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重返师门》玛瑙饺子

5、读档重来

　　叶清明无语凝噎，只好又把薛静带回客栈，深吸一口气，开诚布公地说：“我真的不用侍卫，我是来参加科考没错，但不是为了做官，而是要找一个人。”
　　然后书生打开钱包，拿出那一块凤纹玉佩，简单地讲了一段往事。

　　叶清明是扬州人，四年前，扬州发生了一件案子，知府大人在外出巡视时遇刺身亡，场面极其惨烈，似乎背后还扯出些不得了的内幕，总之京城方面很重视，于是派了一位官员过来调查。
　　当然那什么案子和叶清明没关系，只是有一天他在去书院的途中，冷不防被人扣住了脖子。
　　明晃晃的刀架在颈中，书生有些头晕，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害怕，背后便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然后劫匪就很没出息地当场扑街了。

　　叶清明懵懵懂懂地回过头，正看到一队官差策马而来，最前面的男人手持弓箭，淡淡地瞥过来一眼。

　　那就是京城派到扬州查案的官员，当时的大理寺少卿，顾流云。

　　顾流云策马过来，吩咐手下收拾了劫匪的尸体，而后对叶清明微一点头，解释道：“别害怕，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
　　他位高权重，自然不会把一个少年书生放在眼里，虽然说着好像是抱歉的话，语气也很谦和，却又明明白白地摆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端坐马上动都不动。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毫无道理，叶清明从此记住了顾流云。

　　于是经过劫匪事件，两人勉强算是认识了，或者说叶清明单方面认识了京城来的顾大人。他鼓足勇气问到顾流云的住处，时时跑去找他。一来二去，尽管顾流云公务繁忙，没什么空闲理会小书生，也慢慢熟悉起来。
　　顾流云在扬州待了半个月，结了案，准备回京，离开扬州的时候，叶清明抱着他哭的说不出话。
　　顾流云沉吟良久，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到他手中：“我在京城顾府，等你五年。五年后你若不到，我便娶妻生子。”

　　于是离别之后，叶清明静心苦读四年书，拿到省试资格，提前来践那一个五年之约。

　　薛静听完，微微怔了怔，指着玉佩：“所以这原本不是你的，而是那个顾流云的？”
　　叶清明点点头：“嗯，这就是四年前他给我的信物。”顿了顿，又开始劝薛静，“他在大理寺任职，等我考上了，也会去那里，之后的事情就由他安排了，所以我是用不到侍卫的，你还是去我伯父那里——”
　　薛静打断他：“好。”
　　叶清明一愣：“你愿意了？”
　　薛静点点头：“嗯，你不要我做侍卫，那我去给顾大人做侍卫吧。”
　　叶清明：“……”

　　后来的故事称得上顺理成章，叶清明考中进士，已经位列九卿的顾流云如约而来，在大理寺给他安排了职位，然后叶清明搬去了顾府。

　　而薛静返回七曜山，对师父说，他要离开。

　　七曜山规定，除七殿之主外，所有弟子严禁私自下山。也就是说，这一代的七曜门，只有掌门和和三位师叔不受门规限制，其他弟子眼红的话，就得努力修炼，打败他们再说。
　　少年薛静自然是做不到的，于是他的要求直接被师父拒绝了。
　　然而薛静心意坚决，谁也拦不住，在师父门外长跪两天一夜，秦师兄气急了，把他扔回房里关起来，差点闹出人命，最后师父无奈妥协，让玉衡掌门封了他的灵脉，放他离开，他下山时，秦师兄盛怒之下说了那句话。

　　薛静一个人来到京城，找到顾流云的府邸，他灵脉被封，法术使不出来，但是武功还在，又有叶清明从旁担保，于是很容易就成了顾府的正式员工，有时候顾流云办案遇到不方便的地方，也会差遣他暗地里去解决。

　　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五年。

　　五年后，叶清明有一天独自外出，路上碰到一场江湖纷争，无辜地被波及，中了剧毒。

　　顾流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皇宫也派出了最好的御医，然而终是没有救回叶清明。
　　叶清明死在顾流云怀里。
　　顾流云几乎崩溃。

　　薛静离开京城，在江湖中几经辗转，查到了叶清明中的毒，原来是出自一个叫做相思阁的神秘组织，有个名字叫连环相思，是相思阁用来震慑江湖的法宝，没有解药，中毒者必死无疑，有不少名侠剑客都栽在那上头。
　　相思阁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大本营在哪儿，薛静费尽心机，查了两个月，终于摸到他们一个联络点，他不动声色地设计潜入那里，从底层打手做起，花了大半年时间，逐渐接近核心。

　　叶清明周年祭日那一天，薛静与顾流云里应外合，一把火将那个联络点夷为平地，将其中成员全部拿下，严刑逼问出相思阁的总部所在。
　　然后薛静连夜赶去，一人一剑硬闯相思阁，与对方在场高手爆发激烈冲突。

