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13、疑窦

　　白沙镇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傍晚时候才放了晴，众人议定第二日继续前进，这对于萧绎来说无异于是个坏消息。
　　因着郑俣还没回来，萧绎心里的猜测得不到确定，所以卓汐的伤势也一直拖着，且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要是明日之前再不作出决定，少林方丈就要离开了，到时候以卓汐的伤势是无法随意移动的。
　　这两天里萧绎也请了其他的大夫来给卓汐看过，可是来的人无一不是摇头叹息让他准备后事。
　　终于，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郑俣终于回来了。
　　“如何？”还没等郑俣曲下身体行礼就被萧绎扶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询问。
　　“回公子，果真如你所料，寒星剑确有来历，这柄剑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人称‘五侠’之首的卓绝的佩剑。”
　　“卓绝？”萧绎呢喃着这个名字。
　　郑俣继续道：“卓绝此人武艺高强，江湖上少有敌手，声名也好，是侠义人士，但是十五年前不知不知为何会一夜之间满门被灭，至此，寒星剑便下落不明了。”
　　“灭门？”
　　“是，卓绝父母早亡，家中仅有一幼弟和妻儿共四人，全遭灭口。”
　　听到这，萧绎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说卓绝有妻儿，那他的孩子是男是女，何年出生的？”
　　郑俣摇头，“公子，卓绝的妻儿已于多年前丧命了，年代久远，倒不是很清楚。”
　　死了？如果是那样，那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得不到答案，萧绎又问：“死去的几位掌门和卓绝有什么关系吗？”
　　“这倒是很奇怪，前不久死去的恒山掌门顾北和之前的嵩山掌门都是卓绝的结义兄弟，二十多年前和卓绝并称‘五侠’，至于其他几位倒是和卓绝没多大关系。”
　　五侠？
　　“‘五侠’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谁？”
　　说道这个郑俣的脸色有些奇怪，“还有华山掌门南飔和……和开封太守张晖！”
　　萧绎诧异地侧目。
　　张晖？
　　“张晖以前是江湖人士？”
　　“是，以前一直没注意过他的来历，也是这次公子让我去查卓绝的事情的时候才注意到他二十多年前还是江湖上颇有盛名的‘五侠’之一，在几年前捐了官才渐渐远离了江湖！”
　　江湖，朝廷，萧绎现在感觉是一团乱麻，这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萧绎现在却没那么兴致去理清它。
　　“智空呢？少林寺方丈智空这人如何？”
　　“智空方丈的口碑一向很好，心怀慈悲，时常为贫民百姓赠医施药，且医术精湛，传闻他甚至有起死回生之力。”
　　“公子，如此我们可以请他为那位姑娘医治，若再拖下去，以那位姑娘的伤势估计撑不过去！”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冷寂插话道。
　　萧绎眉头皱了起来，“就没有打听道智空的卓绝有没有什么联系吗？”
　　“时间仓促，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只知道他是十五年前在少林寺剃度出家的。”
　　十五年？又是十五年……
　　郑俣和冷寂下去后，萧绎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徘徊了几次，仍是理不清头绪，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联系，到底该如何做呢？
　　想起智空在听到寒星剑时的反应，又想着卓汐昏迷时她身边的佩剑，萧绎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有张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绎又想起那次在张府看到卓汐，加上这次的恒山掌门的事情，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他想起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一堆烦心事，以及没完成的事情，似乎也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女子参和进来，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即使这个女子对他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正在萧绎因着卓汐的事情烦恼时，林湘瑜急匆匆地从门外冲进来了，顾不得礼节便推门而进，萧绎眉头拧起，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林湘瑜的声音。
　　“萧公子，那姑娘……那姑娘……”林湘瑜捂着腹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
　　“她怎么了？”萧绎心里一顿，急切地问。
　　“她发烧了，高烧不止！”终于喘过来气，林湘瑜大口吐着气说着。
　　心里一沉，萧绎绕过林湘瑜直接跨出了房门。
　　来到卓汐的床前，果然看到她脸色烫红，伸手覆在她额上，温度烫得吓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现在才说？”
　　林湘瑜后面跟着跑来，惴惴地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萧绎的脸色。
　　心虚的捏着衣服下摆，她吞吞吐吐地道：“大概……是中午吧！”
　　这实在是不管她的事情啊，她以前又没有照顾过人，怎么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儿就会变成这样了。
　　萧绎转头看到林湘瑜心虚的表情，心下叹了一口气。
　　“照顾好她，我出去一趟！”
　　吩咐了林湘瑜，萧绎就要出去，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到放在床边的那柄剑，又走回来将它拿走了。

