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彼岸说再见（网王同人）》手冢歌樱

81、第八十一章

　　Chapter Ninety-five——Proud

　　邻近午夜，落地窗外的盘山公路上路过零星的出租车，落光了树叶的梧桐，伸展在雪中的枝桠是寂寞的。
　　莱拉突然觉得有些醉，明明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清酒而已。迹部本家的年夜饭已经结束，许多宗亲也都相继回去，坐在那些人中间，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毕竟自己还未冠上“迹部”这个姓氏。
　　喉咙突然感到一股酸涩。
　　正在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景吾……”
　　莱拉仓皇地接听，像是再晚一分钟电话就会挂断。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接得这么快，只是稍微的愣了一下，便有她熟悉的高昂音调隔着话筒从大洋彼岸传来：“这么迫不及待地接本大爷的电话？啊嗯？”
　　莱拉脑子里突然嗡嗡作响，她瞬间懊恼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干嘛要像个纯情少女一样听到他说一句话就脸红到要滴血啊！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两声，说：“新年快乐，孩子他妈。”
　　听到他戏谑中带着关怀的笑语，她的嘴角慢慢上升起一抹柔和，“你也一样，孩子他爸！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喽！”
　　“本大爷还用指教你吗？本身就精明的像只狐狸……对，跟忍足那小子差不多了你！”
　　听到忍足的名字，莱拉的笑容明显一僵，“……对了景吾，侑……我说忍足，他有跟你联络吗？最近。”
　　“……没有，本大爷现在没空搭理他。”
　　还是一样的别扭。莱拉心中悻悻地想。
　　“大过年的别提别人了！啊嗯？说说看，本家的聚会怎么样，今年是你第一次参加吧？有没有……咳！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说完，他又顿了顿，发出几声做作的咳嗽，继续补充道：“本大爷可不是在特别担心你，只是怕你破坏了本家聚会的气氛。”
　　莱拉挑眉，挑衅道：“你关心我就直说嘛！都老夫老妻了，还矜持什么！”
　　猜得到对方此刻一定面红耳赤的怒瞪着电话，莱拉很懂得见好就收，于是急忙转移话题：“景吾，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新年学校放假吗？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说呢。今天早上我跟阿姨去神社参拜，我还抽中了上上签呢！呵呵，运气不错吧！还有，咏希已经能读下一段童话故事了，学步车也已经用不着了，千代子阿姨说今年春天就让他去冰帝的幼学部，而且那孩子好像也对网球感兴趣哦！那天电视上在直播澳洲网球公开赛，他竟然看得眼睛都发直了，搞不好将来也会跟你一样喜欢上网球呢！……景吾，你怎么不说话？”
　　迹部嘴角上扬，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微笑中，多了温柔的味道：“你说，本大爷听着呢。”
　　莱拉也并不是不懂察言观色的人，在刚刚那句话她听出了迹部言语中有轻微的颤抖，最后的一贯的上扬音调明显是刻意做出的，她的心突然有些疼痛，似乎所有的思念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景吾，你是不是快回来了？这次再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抚摸着指间的戒指，等待那边的答复。
　　片刻——
　　他有些微怔，语气平缓，带着温和的尾音：“啊，是啊，今年春天就回来。不走了。”
　　“那……这个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伯父跟阿姨都说要景吾你来取名字呢……”
　　“嗯，已经想好了……”
　　……
　　…………
　　三月，一眼望去已是樱花烂漫，山上的树木开始抽出新绿。
　　树影憧憧，樱花的香气袅袅，纷乱的花瓣形成一层薄薄的粉纱面幂，远山上的树木也尽是这样静静的，亮亮地绿著。
　　樱花花瓣掉落在庭院白色的凉椅上，庭院无声。正午温暖的阳光，照在庭院中惬意的赏花人的脸庞，笼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莱拉小姐，纱纪小姐，有些起风了，孕妇吸太多花粉容易引起不适，二位还是回房间去吧，回去在偏厅赏花也是一样的呀。”
　　在一旁站立许久的女佣终于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那两位小姐岂能就此打住？
　　拉微微皱起眉，嘟着嘴嗔怨道：“说的太夸张了，我们再坐一下就好。”
　　而相反的是纱纪，她倒觉得女佣说的有理，不管怎么说，她跟莱拉的预产期已经邻近，都在这个月。中午的太阳虽然暖，可毕竟才是三月天。
　　纱纪嫣然一笑，眼神一片柔和：“莱拉，侑士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去伯尔尼吧？你还是回房间去准备去机场送行吧，况且呆会儿佑京会开车来接我们一起去……岳人不是说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吗？我们总不好让他们等吧。”
　　莱拉像突然发觉了，恍然地点点头准备起身随纱纪一起回去。可不该发生的、没预料到它会发生的事偏偏在下一秒发生了。
　　一股冷风突然吹进庭院，迷乱的花瓣夹杂着浓重的花粉迷乱了所有人的视线，一片花瓣突然随风拍打在莱拉的眼睑，于是身子下意识地后倾，却被一阵近乎刺鼻的花粉香气呛得一阵干呕——
　　紧接着是腹部一阵疼痛——
　　女仆眼疾手快地扶起她，纱纪连忙走回去，心突然紧紧揪起：“莱拉你没事吧？是不是要……”
