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听雪》墨鸢_墨墨

4、第一夜·素薏 3

　　原来，这天正巧苏晚雪突发奇想，要出城打猎。于是卫祈恩就命一队亲卫并侍女若干随驾服侍，一路人马出了城。午后刚刚休息好，准备回宫。他们扎营的地点就在断崖附近。远远地就看到素薏一个人一路跑上了断崖。恍恍惚惚似乎要往下跳。苏晚雪赶紧命人跟过来，才走到近前，素薏就一头栽了下去。苏晚雪想也没想，一发跟着跳落下去，卫祈恩根本来不及阻止。苏晚雪抓住素薏，随即施展白岚秘术让二人顺利降落在崖下的大石上。卫祈恩等人连忙赶到崖边。见二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队人马见到公主跟着跳下去吓得魂飞魄散。直到二人上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卫祈恩心有余悸，他想着，回去一定要跟公主好好说说，这样冒险的事以后可不能再做。他心里知道，公主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学会了这种白岚秘术。而且掌握得并不好。基本上是时灵时不灵的。公主刚学会的时候，经常要给他们表演，结果十次里要失败八次，到后来公主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秘术学得不灵。便不再轻易施展了。可卫祈恩万万没有料到。今日为了救人，公主竟冒险施展了这一秘术，并且还成功了！不得不说，真是谢天谢地，神明保佑啊……卫祈恩擦了擦一头的冷汗。
　　晚雪听完素薏的事，递了个眼神给卫祈恩。卫祈恩会意，吩咐下面的人赶快去找舒家医馆的舒大夫。
　　这边舒大夫一家一上山就迷了路，根本找不到素薏。见到下来寻人的亲兵便上前询问，一问之下正好两边都是要找的人。于是父子二人立刻跟着亲兵前往断崖。
　　舒大夫上了断崖，看见周围有好多人，都穿着猎装，似乎不是普通人，恐怕是什么达官显贵。再看素薏低着头在一旁啜泣。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女正在一旁拍着素薏的肩膀，轻轻安抚。看到女儿没事，舒大夫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了。他走上前去，不料却被卫祈恩拦住了。
　　“舒大夫请留步。”
　　“那是我女儿……你干吗拦着我？”舒大夫不明白卫祈恩为什么要拦住他。
　　素薏听到了父亲的话，抬头看到父亲，她站起来，擦了擦泪水说道：“你有把我当你女儿吗？”素薏眼里虽然闪动着泪光，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向父亲袒露心声，从没说出过她真实的想法。今天，她必须告诉父亲一直以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意的就只有弟弟和妹妹！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管家，佣人，是舒家医馆的伙计罢了！”
　　“素薏……你在说什么？什么当佣人，当伙计。我……你是舒家的长女！你帮我分担责任有错吗？”
　　“从小到大你就只关心天成，无论他有没有学医的天赋你都要他继承医馆。我可以诊脉，我会抓药。我采药，进货。我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学会了你全部的医术！我到底要多努力多用功你才能看我一眼？”
　　“我……素薏……你一直是我最懂事最听话的孩子。所以我一直都以为你最不需要我操心……”舒大夫心里一痛，一直以来他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素薏懂事，听话，为自己分担了家里和医馆的重担。自己只要教好天成，照顾好医馆的生意，只要照顾好小女儿就行了。他从没想过为此他一直以来都在忽略默默付出的素薏。
　　“为什么不替我操心？我也是你的孩子啊……”素薏哭道。难道她一直以来的乖巧懂事竟然是父亲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理由？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能！
　　“素薏……爹对你们三个的爱都是一样的……如果，如果爹有什么不好……那是因为……是因为你娘去得太突然。爹这辈子只会行医，却不知道该如何同时当好爹和娘……爹又要养家，又要照顾你们几个孩子。素薏……为什么你不能体谅爹……”舒大夫说着留下了眼泪。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素薏是这样想的，也想起妻子过世后的辛苦。一时间自责和后悔，心酸和内疚交织而来。
