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语》苏惟

11、幸福

　　如果，幸福只是短暂的一秒，我们也要努力抓住。
　　因为，即使只有一秒钟的幸福，也是拥有过的幸福。

　　“那，今天我们好好吃一顿吧。”深吸一口气，杨戬，哦不，是梁思戬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道。
　　“好啊，不过还是你来做啊。”杨扬跟着笑笑。
　　拿出昨天买好的菜，小戬忙碌了起来。这个时刻，什么都不再思考，只关心火候是不是适合，油盐是不是该放了。专注于简单的事情时，才会忽略掉很多一直想忘记的东西。
　　看着梁思戬近乎疯狂的做菜方式，杨扬默然。一会儿功夫，似乎已经有五菜一汤就要出炉了。照这样的情况，别说两个人了，即使五个人坐在那里专职吃，也赶不上他做的速度啊。
　　头疼地看一眼动作不带停滞的小戬，这，算是发泄么？那，干脆就让他做个够吧，材料用完了，自然就会停下来了吧。不过，看看冰箱里还储存着的番茄空心菜还有一堆小排骨，以及满满的鸡蛋，杨扬深吸一口气，嗯，镇静，其实，也没有多少的。
　　当两人终于坐在饭桌前时，的确可以算做杨扬在家里见过的最丰盛的午餐了。红烧翅中，清炖排骨，虎皮辣椒，番茄炒蛋，腰果虾仁，西芹百合，蒜茸青菜，还有满满一大盆的火腿豆腐汤。虽然都是常见的家庭菜色，可单看颜色闻着味道，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今天，真正饱口福咯。”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那个，一不小心，好像做的有点多。”看到摆得满满一桌菜，梁思戬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说饱口福嘛。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哪个饭店用你，一定破产啦，每一道菜都这么足量，真真是实惠。”本来菜式多倒还好，可每样都那么满满的一大盘，两个人是说什么都吃不了的。故意轻松的语气似乎有点做作，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破那种近乎诡异的幽默感。和谐的氛围，说着不好笑的冷笑话，倒也是笑声不断的午餐。
　　看着冰箱里剩下的众多食物，杨扬决定下午同意杨毓一直没有得逞的蹭饭计划。

　　“啊，你们两个臭小子的伙食真好啊！扬扬，你真是没良心欸，你老哥我这么爱你，你居然只有在饭菜吃不完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依然是带着夸张撒娇的语气，虽然这么说，杨毓吃着加热过的食物，仍旧是津津有味。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啊？有你吃的你就该谢恩了。小戬心好才拿给你吃。”一记白眼。不过杨毓的到来，倒使整个房子的气氛都愉快了起来。有时候，没神经的人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但这个念头在杨扬听到杨毓的下一句话后就彻底消除了，果然不能把没神经的人带到家里来！虽然，这次似乎的确不是这个人的错。
　　“嗯，杨戬同学，作为这只小寄生虫子的哥哥，我要对你把我弟弟养得白白胖胖表示诚挚的谢意。”本来布着夸张笑容的英俊脸庞，在屋子里忽然沉默的低气压下，终于察觉到似乎是自己的错误，一脸迷茫地看着面前小口吃饭的两个人。
　　“我叫梁思戬，你应该知道吧。”
　　“啊？”诧异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两人，杨毓表情似乎变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有的不羁。“没想到我们家扬扬发现的这么早啊？当时，可是我好说歹说要Anny给你改个名字的，哈哈，这个名字果然比较明显。其实也没准备瞒你的啊，不过，小戬身份比较特殊，还是让他告诉你比较好吧。”
　　“什么发现啊，和用本名根本看不出有不同。”小声嘀咕着，回头看看小戬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略略放下了心。
　　“我还以为是Anny呢，居然是你出的主意啊？你们两个的思维方式还真是惊人地相似。”梁思戬无奈地笑，“就因为这个原因，梁以阳连自己的姓都改了啊？”
　　“额，大概应该也许可能是这样的吧……哈哈，这个饭真好吃，你们怎么不吃啊？”
　　接下来的晚餐，那种恼人的低气压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原本笑的有所顾忌的两人也真正的笑了出来。

