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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章 停滞 ...

  •   沈召南匆忙赶到,便是见着这一派混乱的场面。她看了一圈众人,冷着脸盯向了赵小六。

      赵小六早知自己做错了事,慢腾腾挪到了她跟前,却蔫巴巴地不敢出声。沈瑜、钱田一干人也杵在一处,沈召南抬眼一一扫过去,他们也默不作声垂了头。

      不远处围观的几人却阴阳怪气地说起话来。

      “七尺男儿向一个小娘们儿低头,你们也算男人?”

      “哈哈。能随侍太子身旁的人,怎么能算是‘小/娘/们/儿’?哈哈哈……”

      “按军中规矩,私斗致伤该怎么处置?”沈召南侧耳听了一通,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不再理睬,问赵小六。

      “……军棍八十。”赵小六闷声回答。

      营中私斗是重罪,八十棍挨下去非死即残,沈召南虽有心护短此种境况下却也不得不罚。“你认罚吗?”

      “认。我自己去领。”赵小六不想沈召南为难,行了一礼,就要走。

      “站住!“沈召南有心回护,厉声喝他,“小六伤人在先,错;沈瑜处理不当,错;我管教不力,也是错。都当领罚。沈瑜领二十,小六和我各领三十。”

      赵小六闻言,疾声辩道:“是我犯了错,不关召南姐的事。你们不必为我负责,我去领棍就是了。”

      “小六是为了救我才出手伤人的,事情也因我而起,若要罚,我是第一份。”一旁的钱田站出来说道。

      “最先动手的人是我,罚我便是。我皮糙肉厚的,能受得。”

      沈召南看了看两人,沉声道:“你们俩也要罚,但是事出有因,我另有处置,勿要添乱。”

      两人还欲争辩,沈召南摆了摆手把他们的话堵了回去。

      “我愿领罚,可你万万领不得。我与赵小六各领四十就是了。”沈瑜上前一步,说。

      “你们不用再争,不过八十棍,我受得住。”赵小六既不愿意拖累沈召南,又不乐意受沈瑜的恩,辩道。

      他们正争论时,萧橪几人也到了。众人见了,一道敛声行礼。萧橪直走到沈召南等人面前,扫了一圈,问:“怎么回事?”

      “此次私斗是我们这边不对,召南正在处理,殿下不必分心于此。”刚刚接报卫军又有一支小队进入了西麓山地界,与先前被困西麓山的几支小队分别接上了头。萧橪等人原本正在商议。

      “郜熋已经领人去了。”萧橪想起当前形势,脸色一沉。

      “如此危急时刻还在让殿下分心,召南惭愧。”沈召南行礼,说。

      萧橪见场面上已无伤员,沈召南又先担了责,也不好多说,只道:“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不必再多说。”

      “是。还请殿下先行,召南后至。”沈召南有意支开他,恭敬道。

      萧橪见在场的几人脸色有些异样,又听得沈召南有意支开自己,知另有内情,可另一边也确实亟待着处理,他一时有些为难。众人辨不清萧橪表情,不敢妄动。

      这时沈瑜抬起头来,打破了场间沉默。“太子殿下,在下有事要禀。”

      萧橪望过去,他知道沈瑜是沈召南心腹之人,对自己很是不喜,这时却主动回话,有些诧异。“说吧。”

      “沈瑜,切勿冒犯。”沈召南别有意味地提醒他。

      “在下不服裁决,还请殿下再审。”言罢又把事情经过向萧橪说了一遍,后又将沈召南的处置附上。

      萧橪神色不清对随从低语了几句,众人不知他作何想法。场上一时沉默,过了片刻,刚刚被赵小六刺伤的那人缓缓走了过来。幸得沈瑜帮忙,赵小六那一剑未伤得要害,却也扎扎实实刺透了那人上臂。

      那人梗在一处,犹自瞪着赵小六。

      “小人赵寅。”

      “你可知罪?”萧橪沉着脸问他。

      赵寅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惊道:“小人不知自己有什么罪,是他们动的手……”