　　“爹让你不开心，让你觉得爹不疼你……对不起……爹不是故意的……你可知道爹看着你一天天的长大，有多开心！因为你是爹可以依赖的，可以仰仗的，你是我最懂事的孩子！你帮我分担责任，帮我照顾天成和天美。爹不知道，这些让你那么痛苦那么难过……素薏……爹对不起你！”舒大夫老泪纵横。若不是卫祈恩拦着已然跌倒。一旁的天成扶着父亲，也泪流满面。
　　素薏看到父亲发白的鬓角，心里痛如刀绞。如果不是体谅父亲，如果不是深爱着这个家，她又怎会多年来一直没有自我的活着？她只是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用心，看到自己的付出。她也需要家人来倾听她的心声，她也有着像天空中的鸟儿一样自由翱翔的愿望。如今父亲终于知道了她的想法，彼此的心结也终于解开了。
　　“爹……”素薏现在只想要去拥抱她的父亲，拥抱她的弟弟，擦去他们脸上的泪水。
　　苏晚雪却在这时一把拉住素薏，还未等她回过身来，身边的亲兵便在她的脖子后面捏了一下。素薏眼前发黑，身子软了下去。
　　舒大夫见侍女上前将素薏带走，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让开！你们是什么人？”无奈亲兵人数众多，他和天成两个被死死拦住，根本过不去。
　　苏晚雪悠然地走到他们面前。
　　“你是什么人？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舒大夫怒气冲冲地质问。
　　一旁的卫祈恩厉声喝道：“大胆！见了公主殿下，还不下跪？”
　　舒大夫父子听了这话，都愣住了。虽然原本就猜到以这个女孩子为首的这伙人绝非等闲之辈，但是真的听到是公主还是吓了他们一跳。二人连忙跪地，说道：“草民叩见公主……”
　　“舒大夫，你可知因为你，舒姑娘刚才差一点就跳崖身亡了。幸亏公主出手相救。不然此刻你们已经天人永隔了。”卫祈恩说道。
　　舒大夫听了又是羞愧又是心痛。看到公主在前，赶紧叩头谢恩。口中不住说道：“谢公主救命之恩！谢公主救命之恩……”
　　“舒大夫放心，本宫的人手底下有分寸。舒姑娘受了刺激，需要好好休息。本宫会照顾好她的。不劳舒大夫操心。”
　　“这……”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只是草民家里就是开医馆的，况且素薏是草民的女儿，草民自会好好照顾素薏，不敢劳烦公主。”
　　“这么说舒大夫是不同意本宫的安排了？”不给舒大夫解释的机会，苏晚雪接着说道：“你们的事本宫一直在旁听着。既然舒姑娘并不喜欢留在家里，舒大夫也无心理会这个女儿，不如便由本宫安排个好去处给舒姑娘。从今往后，舒大夫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罢。”
　　“这……这怎么能行？”舒大夫急了。这不是要把素薏从他身边抢走吗？
　　“怎么不行？”苏晚雪竖起眉毛，厉声道：“你有一个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儿尚不知珍惜。你不懂得疼惜自己的女儿，本宫却不愿意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白白荒废了一生。往后，舒姑娘就跟着本宫。你既喜爱你那儿子和小女儿，便自行家去。从今往后，就别指望再见舒姑娘了！”
　　“殿下……殿下息怒……”舒大夫哭着不住磕头，“草民知错，草民日后一定好好待素薏。”舒大夫声泪俱下。
　　“怎么？你终于肯理会一下这个女儿了？”
　　“公主殿下！草民已经没了妻子，不能再没有女儿啊！若是今生今世再不能见素薏，草民宁愿去死啊！草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公主殿下，求您了……求求您让姐姐回来吧！”舒天成也在一旁哀求道。
　　“舒家小子，本宫问你。你对学医可有兴趣？”
　　“回公主殿下，草民愿意跟随父亲学医。”
　　“好！那你从今以后，要跟舒大夫好好学医，你是家中的男丁，需替你父亲分担些家中的重担。知道吗？”
　　“是！草民谨记！”舒天成跪地回答道。
　　“至于舒姑娘，本宫会先留她在身边一段时间。之后何去何从，本宫会尊重她的意愿。如若舒姑娘不愿意继续留在家里，你们也不得打扰她的生活。若舒姑娘愿意回家，本宫自会将舒姑娘送还的。舒大夫，如此可好？”
　　“是……谢公主殿下！”舒大夫听苏晚雪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素薏跟在公主身边自然是不用担心了。
　　“舒大夫，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公主一行很快便下山回宫了。
　　舒大夫不住地叩头谢恩。想不到这次有惊无险，不但父女俩的心结解开了。还遇到了贵人相助。舒天成过来搀扶父亲，舒大夫由衷地说道：“孩子他妈，我对不起你啊……能够承蒙皇家恩泽，一定是你的在天之灵保佑着素薏！孩子他妈，我不会辜负你的在天之灵，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说罢又跪在原地向天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