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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狄仁杰的确将银睿姬案件的细节和疑问同尉迟真金讨论分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尉迟真金总能从其中点出关键。
      狄仁杰认为银睿姬的直觉没有错,元镇的确遭遇了不测,而银睿姬认为之前元镇有几通古怪的广告营销电话非常可疑,有一次她替元镇接电话,对方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和住处,让人感到不安。
      “我调取了元镇的通话记录,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的推销电话,元镇在打理家族的连锁酒店生意,照理来说和医药公司并无交集,所以我查了下这家叫‘清心生物医药代理公司’,表面上来看并无异常,但他们每年用同一家审计事务所,而这家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正是清心公司的法人代表的表侄。”
      “我对他们之间的猫腻不感兴趣,他们找元镇并不为财,如果是勒索案应该早就有行动了,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尸体,只能将人定义为失踪,必然是失踪比死人对他们更有益,或者他们并不想让人死。”
      “如果他们需要元镇活着同时要他妥协一些事情,那么手里必须有筹码。”
      “银姑娘挺聪明的,至少对方不能正大光明的到警局抢人。”尉迟真金不由自主的点头。
      狄仁杰却轻轻摇了摇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可变不成‘银姑娘’那种娇弱却脱俗的气质,只能是‘依法办案,依的是法律,也是公理正义’的警察。”
      尉迟真金猛地抬头对上狄仁杰目光灼灼的视线,说不诧异是骗人的,“你会唇语?”
      “能加分吗?”
      尉迟翻了个白眼,“牙尖嘴利,不得不防。”
      “尉迟,我们来打个赌。”狄仁杰知道尉迟真金挺喜欢银睿姬,甚至都不加掩饰,能一眼让尉迟真金看上的女人,自然不会太简单,至少很懂男人心,尤其是尉迟这种外冷内热的男人。
      尉迟挑眉,“赌什么?”
      “银睿姬知道元镇在哪。”
      “你是说他们两个人自己策划了一件失踪案,只为了躲开清心公司?”
      “这家公司绝对不简单,如果我的直觉没错,也许是颗大毒瘤。”
      “无论输赢,我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对我有利的好处,”尉迟双手抱胸,“况且听你的口气至少已经有了七成把握,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要是我输了,就在警局门口跳钢管舞。”
      “如果我输了呢?”
      “我要一个正式的约会。”
      尉迟真金思考了一会儿,“听起来挺公平,不过我不需要看你跳钢管舞,”顿了顿探过身子伸手扯了扯狄仁杰的小山羊胡,“我要你把胡子做成毛笔挂在我的办公室墙上。”
      “哈哈哈哈。”欣赏到瞬间搭耸下脑袋的狄仁杰尉迟心情大好,爽朗的笑声连办公室外都能听见。
      在未来,每每狄仁杰回想到尉迟真金的笑,这一幕总会率先跳进脑中,与代表千百种含义的每一种笑容都不同,只是纯粹的欢笑,只是放声大笑而已。为了这笑容,狄仁杰发誓自己一定会继续留着他的胡子,只为每一个下一次能让尉迟真金得到它,能让他这样笑,那就值得。

      狄仁杰走后尉迟真金找来周迁再次调查清心生物医药公司,他知道狄仁杰是对的,这家公司是个大毒瘤,侯家少爷曾不经意提过这公司其中一个雇员——秦柖,小少爷认为只是他众多‘兴趣相投’的狐朋狗友之一,但只要他提过哪怕只是一带而过,尉迟真金都让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把对方的老底掘地三尺。当时尉迟认为这个秦柖那些灰色收入只是个人问题,现在结合银睿姬的案子来看,恐怕整个公司都不会干净。
      当然,尉迟真金不会把这些和狄仁杰说,就像狄仁杰也不会告诉他清心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霍义——曾经在武则天手上一败涂地从此退出律师界的霍义,即使双方都知道对方终究自己会查到,但他们在这件事上不会交流,毕竟在侯家二少的案子上,两人是敌对方,谁也不会蠢到资源共享。没错,狄仁杰大方的承认了喜欢尉迟真金,但作为警察的原则他不会让步。当然,就算尉迟真金不承认,但他的确欣赏狄仁杰,可作为律师他更要为他的当事人负责。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错综复杂,微妙又有趣。

      很多时候,沙陀忠都是个视金钱如粪土官职如浮云的人,大部分时候只要有试管试纸,有未解的谜题,有各种测试他就心满意足了。但这‘很多时候’和‘大部分时候’并不包括看着自己的同事兼室友从下班后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了还在试验各种鱼的做法。这种时候沙陀忠就觉得如果自己有钱,他就可以洒脱的出去吃饭而不用受到室友的折磨,或者官衔压死对方命令他停止这种把人逼疯的行为……可惜他既没钱又没权。
      “狄仁杰,拜托你放过那些鱼放过我吧,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四条鱼了。”
      “我收到密报,尉迟喜欢吃鱼。”狄仁杰搓了搓油腻的双手。
      “不论他喜欢吃什么,你这个从来只会煮方便面的门外汉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满汉全席大厨的,我再也不做你失败试验品的小白鼠了!”惨绝人寰!有没有人性!阿宅也是有人权的!