　　来到智空的房间的时候，早有小僧为萧绎和冷寂奉上了茶，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是萧绎表面还是一派从容。
　　“萧施主来找老衲不知有何事？”智空坐在了上首边品着茶边问道。
　　萧绎打量着智空，见他虽然留着胡子，但是年纪并不十分大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这么个年纪竟让就做了少林寺的方丈？
　　“素闻方丈医术精湛，有起死回生之力，晚辈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萧绎放下茶盏，开门见山。
　　“惭愧，对医道老衲只是略知一二，未像施主说的那般神奇，但若能帮到施主，老衲愿尽绵薄之力。”
　　“方丈如此慷慨，晚辈便直言了，晚辈外出行商，舍妹随我出来游玩，不料日前却遭遇不明人士袭击，舍妹替我挡了敌袭，至今仍是昏迷不醒，还请方丈救舍妹一命！”时间紧迫，萧绎也不再兜圈子。
　　智空放下茶盏，“令妹伤势如何？”
　　对于救人，他向来不会吝啬，但是在救人之前，他得先弄清楚病患的情况。
　　萧绎脸色沉重，下定决心般道：“不瞒方丈，命，危矣！”

　　萧绎走后，林湘瑜一边用湿毛巾给卓汐敷额头一边喃喃道：“我拜托你千万不要就这样死了，死了以后你也千万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虽然我不会照顾人，也没有好好照顾好你，可看在我无心的份上，你可……”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突然间便觉得背后阴冷阴冷的，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这也不是我害你受伤的啊！”
　　她正呢喃着，却听到了萧绎一行人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出事。
　　“方丈，请！”萧绎推开房门请智空进去。
　　绕过屏风，智空将背上的药箱放下，站到了床前，冷寂在背后使了个颜色，林湘瑜识趣地退开。
　　萧绎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智空的身上，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智空在看到床上的人之后，那一瞬间，手上不断转动的佛珠突然间便停下了，明显地身子也在那一瞬间僵硬。
　　萧绎心中一紧，知道智空必定是和卓汐有什么牵扯的。
　　智空木然的站在那里，因为背对着众人，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惊诧和不敢置信，当中更隐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凝视。
　　萧绎一直紧盯着智空，却看到他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情绪，放松了身体，恢复之前的从容，坐在了床前，执起卓汐的手闭目把脉。
　　冷寂给林湘瑜使了个眼色，和她一起出去了，只留下了萧绎和智空在房间里。
　　相完脉后，智空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表情。
　　“方丈，舍妹如何，可还有救？”
　　智空没有说话，站了起来，重新捻起手上的佛珠，“小姐是如何受伤的？”
　　这个萧绎还真不知道，当日在柳树下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受重伤，且昏迷不醒，对于这事萧绎也只是猜测，不能够十分确定。
　　斟酌了一下，萧绎道：“舍妹略通武艺，当时与她与贼人交手时我并不在身边，具体情形倒是不知。”
　　“舍妹？若老衲没猜错，这位姑娘……”
　　智空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绎，话到一半却是停了，这让萧绎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看出些什么了。
　　就在萧绎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他又重新凝望起床上的卓汐。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醉心于医术，对于医术一道也算精通，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保证就能救活她。
　　“看来只有这样了！”
　　智空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对萧绎道：“施主，要救这位姑娘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老衲尚缺一物。”
　　“缺何物？晚辈自当为方丈寻来。”萧绎眼里重新绽放出神采。
　　顿了一下，智空的双眼忽然深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几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提及的字。
　　“寒星剑！”
　　“寒星剑？”萧绎稍稍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