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章 亡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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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面就是涿曲了。”
“传我命令，全军原地……”郜宁驻马下令，话却只说到一半。手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模糊人影一一从前方地平线上现出。
“将军，是敌袭？”
“不。是我军。”郜宁沉声，心知涿曲怕是已经不保了。如他所料，来人是涿曲残部，卫军已攻陷城池。己方伤亡过半。
“斥候来报，涿曲已陷落，我军伤亡过半。”郜宁刚刚解下头盔，一人就跌跌歪歪冲进了帅帐。
“刘让呢！”涿曲尚有天险可凭依，而其沦陷，也就是说己方已经退无可退，身后一马平川。郜宁心惊，怒道。
“刘让将军……将军死守未退，战死城中。”
郜宁与刘让也是老相识了，初闻死讯，一时呆愣在原地。
一旁副官心急，催促道：“将军，将军，我们现下该……”
“全军原地待命，时刻备战，等我传令。”郜宁惊醒，沉声道。
“卫军如今刚刚攻下涿曲，还未完全控制住。城中军民尚有抵抗。我们此时夺城，尚有一线希望。再等下去，怕是机会全无了。”
“可是少将军，我军伤亡过多，人数远少于卫军，此时一战……”帐中老人乃是跟随郜熋老将军多年的心腹，此次出征郜熋担心便将他安置在郜宁身边辅助于他。他说到此，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几乎必败无疑啊。”
“我何尝不知道。”郜宁亦叹气，无奈说道。
“少将军，此时宜先退兵，先保全战力，而后再做谋划。”
“可我亦知道，此时撤退，我们必将一溃千里，再无可能重返南陵。叔父，便是万中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只能争取！”
古书多载以少胜多，可若对方全面压制，又如何来胜？郜宁这样想着，却未现半分颓废之色。“传我命令，全速行军，一举夺回涿曲，替刘将军报仇！”
战鼓轰鸣，箭羽破空里，血肉的腥味里，哀嚎哭叫与怒喝吼叫里，郜宁想到了生死。出身将门，郜宁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大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为战斗奉上己身所有。为战生，死于战，所有战士至高的荣耀。一将功成万骨枯，郜宁从来相信自己是那个“将”，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明知死路而赴之，却无惧。
昔年他曾单枪匹马扫平一个匪窝，也曾于万军之中取敌首，更是西京城中无人敢一战的第一等的勇士，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郜宁什么都不算。己身如此渺小，一人之力如此不堪，郜宁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本该在这世间的“宏大”面前俯首臣服，战栗不止，然而他并没有。这战场上的气味、声音、触感，都只让他觉得更加畅快。
他笑了，从微笑到大笑到大笑出声。血迹斑驳与笑脸，总是不大相衬的。周围的人，无论己方还是敌方，先是疑惑，后是恐惧。明明是爽朗之极的笑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无所惧。
“将……将军！”
他止住笑，一手横枪格开刺来的长刀，一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与自己隔了几个身位的地方一人持着盾牌小心躲闪往自己这边挪过来，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来人头甲被挤歪了遮住了半张脸，郜宁一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刚才那个声音似是相熟。一时分神，差点被斜里伸出的铁刃刺到，幸得刀锋上反射的冷光闪过，他及时一个闪身躲过。再看来人已经挤到了自己身边。
“将军。听。”
郜宁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自己的理解有没有错。后者这时扶正了头甲，注意到郜宁眼中神色，冲他微微一笑。来人其貌不扬，郜宁却觉得这大约将是他这辈子能见到的最美丽的一张脸孔。那是只在绝望处现身的神明。他把右手中的枪换到了左手，两只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扭头往向争斗的远方，他那一度几乎闭塞的五官再度活泛开。难得的一缕风卷着及其浓重混浊的血腥味略过他的鼻尖，也给他带来了更远处的鼓声……是的，战鼓的声音。再辨认，还有马的嘶鸣，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战旗破风的声音。
援军。他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他先前并未接到任何相关的信息。他再度望向来人，此时那人已与郜宁一同被跟随他的几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属下来迟了。”那人一边以手中剑挑开刺入包围圈的利刃，一边说。
说话间，交战中的双方已能明确地感受到脚底地面传来的震动，援军主力随即抵达战场。敌方瞬间失了战意，此时想逃却陷入了两军的夹击之中，死伤者重。
朝阳与郜字旗一同升起在涿曲城中，血色霞光里城下的郜宁犹如血染，散发着鬼神般的煞气，他抿着唇，抬头望向涿曲城。在那城墙之上，刘让傲气如故，纵然对他来说，这已是真正的往世。
“连|城，还是称呼你鹿曲侯更合适？”萧橪抬眼看向来人。
连|城莞尔一笑，恭敬道：“殿下觉得合适就好。”
“祁国的侯爷出现在我大越朝的军中，怕是不大合适吧？”
“殿下说笑了。祁也是大越国土，在下亦是大越子民，在此保卫家国，亦是天经地义。”
萧橪抚剑，冷笑道：“不想鹿曲侯还有这般大义！”
连|城并未回应他话中的嘲讽，只道：“我想与殿下做一笔交易。”
“哦？”萧橪回过神，看向连|城，实在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必殿下已经知道，我祁国最近也在整备调集军队。如无意外，这两日就要抵达我国与卫国的边境了。我祁国作为大越属国，愿意为大越出一份力。”
大越国力不济，属国无一安分，这时主动提出要帮忙，显然不是毫无代价的。非必要，萧橪并不想求助他们的力量。然而就在刚刚，萧橪接到了从西京来的消息，他急需尽快将卫越之间的战事解决。
“这些年祈卫一直在为陶栄一带的矿山争斗不休，想来卫国此番进攻若是得逞，下一次就当是祁国的城池要遭殃了吧？”
“陶栄矿山之争，西凉与云泽皆有参与。卫王虽鲁莽，却也不至于要同时遭惹几方势力。”连|城笑道。
“既然如此，以祁王的精明又为何愿意出兵？”
“我王并不愿意，只不过我以祁国王室世代相传的玺印作为交换条件，他不得不答应。”祁国鹿曲侯为祁国先王之子，先王病逝之时他尚年幼并不能主持朝政，因而依据先王遗愿由当时的王弟继位。然而之后祁王玺印失踪，一直未再现人间。
萧橪震惊。短短数言，却暗示了无数秘辛。这些他并不惊讶，让他动摇的是，连|城将要提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让眼前这个人愿意交出手中的这件真正无法估量的“宝物”。
“你有何要求？”
连|城背过身去，缓缓道：“在下所求，不过殿下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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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来的一道圣旨，让好不容易暂时安静下来的西麓陷入了慌乱。皇帝病重，传召太子萧橪回京侍奉。说得隐晦，其实就是皇帝将死。
萧橪领旨回京，然而传旨之人却未能归去，他的尸首后来被人在西麓山的积水潭里发现。
这一年，大越太子继位。皇太后在不久之后服毒自尽，二皇子由是抑郁，自请出京替兄尽孝镇守皇陵。
卫越之间的战争虎头蛇尾，在南线失利、祁国陈兵边境之后，卫国撤军求和，战乱平息。
而沈召南未能按计划出走西凉，因为沈瑜在回西麓的山道上不幸跌落山谷，受了重伤，直到萧橪回京之后方才有人在发现他。
卫国撤军之后，沈瑜、赵小六等人同沈召南一道前往沈行所在与其汇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章 亡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