      “沙陀,是不是好兄弟!当年你师傅做的那些东西你都能熬过去,我这点小意思!”沙陀的师傅是已经退休了的解剖科的传奇人物——王薄,这位神(经)一样的人物有一个特殊的怪癖,就是喜欢烹饪,喜欢烹饪并不怪异,但喜欢在烹饪时假想在料理人肉的就不多了。
      “那能一样吗!我师傅虽然做菜的时候是奇怪了点,但做出来的东西是能吃的,你这都是什么呀,已经连是条鱼都看不出来了。”
      “这不是网上说……”狄仁杰还想狡辩,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同事通知他,两小时前,侯家二少再次成功取保候审,尉迟真金把人领走了,但刚刚接到报警,尉迟真金带走候二少的那辆车被发现遗弃在郊区,现场留有血迹,车已经明显被撞废了,车内空无一人,目前两人的手机都联系不上。
      狄仁杰用力抓着手机的指骨泛白,他应该把清心公司和霍义的关系和尉迟真金说明白的,外加那个空箱子上的指纹显示和清心公司的某个雇员有关,霍义是个不折不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旦他知道尉迟不仅负责候二少,银睿姬的律师也是他时肯定会采取行动。狄仁杰知道现在不是陷在后悔的泥潭里时候,他需要冷静的对当下情况做出快速反应,他需要去救人。
      沙陀忠看着狄仁杰抓着手机陷入沉思,这时响起来连续急促的敲门声,沙陀正要去开门,却被狄仁杰抢在前面,“是尉迟。”狄仁杰还记得这种报丧式敲门方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确定,但他就是知道这是尉迟真金。
      一开门狄仁杰果然看见了一脸不耐烦的尉迟真金,微皱着眉,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嘴角和额头的擦伤,上等的西装挂在右手前臂上,像是在泥里碾过似的脏的不成样子,衬衫手臂上被割破两个大口子,上班时一丝不苟的一头红发此刻略显凌乱。虽然外观看上去有些狼狈,可尉迟真金黑着脸往那一站却依然还是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高傲气质。
      “敲了半天才开门,需要我给你介绍五官科的医师吗?”
      沙陀躲在厨房偷偷探出头,心想才不到五秒好吗!
      “那我明天给你配把钥匙吧。”无论如何人安然无恙,狄仁杰整颗心放了下来。
      听到这话,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你没看错,是三个人,发现自己毫无否决权再次被室友卖了的沙陀忠;被狄仁杰的厚脸皮程度刷新了认知的尉迟真金;以及被狄仁杰无视,跟在尉迟真金身后,狼狈万分的侯家二少爷。

      沙陀给两位客人倒了热茶后就缩在客厅的一角,他得表达他也是这个破公寓的主人,但同时他又对尉迟真金有些惧意。再者,他也八卦的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宅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啊不是吗?
      “是受到伏击吗?”狄仁杰拿出家里的小药箱挨着尉迟真金坐到沙发上,“这下药箱可是真派上用场不是骗人的了。”
      “五人,持刀,恐怕是霍义派来的,”尉迟真金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移,想要拉开点距离,“你替侯少爷处理下,我自己来。”
      狄仁杰看也没看沙发另一边的恶少,“我室友沙陀忠很擅长处理侯少爷这种伤,他有医师执照。”
      沙陀翻了个白眼,认命的走到侯卫凌的身边忙活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小少爷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还夹杂着‘好痛’‘下手不会轻点啊’之类的抱怨声。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霍义的人不像是只是来示威,听说现场的车子都已经被撞到报废了。”
      尉迟真金翻起裤腿,一把十公分的匕首安安静静的绑在那,刀柄处的雕花繁复精致,刀身上的‘尉迟’二字刻纹简洁,虽已经擦拭过看不出血迹,但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外加侯家小少爷一脸崇拜的目光,狄仁杰可不是傻子,“虽说你的档案里有写擅长散打,可没提厉害成这样。”狄仁杰下意识摸摸鼻子,要想抱得美人归得再加把劲了。
      “手机给我,”尉迟没有阻止狄仁杰撕开他被割破的衬衫替他清理伤口的行为,伤口并不深,只是表层的划伤,对尉迟真金来说实在算不上件事,“我得给邝照打个电话。”
      没有二话,狄仁杰送上自己的手机。
      “邝照,是我,”电话的那头如释重负的安心连一旁的狄仁杰都能真切的感受到,“这是狄仁杰的电话,我和候二少今晚在他这过渡一下,明天一早我会把候二少送到千张那,你让他腾一间像样点的房间来。别跟人说侯少爷住哪,把我的意思通知侯老板,他会知道怎么和警方说的,”顿了顿,“你替我提醒武爷,让她这几天别单独进出,霍义的人恐怕会找麻烦。”
      挂了电话后,尉迟真金利索的关机,拆下电池板,“沙陀忠是吧,”朝沙陀勾了勾手指,“手机。”
      沙陀忠看了眼狄仁杰,看到他点头后痛心疾首的献上自己的手机,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抖的太厉害。尉迟同样关机拆下电池,将两支手机扔在没留下多少空间的茶几上,“去关掉防盗摄像。”差使沙陀做事变得越来越顺手。
      等所有可能录影和录音的设备全部关闭后,尉迟真金向侯卫凌示意,“现在,从头到尾和狄警官说一遍。”