　　一场死战下来，薛静很快就寡不敌众陷入包围，而那时他也被激出了戾气，硬是咬牙死撑，他没有打算全身而退，只想拖住一个是一个，毕竟他这边缠斗越久，对方的破绽就越多，等到顾流云赶来，一定能从中找到线索，进而逼出神秘的相思阁主。

　　然而遗憾的是，思路虽然没有错，结局却还是错了。或许是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在他身负重伤，快要支持不住时，对方藏于幕后的顶级高手终于现身。

　　竟然是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他原本就已经筋疲力尽，那个人的出现击溃了他最后的意志，随手一挥就让他一败涂地，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人并没有伤他，是他绝望之下故意寻衅，激怒一旁的看守人员，换来一剑穿心。

　　冰冷的剑刃刺破心脏，死去的感觉那么清晰。他在最后的时刻回想起深藏心底的牵挂，想起自己一身坎坷，半世沉沦……遗憾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

　　顾府客房，薛静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呼吸很急促，在睡梦里无意识地挣扎着，冷汗把全身衣物都浸透了。
　　他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忽然手臂一挥，撞在内侧墙上。
　　真实的痛觉将悲伤缭绕的噩梦撕开一道缝隙，他趁机挣脱梦境，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隐约传来风吹鸟鸣的声音，薛静怔了半晌，慢慢坐起来。

　　他静默地转过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左腕，那里打着厚厚的绷带，试着一用力，顿时感觉到钻心的疼。他疼的咬紧了嘴唇，却又松了口气。
　　然后他低下头，把右手按在胸前，那里没有任何伤痕，心脏在里面安然跳动。

　　抢夺素心丹时被秦师兄震断的手腕还没有恢复，梦里被刺穿的心脏还好好的。

　　还好。

　　还好来得及挽回。

　　上一世为了给叶清明报仇，他满腔激愤单挑相思阁，最后横生意外，绝望地送了性命，没想到之后竟然死后重生，回到了一年前，叶清明刚刚中毒的时候。

　　上一世他离开七曜山时便没想过再回去，于是到死都没有回去。
　　这一次不会了，既然上天给了挽回的机会，他就要牢牢抓住，只要能救叶清明，他愿意做任何事。

　　于是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确实回到了一年前，看到叶清明中毒昏迷，中的也正是无药可解的连环相思时，立刻便下了决心，日夜兼程返回七曜山。

　　素心丹。
　　玉衡殿的素心丹。
　　只要有素心丹，就能救叶清明。

　　但是素心丹是七曜门下修行要用到的东西，原料珍稀繁杂，炼起来非常困难，一年也不一定能炼成十来颗，连本门弟子都不够用，别说给外人了，而且他薛静又是个有严重前科的不肖弟子，当年要死要活违抗门规跑出来，一走五年没有回去过，现在事到临头才想起师门，回山去要素心丹……难度略大啊。
　　怎么办呢……

　　薛静一路上冥思苦想，想了很多办法，但哪个办法他都没有十足把握，最后也只好把心一横，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他下定决心，不管是求是骗是偷是抢，都一定要拿到。

　　结果等他上了山，迎面便是一个重要信息，他这次回来竟然正巧碰到今年第一次全门考核，更巧的是这一次的考核奖励竟然便是一颗素心丹。
　　大好机会送上门，不出手都不好意思。

　　七曜门下高手如云，他的真正实力远远不足以夺冠，不过胜在准备万全，提前服了提升功力的药物，威逼利诱暗地里联合玉衡殿的师兄，在抽签次序上做了手脚，最大限度避开强敌，专捏软柿子，再加上破釜沉舟的信念，最后还有很重要的，上一世单挑相思阁，步步杀机走过来，沐浴无数腥风血雨，战斗经验比所有师兄弟都高出一大截。
　　于是，这样那样精心谋划下来，虽然最后实施时有些坎坷，好在也成功地把素心丹拿到手了。

　　再一次孤身离开七曜山，一路不眠不休星夜兼程，终于赶在期限前回来。

　　终于救回了叶清明。

　　薛静还记得，上一世叶清明死后，顾流云失去理智，沿着他递出的线索追查相思阁，最后更是公然违抗朝廷律令，以官府身份插手江湖恩怨，断送了大好前途，好在现在叶清明安然活着，没有了源头，那些后续的悲剧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正如预期中的圆满。

　　而他自己前世也过于激烈了，结果毫无防备地死在相思阁，算他自己活该，这一次读档再战，挟两世私怨卷土重来，怎么能善罢甘休。

　　“相思阁，相思阁，”薛静做了决定，悠然地躺回床上，将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嘴角一勾，微微笑起来，“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