      “你公然诽谤当朝太子,还不认罪!”有人厉喝。抬头望去,那人正是萧橪贴身随从之一的梁韫文。此人弃官束袖,却以布衣身份做了萧橪殿上宾客。

      “小人没……”赵寅急忙辩解,话说了一半却似想起了前事,自己确实之前与钱田争执时言语有冒犯太子的地方。可那些话也不致如此罪名。梁先生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此时出声似非寻常。赵寅想着偷偷抬眼看萧橪,萧橪眼中寒意令他全身顿时寒彻。

      “小人知罪,请太子殿下责罚。”

      萧橪敛了眼神光,道:“赵小六已经替我罚过了,这事就此掀过。”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犯定不轻饶。”

      众人听在耳里,各有理解,各自警醒。

      连城将手心的布条小心卷好,扔在了炭火上,看着它被一点点吞食化灰。与计划有出入,他在丘洛耽搁地太久了。是该找个托辞离开这里,还是找个托辞继续留下来,他还在犹豫。

      “原来你在这里。”沈召南突然出声的时候,连城一反常态竟似被吓了一跳。

      “是。”

      沈召南却并未察觉他的变化,说:“援军再不来,我们就要抛尸荒野了连城。”这么说着,却似是解脱的神情。

      “生死有命。”连城笑了一下,拨了下炭,火星跳了几下又隐了。

      沈召南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尔后收回目光,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答:“是啊,人事已尽,只待天命。可我还没活够,又当如何?”

      “那就不要死。”连城拿起火炉上架着的水壶,沏了盏茶,递给沈召南。

      “不想死,不要死。”沈召南喃喃自语,夹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可若天要收我,又……”

      “人常说,生死有命,可世间有几人不曾挣扎过。”沈召南忽而笑了,笑声爽朗。“我未曾料到的是,无爱无恨,他们都是陌生人罢了。”

      召南死在了丘洛初雪里,我无仇可报,无爱可续,甚至无处可归。

      余下的话沈召南却说不出口,她需要一吐为快,可眼前这个人,与他又有何干呢。沈召南再次陷落自嘲里,许是炉火的炙烤,或是多日的劳累,她只觉得头隐隐作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将茶杯递还连城。

      连城看着她一副无所恋的木讷表情,眉头不觉皱起。

      沈召南径自走出,抬眼望向头顶艳阳的一瞬间里脚步有一霎的踉跄。召南死在了丘洛初雪里,然而她活了下来。

      那年,云泽聚集了天下名医。沈召南的记忆从无尽的刺鼻药味开始。

      有钱有势的好处之一就是,无论你记不记得,总有人愿意告诉你关于你的一切。在丘洛死去的那个召南和现在的沈召南有什么关系呢?她从来不愿意想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对现在的自己太过残忍。什么关系都没有,死者已矣。

      死者已矣,仇恨也好,爱慕也好,都是那个召南的。而疼痛和茫然,才是属于现在的沈召南的。宽恕,理解,复仇,那都是沈召南没有资格提及的说辞。她只能在重生之后,假装她从未死去。

      可是在萧橪再次试探的会心一击之后,或是在赵小六张扬的倔强神色里,又或者在赵寅坦荡的耿直里,还是在连城拨弄的灰烬消散的地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本不需要假装,她死去,她活着。再简单一点,她只是她,坦荡荡地无所恋,坦荡荡地迷茫,坦荡荡地软弱……

      软弱,可一旦触及到这个词,她又不得不警觉起来。不可以。她不能做一个弱女子,不能仅仅是一个“女流之辈”,不能让嘲讽成为事实。她是要破阵杀敌攻城掠地的沈召南,而不是贪恋红尘温情诸如父亲母亲那般抵首相舐的小儿女。她不是不敬父母之间的爱情,只是始终不明白他们兵临城下而退的缘由,她不愿意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头痛欲裂,连带xi ong口都开始发闷,沈召南的注意力完全被脑袋里的混乱牵走了。沈瑜远远看到喊她,硬是被她忽略了。脸色苍白若有所思的沈召南,上一次见到还是在许多年前的云泽。在沈瑜眼中,沈召南由始至终就仅仅是个爱玩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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