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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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风霁月，正是既望。偶而飞过一两只小小蝙蝠划过，一庭月色中镂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影。忽地撞进了庞大的树阴里不见了。
一院的漆黑寂静，唯有南院一室，一灯如豆在众人早已安睡的夜晚顽强坚定地闪烁着。
坐在书桌旁的莫蔚锋打了个哈欠，心情无比幽怨。并且深深地意识到，一个好的账房先生对于一个小门派的重要性。
想想前几日燕大掌门欢天喜地地交代了门派事物，又用一副语重心长地长辈模样嘱咐道“莫要小看这区区账本，你要多用点心思，莫要辜负师父的栽培之意啊”，莫蔚锋就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他赌两个月的饭钱，燕掌门绝对不是为了修炼心法而闭关，绝对是为了逃避繁琐的帐务。
继云门上上下下一共上百人，常住在宅子里的只有十几人，其他人都是附近村镇的农家儿女，不在宅子里吃住。即便是这样，十几个人的吃住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同时也是一堆十分可怖的工作。
光想想就闹心。
“哚哚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听脚步声轻快灵便，莫蔚锋知道这是五师弟孙平。其为人温和和善，不似是大师兄岳岑琼那般道貌岸然装腔作势，也不似四师弟那般性格软弱唯岳岑琼之命是从。莫蔚锋对其颇有好感。
“二师兄。”少年笑眯了一双眼，端着一碗羹汤稳稳地走了进来,“二师兄要代替师父处理这一个月的门派事物。眨眼已经过去四天了，想来也是辛苦，所以我特地煮了莲子银耳羹，清火祛疲。”孙平将羹汤放在案边，小心地避开了案上的帐目。
“多谢孙师弟了。”毕竟平日里孙平与他这个二师兄不远不近的，突如其来的亲近让莫蔚锋不免诧异，但这句“多谢”也是真心感谢。同时感叹孙师弟的心细。不像某个叫清书的，上门来表达一下羡慕嫉妒恨顺带再挖苦一下就走了，顺便还在这儿蹭了杯水喝。
“不谢不谢。都是同门，二师兄出力，我们做师弟的也不能不知好歹。”孙平粉色的唇微微扬着，正是十五六岁的好年华，说不出的乖巧可爱，“师兄，你趁热喝。我在这儿坐会儿了陪陪你，顺便把碗一起带走。”
“好。”莫蔚锋轻笑，恭敬不如从命，低头端起碗就要喝。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羹汤本不应该有的甜香。抬眼看了看那个好似邻家小弟的男孩儿。
孙平见师兄突然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不由得心里一慌。
师兄这一眼，怎么说呢？就好似夜里，黑沉沉的天幕中凝聚着灰蒙蒙的雾，而师兄的目光好似藏锋的剑，将露未露，隐约让人感到撕裂天际的危险锋芒。一转眼，却又消失不见，雾霭里慑人的光又被重重笑意冲散，好像刚才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皆是错觉。
孙平心慌：“师……师兄，怎么了？可是不满意？我……”
莫蔚锋笑笑，恍若云开雾散重见天日，笑意粲然：“师弟一片好意，在下怎么会不满意呢？”一口喝干。
“多谢师弟了。”
莫蔚锋站起来双手端碗要递给孙平。可没走两步就行动滞涩，宛若迟暮老人，最后软软得倒下了。
站在一旁的孙平岿然不动，漠然地看着二师兄倒地不动，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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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卓轩觉得自己倒霉透了。难道在闭关之前没有焚香沐浴、起香案祷告天地，老祖宗就不保佑自己了吗？！
为什么在密室里闭关修炼也能受到袭击！
密闭的房间里几不透光，只能依靠微弱的烛光辨物。燕卓轩内力精湛，虽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但依旧能看清那是个手执双刀的蒙面黑衣人。
与黑衣人交手不过二十招，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不得硬拼，伺机靠近石室出口，一举冲了出去。
黑衣人似乎还很惊讶，连忙去追。
但是等追到院中，只见燕卓轩企图逃出院外，连忙追上前去。
黑衣人不是弱手，一对双刀耍得银光翻飞，发出“嗖嗖”的破空轻响。
燕卓轩连连闪避，几次险象环生，现在身上早已刀痕累累，雪白的亵衣都染红了一半。
一个踉跄被花盆绊倒，燕卓轩绝望地看着扑面而来的刀光，毫无反手之力。
难道今天真要命丧于此？！
“谁？！”花盆的脆响惊吓了一个起夜的小童。黑衣人一惊，连忙抓起燕卓轩翻墙而出。好不容易看到一线生机的燕卓轩怎肯随他！反手穿过腋下就是一掌。