      侯二少的供词,姑且算是供词吧,自然是尉迟真金一路上教好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毒品的来源当初是怎么陷进去的自然是要交代清楚,追踪霍义这方面狄仁杰能帮上忙。至于别的问题一个字都不会漏给狄仁杰,将来上了庭尉迟自有打算,撤掉所有录音录影是出于保险起见,容不得任何差错,万一小家伙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也能保证口说无凭。
      “对霍义的怀疑目前还没有真正有用的证据,那个空的手提箱只能证明是他们公司的雇员有问题,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今晚他们行动失败,那个秦柖很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狄仁杰分析道。
      尉迟真金点点头,“这个案子和霍义的关联目前只能进展到这,霍义那边还是要从元镇那着手查。”停顿一会儿有说道,“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知道内鬼是谁了为什么还不把人抓起来,所以侯少爷的安全就不牢警方操心了。”
      “还差一口气,他虽然露出了马脚但是并非铁证,霍义非常小心,他们之间的联系非常隐秘,我还想挖的深点。”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不过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敢暗算他尉迟真金?自然不会轻易绕了他。
      “那个,你们如果讨论好了,是不是可以睡觉了,已经快一点了。”沙陀忠睡眼惺忪的提议,侯家二少早已经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为了照顾到大少爷的生活习惯,尉迟真金让狄仁杰把房间让了出来,安排狄仁杰和沙陀挤一间,他自己可以就在沙发上对付一下。狄仁杰不同意,他认为尉迟也是客人,怎么可以睡沙发?沙陀瞬间就急了,这是要他也把房间让出来吗?幸好尉迟真金大手一挥已经做了决定让狄仁杰和沙陀赶紧滚去睡觉不要烦他。沙陀心下一阵感动,想着尉迟真金虽然看着比较可怕,心地还是善良的,比狄仁杰那个重色轻友的混蛋善良多了。
      关了灯,尉迟真金躺在沙发上,身下已经结成一块一块的沙发内芯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安慰自己,曾经经历过更糟的环境,和那相比这已经算很好了,至少安全。身上穿的是狄仁杰的长袖T恤衫,他自己的衬衫是彻底报废了,西装明天送洗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说不定就此寿终正寝了。
      “嗨,还没睡着?”狄仁杰抱着两床被子来到沙发边,“我被沙陀赶出来睡地板了。”
      尉迟不理他。
      “他说我重色轻友,要成全我跟你同处一室。”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狄仁杰看着沙发上穿着他的衣服的尉迟真金,觉得自己都快要融化了。
      “你拿了两条被子?”尉迟在黑暗里对上狄仁杰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遇劫后跑到这来,其实他可以有别的选择,随便找个路边的旅店多付点钱不登记实名就行。尉迟能假装自己有了全盘的计划才选择来找狄仁杰,但事实是在事发后的一瞬间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寻求帮助的人。所有的计划全是在‘找狄仁杰’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毕竟作为无赖警察他还不赖’尉迟真金这样想。
      “啊对,晚上挺冷的,客厅又没有空调,”说着狄仁杰把更为干净的‘自己的被子’盖在了尉迟真金身上,接着挪开茶几,把从沙陀那坑出来的过冬备用被子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裹成个蚕蛹。
      轻笑出声,“你这样简直就像我小时候养的小狗,哦对,它也有山羊胡子,是只雪纳瑞。看家护院调皮捣蛋,喜欢每天蜷在我床边睡觉。”
      “不是我妄自菲薄挑拨你和你家小狗的关系,但是显然如果我陪在你身边能做的比它多的多。”狄仁杰这句可谓是一语双关。可惜他没办法看清楚尉迟真金有没有脸红。
      隔了半响,尉迟真金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流氓。
      就在狄仁杰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尉迟真金的声音,“你十六岁的时候是犯了什么事?虽然因为对未成年保护封存了档案找不到信息,但是的确是收容教养了半年没错吧。”
      “档案都封存了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呀。”狄仁杰懒懒的回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小心搅黄了两派小混混争地盘,结果双方都联合起来指认是我从中挑唆闹事。”
      “年纪轻轻就那么会闹腾,”尉迟翻了个身皱起眉,“听起来并不是打不赢的官司,恐怕是警方在调查取证的时候就有疏忽。”
      狄仁杰叹了口气,“如果当年能遇到像你这么优秀又正直的律师就好了。”尉迟真金听了不免有些得意。狄仁杰又补了句,“或者遇到像我这样英俊又可靠的神探也就得救了。”
      “睡觉!”伸脚向沙发下的狄仁杰踹了一脚,无论这家伙再说出什么不正经的废话,尉迟真金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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