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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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21日
德军元帅冯·克鲁格在莫斯科博罗季诺前线向德军法裔雇佣军们战前演讲中说：“要像拿破仑那样英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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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130年，俄国人和法国人再一次在博罗季诺相遇。
1812年9月，骑兵的马刀在阳光下像寒冰一样冷冽，青铜的炮筒都要被炽热的弹药融化；俄法共三十万军队鏖战于此，双方最终留下十余万具尸体，俄军主动撤退；1天后，莫斯科火光冲天，库图佐夫率军撤离首都，坚壁清野，只留下一座空城；几周之后，拿破仑在东方遭到了他毕生未有的失败。
库图佐夫元帅在回忆录中写到：这一天将把俄罗斯军人的英勇无畏载入永恒的史册。
而1942年的博罗季诺，法国雇佣军已经没有办法阻挡苏军如潮的反攻——在经历了那个浸淫在寒冷和鲜血中的冬天之后，莫斯科会战的结局已经有了了然的答案。
Kulik回到莫斯科已经十几天了。
城市内实行了灯火管制，夜晚时街道上鱼贯开过的军车都不开车灯，而市民们在窗上挂起厚重的窗帘，只有注目窥视才看得见窗帘后那些微弱的橘色灯光。
纵然刚刚从重兵屯于城下的危急中解脱出来，这座城市也未露出丝毫狼狈，街道清扫得像战前一样齐整，路旁破损的小马灯被一一修复，商店照常营业，橱窗擦拭的一尘不染。古老的首都固执的坚持着他骄傲的姿态。
Kulik走在去医院的路上，却忽然觉得这座城市于他十分陌生。
这非常不合常理，他在这里出生长大，并且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这些都是无可选择的事实。
他走进二楼病房的时候，katia平躺在床上。
Kulik走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把一支粉红色的玫瑰放在床头的桌上。
Katia带着惊讶的欣喜问：“天啊，你从哪儿弄的？”
Kulik微微笑了笑，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很美，是吗？”他说着，捧起妻子的手吻了一下。
“美极了，”katia由衷的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赞美才好。”她把kulik的手覆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即使隔着棉被，她似乎依然可以感到丈夫手掌温存爱抚中的无限暖意。
她慢慢的说：“已经满8个月了，今天Tamara说如果再碰到大出血，就有可能提前终止妊娠。”
Kulik脸上出现一丝困惑和忧虑的神色，他抿了抿嘴唇说：“明天我会请医生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Katia微笑起来，她的声音低低的却非常欣快：“别担心——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曾经觉得这些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怕场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应对，但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不再是独自面对这些，我什么都不再害怕了。”
Kulik的睫毛倏然一抖，他再次握住将katia的手。
片刻，他说：“是的，我在你的身边，就应该是这样。”
Katia不由闭上了眼睛，任凭kulik将她的手紧紧攥着，指节间微微的酸痛，手心里一阵滚烫；可是她的心情却像是夏日的傍晚中站在涅瓦河畔清凉的风中，带着泥草叶和土气味的潮湿水气将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都熨贴得一片和谧清凉。
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来的是是夜班护士，她对kulik说：“抱歉，探视的时间到了，请您明天再来。”
Kulik拂起袖口看了看腕表：“抱歉，可我刚来了十几分钟。”
“但病房里这个时间要熄灯了，您知道的。”
“请您能不能通融……”
“对不起，这是规定。”
kulik与护士沉默的对峙了半分钟，katia轻声的说：“你回去吧。”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却依旧温柔的笑着说：“快回去吧。”
Kulik走到门口，又回头朝katia微微笑了笑，下意识的抬手理了理领章。
Katia转头看着那支玫瑰。
她想起了他们初次相识的场面。那也是在这样一个冰雪初要融化，乍暖还寒的季节。
那是总参谋部周末的舞会，舞团的演员被邀请做军官们的舞伴。她们被接到克林姆林宫后面的“红场5号楼”，那是一栋带着都铎风格的华丽建筑，在十月革命之后曾短暂的作为红军的仓库。