黑衣人以为大功告成又基于逃脱，不设防被，被燕卓轩打个正着，跌下墙头。却没想到南院的墙外还是在继云门大宅里面，并且放了一个水缸，落下来时正好落入水缸。花盆破碎声、断喝声、落水声把整个院子的人都惊醒了。
黑衣人也顾不得抓燕卓轩的事了，人家徒弟都追上来了，还不快逃？！
继云门门下弟子紧随其后。
一群平均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崽子，正是最想表现自己的年岁，学了五六年的武了都没找过活的练练手，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可以练手的，还不一窝蜂的上了？十几条碧树般的身影“咻咻咻”地往墙外窜。顷刻间，整个继云门的大宅子里空了一半。
话说燕卓轩之前冲出石室，早已走火入魔的他体内真气乱窜。强压住喉口的腥甜逃过一劫，现在却再也忍不下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一时如坠冰洞，全身寒冷刺骨。
神智越来越模糊,步履越来越错乱,体内的寒意愈见浓重，就像是身子在寒冬腊月里一不小心落到冰池子里忘记捞出来一样。
燕卓轩心底一片茫然。密室暗门开启的方法知道的人不多。不知来历的人都能知道密室的存在和开启方法，那么门内必有内奸。一时间，燕卓轩竟不敢大声呼救，怕自己就这么“被•踏破铁鞋无觅处”。
燕卓轩一路跌跌撞撞撞到了莫蔚锋的房门口。心想，其他人尚且不能信，但如果是莫蔚锋……这小崽子从小就更在自己身边，无论做什么事，就属他最贴心，从不会对自己说谎……
燕卓轩毫不犹豫地足尖一点，翻过墙头，来到莫蔚锋的院子。
门被急急推开又被急急关起。屋内一片漆黑，燕卓轩体力不支地大口喘气，沿着门板无力地滑下。想来也知道莫蔚锋不在屋内，不禁心想：早知如此，就不积这么多的帐务给蔚锋就好了，现在这等时刻都找他不着。
掌门师父感到冷得无法忍受，无耻征用了自家二徒弟被褥，把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像冬眠的僵硬的蛇。
刚一躺平，燕卓轩紧闭双目，运起内功，企图控制住在奇经八脉中四处乱窜的真气。
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真气在曲水心经的作用下慢慢温顺下来，渐渐步入正常的轨道，却就是无法回归丹田。
渐渐地，冰凉的身子因为内功无止境地运作变得滚烫起来。汗水兹兹得往下冒，浸湿了床单。
不知是过了多少时候，一瞬还是一个时辰？
饱受走火入魔之苦的燕卓轩已是分不清楚了。无法动弹带来的肢体僵硬感和燥热一样让他无法忍受，毕竟动一动就是前功尽弃。
忽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迷迷糊糊中听着，燕卓轩心中狂喜。
继云剑法中的曲水篇及燧火篇内功心法剑招剑式截然不同，但也相辅相成相互取补。若是有善燧火卷的莫蔚锋相助运功，定能有所改善。虽然现在自己不能动，但是蔚锋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啊！
被褥被猛地掀开。
燕卓轩之前闭关为了发汗方便，上身不着衣物，只穿一条亵裤，方才慌忙出门也未拾得什么衣物。现在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徒弟的黑色袍子，腰带松挽着，但衣襟确实被怕冷的师父拉得死紧。
经过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汗水浸透了衣物，紧贴着匀称的身体，勾勒出一个完美却诱人的身材。
燕卓轩没有睁眼，只听到屋子里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
一只手抚上了燕卓轩的脸。
宽大掌心与脸颊亲密无间的贴合，让他觉得似乎整个人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被对方所占有。不容拒绝。
燕卓轩觉得有点怪怪的，却不敢动，不敢睁眼。
莫蔚锋看着身下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掌下是那人光滑的肌肤。
月光下的师父好看到不行，俊朗的眉眼愈见柔和。微皱的眉、微嘟的唇，难得一见的委屈无辜的表情，让人不禁感到心底一软。莫蔚锋顿时觉得被强制压下的火猛地又烧了起来，浑身燥热不堪。
明明在刚清醒时看到令各师弟迷恋不已的小师妹都能暗压住冲动从容离开，明明方才已经自行解决过一次又冲了生井水……
还是感到……
心捶如鼓……
感到从未有过的摄魂夺魄……
知道这是自己的师父，把自己抚养长大传授自己武功的师父，时常站在樱花树下对着自己笑的师父。
那时，风一吹，小院、幽径、长剑、落英，入骨风华、此生难忘，这是他莫蔚锋短短二十年中遇到过的最美的风景。
这是一场经年不醒的梦，隔着镜花水月，隔着千山万水，是不是现在、当下、眼前就可浮出水面探手可取？
莫蔚锋把手探向燕卓轩散乱的衣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