　　莱拉在女仆的搀扶下吃力地站稳，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略带虚弱地摇摇头。
　　接下来，莱拉在纱纪和贴身女佣的强制下回房间休息，并被千代子勒令不准外出留在家好好休息，更加不允许她去机场给忍足送行！
　　这个决定犹如青天霹雳，最起码对莱拉说是这样。
　　开玩笑，忍足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都不准她去吗？！
　　可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预产期……其实就在这几天了，没去医院待产已经是最大的宽赦，刚刚在外面的一个踉跄却使她此刻感到无比疲惫……
　　大脑一阵阵的晕眩，到刚刚为止腹部只是轻微的阵痛，可自从躺下来后就变得更加痛，她能够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不断的加大蠕动的幅度，似乎就要冲破阻碍冲出来！
　　冷汗逐渐浸湿了额发和两鬓，她突然痛得无法呼吸——！
　　“莱拉你不要紧吧！”纱纪顿时慌乱起来，一边招呼着女佣过来照顾，一边加快脚步去叫刚刚离开的迹部千代子——
　　当迹部千代子再次回到莱拉的房间时，彻底的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而随同她进来的还有刚刚从公司回来的迹部绅人！
　　千代子不顾丈夫的阻拦扑到床前，目光所及，莱拉的脸竟然骇人的苍白，双手死死的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粉嫩的肌肤却早已渗出鲜红的血丝……
　　她瞬间感到晕眩，现在的情景，莱拉是已经要临盆了！手足无措地握着莱拉冰冷的双手一边为她拭汗：“忍住莱拉，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千代子仓皇中回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惊讶的发现那个原本处事冷静镇定的迹部绅人，现在的脸上充满了本不该有的恐惧和慌张！
　　她知道，他一定想起来当年咏希出生时的危机情况——可现在的情景容不得有半点慌乱。
　　迹部绅人抿紧着嘴唇，猛地将视线转离莱拉，疾步走下楼梯大声命令管家准备车子，他们要去最近的妇产科医院——
　　于是，当佐田佑京和向日岳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迹部家大厅时，就见到了这样一番情景——
　　莱拉的一名贴身保镖横抱着她急匆匆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的是迹部绅人夫妇，还有佐田纱纪。
　　岳人惊怔，深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前的情景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佐田佑京一眼便看出事情的始末，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去搀住满面焦急的纱纪，她那张精致的面容此刻被紧张的情绪变得近乎扭曲：“佑京！快！跟上莱拉的上的那辆车！”
　　佐田佑京面露难色：“可……可是你……”他本是想说她应该留在这里等消息的，毕竟她也是个临产的孕妇啊！
　　可纱纪哪里还听他的废话，没等佑京有所反应便径自坐上自己丈夫开来的车上——
　　在一旁愣了半天的岳人见状，二话不说地拉起佑京上车。
　　三辆汽车一路疾驰，盘山公路上樱花依旧飞舞……
　　……
　　…………
　　空旷的机场大厅，巨大的屏幕机械地报时，一遍遍地重复接下来即将起飞的航班。
　　东京地区时间下午13：20，距离安检还有十分钟。
　　穴户亮皱着剑眉一遍遍地看着腕表，“岳人那小子怎么还不来，铃木莱拉也没来，他们不会记错时间了吧！”
　　凤长太郎尴尬地抓抓头发：“应该不会吧，铃木小姐看上去是个很细心的人啊。”说完，他瞥了一眼还在眺望落地窗外行人的忍足侑士。
　　此刻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墨蓝色的半长碎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镜框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沉重的呼吸却有些颤抖。
　　……莱拉，你也是不准备来了吗？
　　他低叹口气，最后一次将目光停留在窗外。然后。转身。
　　就在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去安检的时候，穴户突然夸张的大叫起来——
　　“岳人！岳人打电话来了！”
　　一时间一行人都集中过来。忍足侑士的表情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安的神色，嘴唇突然抿紧，直觉告诉他似乎已经有事发生。
　　待穴户怔怔地挂断电话，没等众人问，他便带着紧张与微颤的声音向大家宣告：“岳人他不能来了，因为……铃木小姐现在正在医院里……”
　　忍足直直对上穴户略微带着疑惑的目光，眼神里闪烁着压制的炽热，他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揪起穴户的领口，近乎失去理智地冲着他低吼：“她为什么会在医院？岳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凤匆忙上前阻止：“忍足前辈，你先让穴户前辈把话说完啊！”
　　穴户愤然地甩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你听清楚，岳人只说莱拉在医院里待产，并且情况有些危险，所以他们都不能来给你送行了！忍足！”
　　听见他一字字的说完，忍足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他不能再呆在这里——