　　“咳，杨教授，你，是不是应该回家了呢？”杨扬看着沙发上窝得舒舒服服看电视的某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啊？人家今天不走了。”杨毓又往沙发里窝了窝，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靠垫，似乎那个靠垫可以帮助他留下来。
　　“你家那么大，干嘛要住这里啊？回去回去！”
　　“可是，人家忘带钥匙了。”楚楚可怜地神情，“真的，我真的是忘了带了，这次绝对不是故意的！”信誓旦旦。
　　“不准你再留下来。上次你差点把床拆了！”
　　“那，还不是因为扬扬你太热情了嘛。”含羞带怯状。
　　“是你水平不行好不好！”杨扬紧接着大叫道。忽然，似乎觉察到什么，转身便看到一脸暧昧的小戬，回过头，沙发上的人果然已忍笑到内伤。
　　“喂，你故意的是不是？明明是你抱着本子在床上玩网上杀人，水平不行就跳来跳去的！”杨扬怒目而视。
　　“咳，好啦，是你想太多了。嗯，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忘记带钥匙了，就借住一晚好不好？明天去学校拿备用的钥匙。”杨扬很无奈地看着仍旧紧抓靠枕的哥哥，这样的杨毓，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带大的呢？从小父母就意外去世了，大自己8岁的哥哥在那时看来就像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当时的他们，没少受亲戚们的照顾，虽然也有名义上的监护人，却基本上就是兄弟俩互相支撑着长大的。而哥哥这种时不时搞搞怪的性格，似乎从记事起就有了，可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感到现在这样的恶寒呢。反而，会觉得总是撒娇却什么都能做好的哥哥，是那么可爱而令人敬仰的。可是，那时的杨毓，的确有撒娇的资本吧，十几岁的年龄，可爱的微笑，为了早日赚钱而飞快地跳级，于是，自然成了所有身为同学的哥哥姐姐疼爱的对象。可是，现在呢。再次扫描了一遍努力对自己微笑的哥哥：“喂，哥，你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老了啊？不要撒娇了，真的不可爱了。”
　　“啊？坏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哥哥。”
　　“好了，你睡这里好了。”忽然心里甜甜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虽然讨厌，却讨厌的那么真实的哥哥。
　　“那，我要睡床！”丝毫没有刚刚好不容易革命成功应该见好就收的自觉性，杨毓接着说。
　　“嗯，”看看准备进浴室洗澡的梁思戬，杨扬居然没有反对，“好吧。我们两个睡卧室，这里毕竟是小戬的床。”
　　吃惊于杨扬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不过，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好啊好啊，我要和扬扬好好培养兄弟感情！那那，我们快点睡觉吧？”兴冲冲地去找出自己在弟弟家的常驻睡衣，只等浴室里的人出来。

　　“哥。”轻轻唤了一声，他应该睡着了吧。
　　“嗯？干嘛？”旁边的人转身，脸转了过来。
　　“还没睡啊？”
　　“快睡着了，还不是被失眠的某只小鬼叫醒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告诉我小戬叫杨戬呢？”本来并没有准备问这个，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傻小子，能有什么原因啊。我觉得那名字很适合他啊，多好听。这样，你就容易发现了嘛。”
　　“那，所谓的蝴蝶，是你早就想好的了？小戬的事情，你一早就全都知道，对不对？”杨扬声音很小，即使寂静的夜晚，也要努力才能听清楚。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啊，只是有听说过，表哥的儿子，生下来就是畸形，留在乡下养。然后呢，他们忽然告诉我，想让儿子来这里上学，你知道我的，家里一定不会让别人进来的，不小心那些实验就被毁了，所以，只有拜托你啦。本来还说想你去他们村子来一个美好的偶遇，不知道他们怎么准备的，小戬居然说你一定认不出他的。我就想，改个名字，你不会还那么笨猜不到吧。你在那里，有见过小戬吧？听说他在那里一般是三只眼睛欸，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漂亮啊？我都没有见过呢。”兴致勃勃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觉得三眼不合理或怜悯的感觉，居然还好像还带着一点羡慕似的。
　　本来还担心哥哥是怎么看待小戬的，看来，没神经果然是没神经，思考方式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嗯，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杨扬闭上眼睛，感到似乎一直提得高高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安稳而轻松。
　　“我就知道，那小子一看就是美人啊，三只眼睛，该有多妖孽啊。哎，都比得上我了。”最后一句自恋地低语之后，听到没有来自旁边的嘲笑，杨扬想是已经睡着了。
　　“那，我会永远都是你哥哥的。”
　　低到听不见的声音，杨毓笑着，是啊，一直，你都是我最宝贝的弟弟。看着眼前刚刚睡着的面孔，杨毓也闭上了眼睛。
　　那一个晚上，连最普通的睡眠，都变得不一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