是此事甚为重大，仅交予我与青娥，我等唯恐神力不济，辜负所托。”
西王母闻言，眸光转向飘渺瑶池：“并不只有你们二人，还有一人，隔日即到，你们见了便知。”
瑶姬和青娥闻言，皆一怔，见西王母似乎有意卖个关子，也就没敢多问。
西王母望向瑶姬，微微叹气道：“瑶姬，你向来做事无遮无拦，在我座下修了数千年，性子也没改多少。这次若是能顺利将神剑问生带回，我便许你一件事，让你下界巫山，成为真正的云雨神，与巫山山神一同管理巫山附近地域。”
瑶姬闻言，眼眸瞬间放出光亮。她瞥一眼青娥，青娥朝她鼓励一笑，她兴奋地颔首回应，接着转向西王母，满脸笑意道：“是，娘娘，瑶姬定然不负嘱托！”
西王母亦是淡淡一笑，转向青娥。
“青娥，你亦是如此，我许你一件事，但未知你想要什么，你便自己提罢。”
青娥低眉，露出微微的笑意：“娘娘厚爱，能让青娥留在瑶池，完成自己毕生的夙愿，便是极大的恩赐。其他之物，青娥皆无欲无求。”
西王母定定望向她，顿了片刻，淡淡道：“青娥，你要记住，执念不一定能支撑你的全部，有的时候，还需要为自己而活。”
青娥一怔，慢慢明白西王母之言，顿了片刻，才低眉道：“若蒙娘娘不弃，待青娥从东海回来，准许青娥代为司理百花之园，为各位花神们分忧。”
西王母闻言，微微颔首，眸光望向窗外，笑意敛去，面容重新肃然。
“此次东方之行，不知会有何险途，取剑之事，切不可和外人相说，一切保密。今日回去收拾收拾，隔日辰时你们二人从北门出发，那里会有同行之人等着你们。切记，万事小心。”
————
隔日辰时还未到，瑶姬已经兴奋得手足无措了，抓着青娥问，汤池是什么模样，仙山又是怎样一番桃源。
青娥一一回应她，笑着推说不知道，得等去那里才能一览风光。
两个人在瑶姬房里说了好久的话，都没发现门口站了个人，素衫笑脸，出声打断她们的嬉笑：“瑶姬，我刚听说你要下界，又说要出去好久，怎么这么急？”
瑶姬闻声看去，原是平日交好的仙子可芩，她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对，这次娘娘派了个命令，得出去些时日。”
可芩拉过瑶姬，将手中素色香囊递给她：“这次听说你要下界许久，担心你会不会不习惯，特意求了花神做了这个香囊，能凝神安眠。”
瑶姬望向手中的香囊，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可芩一笑：“行了，不用谢我，那我走了，你自己一路保重。”
瑶姬颔首，见可芩走远，便将香囊收好。青娥看时间差不多，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便随即赶到瑶池北门。
瑶池四方通达，虽说是北门，但其实并无明确界定。北门水雾缭绕，隐在一片薄白之中。瑶姬走在前面，不停张望，走了没多久，前面倏然传来人声，再往前看，她顿时吃了一惊。
重重水雾之中，陆吾一身秋色缎衫，临风而立，面容勾着微微笑意。与他一同说话的是句芒，修长身形，白衫玉面，亦是一脸淡笑，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瑶姬一时犯迷糊，莫非娘娘请来的是都神大人，那为何句芒上神亦会在此，两人还谈得如此相投？
青娥跟了上来，也瞧见两人，眸光先是落在陆吾身上，而后瞥见句芒，瞬间转过眸光，敛眸站在瑶姬身旁。
陆吾一抬眸，正巧看见瑶姬二人而来，不由笑着打了声招呼：“两位仙子，自盛会一别，今日能有幸一见，还真是有缘。”
瑶姬明媚的笑意写在脸上：“上次的事，还没谢过陆吾上神。要是今日我和青娥无事，一定要请你进瑶池坐坐。”
青娥随即向陆吾微笑，略略行礼。
句芒见青娥的眸光一刻也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便知前几日的事彻底让这位向来谨慎的仙子气急，眸光闪了闪，随即面向瑶姬：“听仙子口气，莫非今日两位打算下界？”
瑶姬颔首：“正是，娘娘有命。陆吾上神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我有事去一趟中央天庭，正巧顺路，便来看看句芒伤势如何，一会便要走了。”陆吾微笑。
青娥闻言，便知他们两人都不是娘娘请来的同行之人。顿了顿，正要出声询问，云端前方倏然出现一抹玄青之色，英姿临立。
瑶姬一看清来人，瞬间眸光转向青娥，明媚如日的笑颜倏然垮了下来，低声抱怨着：“该不会就是这位上神吧，分明就是来克我的……”
青娥听见瑶姬极低的嘟囔，唇瓣不由挂起笑意，低声在她耳边安抚了几句，便迎向来人，略略行礼：“女魃大人，我们二人已准备万全。”
女魃一身玄青站在她们面前，微微颔首，又瞥见瑶姬和青娥一旁的陆吾，不由一笑：“陆吾，今天怎么这么巧，能在此处遇见你。”
“不是巧，是神缘使然。”陆吾一笑，望了句芒几眼，“我好几次想介绍句芒同你相熟，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倒好，择日不如撞日。”
句芒面向女魃，也勾起笑意：“那日陵危之事，幸得女魃上神出手，句芒还未曾有机会道声谢。”
“句芒上神言重了，事关天界众神，我不过是出自己一分力罢了。”女魃眉眸坦然。
陆吾在一旁甚是看不过眼：“我说两位，便不要再互称上神，既然认识，便以姓名相称罢。”
女魃和句芒相视，皆是一笑。
瑶姬正跟在女魃身后，听闻此言，偷偷笑着：“虽然那个女魃上神我不喜欢，不过这三位上神说起话来，倒真是格外有趣。”
青娥站在瑶姬身旁，目光先是停留在句芒身上，随即又落于女魃，顿了顿，并没有回应瑶姬的话。
女魃同陆吾二人寒暄了几句，眼眸瞥见一旁静候的两位仙子，不由面露自省：“同你们两人聊了几句，一时竟忘了还有要事，让这两位仙子等急了。”
“你们这是打算下界？”句芒瞥了青娥和瑶姬一眼。
女魃颔首：“娘娘有命，令我带着这两位仙子赶赴东方。”
句芒闻言，淡淡一笑：“若不是急着赶去地界，待你们到达东方，我本还能尽这地主之谊。”
“不必费心，此行耗费时日，便不多打扰你了。”女魃笑着摇头。
句芒闻言，墨色眸光落在青娥身上，仅仅一瞬，便又转向女魃和陆吾：“那句芒便就此告辞，以免耽误你们行程，陆吾你也赶紧中央天庭罢，莫因我而误了时辰。”
陆吾颔首，向女魃道了句保重，随即便驾云而去。
女魃笑着同他告别，随即也转身，向瑶姬二人道：“两位仙子便先随我来罢，其他之事，路上再说。”
瑶姬颔首，青娥顿了片刻，正要迈步，却见句芒倏然走到自己身旁，淡笑低声一句。
“保重。”
随即便迈入重重水雾之中。
青娥一怔，望向句芒渐渐消失的背影，思及他几日之后便要赶赴幽幽地界，顿了片刻，她也低吟一声。
“保重。”
随后，便同瑶姬并肩，跟随着女魃，迈入未知的东方之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出入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