　　“忍足！你去哪里！已经开始准备登机了！”
　　包括一直沉默的日吉若，一干人惊诧地看到这个本应去准备安检的男人此刻竟然扔下了行李向机场出口处奔去。
　　忍足顿下脚步，刀锋一般的目光扫了过来，此刻，他们在那双深蓝如海底般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比的坚定，然后，那个男人的嘴角慢慢划开弧度，嗓音醇厚带着天然的质感：“抱歉，现在有个地方我非去不可。”

　　……

　　从岳人那里知道了莱拉被送去的医院，并且知道了莱拉的状况暂时安定的消息，众人也终于在忍足的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血色。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东京公路上匆忙的车流和人群，只觉得恍惚与不实。原本繁忙与繁华的城市表面，骨子里其实是彻底的冷漠与苍白。人类的社会是需要温暖的，尽管这温暖不是任何人都能给。他已经彻底的疲倦，他不想在自己离开日本前知道的只是莱拉危险的消息。他要用自己的这双眼睛，去验证她真正的平安。
　　……
　　“穴户，手机借用一下。”片刻的宁静后，忍足突兀的说出这句话，嘴角的微笑带着微薄的自嘲：“如果是我的号码，迹部一定不会接。”
　　穴户叹了口气，将手机递了过去。
　　……
　　…………
　　有些爱情，就像开在黑暗中的花，见不得光，而有些爱情，却是盛开在阳光下的玫瑰，妖冶艳丽。
　　每个人都是心中隐藏一片海水的人。尽管这片海水沉寂多与波澜。
　　迹部景吾的人生是让人可望不可及的，然而他却付出了别人无法付出的代价。
　　这一年的三月，他以优异的成绩顺利从旧金山的金融大学获得了学士学位。接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名女子明媚如阳光的笑脸。于是，他笑了，很灿烂很温柔的笑，能够令太阳都为之失色的笑。
　　然而手机铃声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起……
　　……
　　忍足在发现对方已经接听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切入主题：
　　“迹部，就算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我也要告诉你，赶快回东京，你的第二个儿子要出世了！”
　　……
　　电话突然挂断了，等迹部完全反应过来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
　　忍足侑士，你给本大爷搞什么鬼！！
　　但是他深知忍足的个性，并且完全理解他的失态和话语间的匆忙。他没有多一秒钟的犹豫，从学校走出的时候便吩咐在旧金山的随行人员立即准备私人飞机，立即飞回东京。
　　在登机的前可分钟，迹部发了一条短信给忍足的手机：
　　“你现在马上找一台电脑，本大爷要知道莱拉的情况！马上！”
　　……
　　由于飞机上无法使用行动电话，所以迹部与东京那边的联络方式只能改成E-mail。几分钟后，当迹部的耐心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忍足的邮件终于适时地传了过来——
　　“抱歉刚才失礼了。莱拉已经进了手术室，医生刚刚说她只是正常的临产反应，孩子应该会顺利出生。”
　　……
　　一颗被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沉沉地落下，迹部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只一瞬的时间，便经历了突然的惊慌与突然的浮沉……
　　他微微闭起眼睛，手心冰冷地有汗液聚集——
　　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一定要让本大爷看到你跟孩子平安啊……莱拉。

　　……

　　距离迹部公馆最近的一间医院里，行色匆匆的人不停地在走廊中穿梭。
　　一楼妇产科手术室的走廊里聚集了若干面色焦急心情更是焦躁的人——
　　迹部绅人紧紧地握着千代子的手，而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轮廓鲜明的脸庞勾勒出浓郁的担忧，同样面色苍白的纱纪坐在长椅的另一边，走廊中不断踱着步和倚在墙壁上的年轻人是匆忙从机场赶回来的一行人。而原本最焦急的忍足侑士此刻却沉默的立在走廊的转角处，双臂交在胸前，垂下的头发遮住了眼帘。
　　而在这时，就在所有人的心情都徘徊在悬崖边缘的时候，手术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绅人和千代子霍地站起，其余的人们则纷纷聚集过来——
　　几分钟后，手术室的门打开，领先走出来的医生和护士一脸温和的微笑，护士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嘤嘤啼哭的婴儿……
　　“恭喜，是个男孩儿！”
　　然后，一架移动病床从手术室大门中推出来……
　　他们看到了一张被汗水淋湿了的脸，虽然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如初，清澈，水光潋滟。
　　她说……
　　“明希……景吾说，这个孩子叫明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