在一片热闹之中，她总是会想起Sergei，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出于那些种种不能明言的缘故，她连为自己的爱人哀悼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倒也并没有人来请她跳舞。兴奋的人们偶尔在她旁边经过，katia小心的不挡着他们并且礼貌微笑着避闪着给他们让出路来，一边下意识的围紧了披肩。
突然有人出现在她面前，“请您跳个舞。”
她自然是没这个心情，又没想到要如何推脱，一时脱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当然了，来人就是kulik。他淡淡笑了笑说：“因为您有着一种忧郁的神情。这又是为什么？”
Katia被那淡淡语气中的不以为然暗暗激怒，她回答道：“也许是因为您的鲁莽，或者是您的轻率。”
一支新的乐曲响了起来，kulik抿去刚才的浅笑，郑重的伸手躬身：“能否请您跳这支舞？”
那是一曲玛祖卡。Katia觉得随着乐声，这青年清冷面孔下的热情突然迸发出来，或者这本来就是一种带着军人气质的舞步，他轻快有力的步法带着她飞跑，脚跟在节点上碰击，交互着旋转。katia后来才意识到，在急速的移动中，她的舞伴一直紧抿着嘴唇，神色有一点恍惚。
一曲终了，kulik默默将她送回座位，再次躬身致谢。或许是因为激烈的活动，他再直起身时，白皙的面孔上两颊都泛着潮红。“伊利亚·亚历山大洛维奇·库里克，”他说，“很荣幸能与您相识。”
但是——Katia伸手将花朵执在手里——这样粉红缠绵的温柔，并不很像kulik的做派。
她不经意的向窗外望去。空中飘下细碎的雪，映得天色微微发红。
Katia惊异的发现kulik站在楼下的空地上，正看着这个方向，就像一株白桦立在窗旁；薄薄的雪覆在他的肩上，仿佛树枝上挂着银霜。
“你听说莫洛佐夫的事了吗？”普鲁申科问。
亚古丁歪头问：“哪件？”
“你还知道几件？”
“说实在话，”亚古丁看了普鲁申科一眼,“我对莫斯科的事不感兴趣。”
虽然八卦的热情受到打击，普鲁申科似乎还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他继续说，“你一点也不关心或者好奇我记得你那次答辩会的稿子他还出了不少主意。”
亚古丁皱了皱眉头，那次答辩会是他跟普鲁申科关系里的一个死结——这一点比莫洛佐夫当时所起的作用在他记忆里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太多。
此刻，他正躺在行军床上，周围还带着刚刚亲热时释放进空气里的暧昧气息。按照惯常的情况，普鲁申科在这时候应该不怎么搭理他，竟自去睡了，而今天他却执着的讨论着一个跟他们俩其实都没太多关联的人。亚古丁在这种时候不愿意招惹他，只好含糊地说：“唔，那么是出什么事了？”
“他出了点车祸，一个司机喝醉了，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撞上了。不过莫洛佐夫本人没什么大事，”普鲁申科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断了两根肋骨，她当时一手挽着莫老师的胳膊，一手提着菜篮，行动不那么方便。”
亚古丁打断他说：“问题是那个女的不是他妻子，是吗”
普鲁申科睁大了眼睛说：“正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亚古丁淡淡笑了笑，如果故事的高潮不是这个他才会感到诧异。
普鲁申科还在不可思议似的感叹：“老天,你真聪明！”他探起身来,被子松松垮垮地向下滑去,亚古丁只觉得那苍白的肤色和突出的锁骨在眼前直晃。在那个饥饿的冬天之后，人们都前所未有的瘦削，亚古丁觉得他甚至看得见普鲁申科胸骨两边一排排的肋骨。
“后来呢”他突然后就感到一阵心慌,不由得移开眼睛问。
“后来？”普鲁申科重复了一句，意兴阑珊地说,“没什么后来，后来大家议论纷纷,还要有什么。”他低头笑了笑，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这种见不得光的花边新闻。”
“谁跟你说的这些事，”他的头发被向后撩起，亚古丁凑到他面前问，“这种事情。”普鲁申科歪头甩掉了亚古丁的手，他沉默了一下说：“这种事情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可又有什么要紧，只不过是谈资。”
亚古丁闷声说：“你其实用不着什么都往自己这里想。”
普鲁申科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人们都在感慨说不知道那姑娘能从莫洺佐天那得到什么幸福，她究竟为了什么跟一个中年发福的老花花公子搅和在一起，最后他们充满嘲讽地说，也许真是因为爱情。” 亚古丁看着他说：“对于这种态度，我觉得很好理解。”
普鲁申科猛地打断他：“他们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就这样嘲笑轻视——仅仅因为他们不理解，可那又不是我的错！”
他是突然停住了话头,意识到这些话说的有些失态,不由咬住了嘴唇。
亚古丁在这时拂上他的脊背，随即吻上了他赤裸在外的锁骨。普鲁申科一个战栗，他感到眩晕。“我不想做了……”他竭力地撇清似的说,他听见亚古丁会糊地似在询问的鼻音,下意识的更正道,“我今晚不想做了……”
在意乱情迷地沉沦之前他似乎听见亚古丁在耳语,可是那声音异常飘忽以致于普鲁申科后来一直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幻觉，他听见亚古丁说：“不能理解是他们自己的愚蠢，是爱情难道有什么可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