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12、请战

　　辉煌的宫殿内，八根擎天大柱雕刻着玉龙祥云的浮雕，中央帝王宝座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宇文邕一身明黄色龙袍，头顶二十四帘天子皇冠端坐在龙椅直上，脚下百官朝拜，气势威严。
　　这个位置也并非是那么好坐，至少此刻的宇文邕就是这么觉得的。
　　就在刚刚早朝的时候，湘境告旱，数月来湘境内滴雨未降，时值春耕，若不能依时播种，岁末必定是颗粒无收。只是这等天灾非人力所能改变，宇文邕现在也是无奈。
　　祸不单行，这早朝还没议出解决这湘境的法子来，殿外就急匆匆进来一个士兵，到了殿前，单膝跪下，道：“陛下，边关急报！”
　　宇文邕眉头皱了起来，对一旁的赵德道：“去，呈上来！”
　　赵德一步步退了下去，动作十分轻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回来，双手捧着一本奏折。
　　“念！”
　　“陈国兴兵十万，大举犯边，烧杀掠夺，民不聊生，贼军势大，我军不敌，望陛下独断乾坤。”赵德越念越心惊，看着宇文邕阴沉的脸色，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消息一出，立刻在朝上引起一片哗然，这对于大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废物，传朕旨意，着令林洛铭领兵二十万，前往边境平乱，齐铮负责调集后勤粮草运输。朕要御驾亲征，一举剿灭陈军，传朕圣谕，直奔衡阳，全军急行，日行百里，不得有误。”
　　宇文邕满脸杀气，狠狠拍了一下台案，大怒不已，陈国屡次犯边，这是完全没将大周放在眼里啊。
　　宇文邕话落，殿里殿外顿时跪了一地：“望陛下三思！”
　　大周的宰相齐良劝道：“陛下的安危关乎社稷，万不可轻易犯险！”
　　经历了一下缓冲，宇文邕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也自觉这个决定不太妥善，缓了语气对底下的文武百官道：“是朕欠考虑了，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依次站了起来。
　　“臣愿前往衡阳，为陛下踏平蛮夷，收复失地！”请缨出战的正是骁勇善战、箭术超群的神剑将军长孙晟。
　　长孙晟是大周第一将军，兵权重握，历来出战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是宇文邕的心腹大臣之一。
　　“父皇！”站在百官之首的以为年轻男子往前迈出一步，这男子身着五彩莽袍，束白玉腰带，明蓝色的朝服让他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剑眉上挑，炯眼放光，俊逸的面容上一派从容。
　　“长孙将军贵为我大周第一将军，肩负保卫京都和父皇安危的重任，我朝中人才济济，无需劳动将军大驾。”
　　“璟儿说的不错。”宇文邕赞同地点了点头，视线在宇文璟身上扫过时，停顿了一下，问道，“那依璟儿之意，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好？”
　　“依儿臣愚见，南陈犯我大周自是不容轻忽，但亦无需太过兴师动众，陈国皇帝为君不仁，民心不齐，我大周有父皇这等英明君主，必定能一统河山，肃清轩宇”
　　宇文邕听着眉宇不自觉地舒展了开来，转问朝中的武将：“有哪位爱将愿意前往衡阳，为朕平息这场祸乱？”
　　听了这话，朝中的武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应答，毕竟这是件苦差事，在京都，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的，哪个还想去边境受苦。
　　看到这现象，宇文邕流露出一丝愠色，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奖赏俸禄没少给，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
　　“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乃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更何况我是父皇的孩子。”大家都沉默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人衣着与宇文璟并无多大差别，看样子也是个皇子。
　　听到这声音，宇文邕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起码他的孩子并非贪生拍死之辈，不过也因着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宇文邕也多了担心：“栎儿，打仗可不是小事，你并无带兵经验，这事……”
　　“父皇！”此时，宇文璟也出声，“儿臣愿随皇兄一同前往衡阳，儿臣自知阅历尚浅，可玉不琢不成器，终日处于父皇的榆荫之下亦非长久之计，正好趁此机会，儿臣也好历练一番，增长些见识！”
　　宇文邕看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儿子，眉头舒展开来，大悦道：“好，不愧是我皇室子孙！朕封栎儿为元帅，璟儿为副元帅，领兵十万前往衡阳，三日后启程。”
　　“儿臣领命！”宇文栎和宇文璟单膝跪地领命。
　　思量少顷，宇文邕又道：“李将军向来兵法卓绝，骁勇善战，你二人抵达衡阳后需与他共同商讨抗敌良策，大体上要听李将军的安排，切不可以身份压人！”
　　“是！”
　　既然已经有人自动请缨，很多人便放下心来，宇文邕站在上面看到这一幕，心中不悦，特别是在看到百官之首那低垂着头的太子时，火气更是止不住地往上涌。
　　“赟儿？”
　　这声音并没有唤醒正在打盹的宇文赟，直到宇文邕又叫了两遍，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站在那后面的官员才硬着头皮轻轻地扯了一下宇文赟的衣服，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有反应，不得已，那官员只好咬着牙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
　　“哪个……”宇文赟张口就要大骂，看到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突然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道：“父皇，您叫我？”
　　宇文邕脸沉如水，当着满朝堂文武百官的面也不好发作，强压着心中的火气，说了句“退朝”便拂袖而去。
　　宇文赟也不大在意，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继续回他的宫殿补觉。
　　宇文栎眉头皱了起来，在宇文赟就要离开的时候上前拉住了他：“皇兄，你身为一国储君，怎可如此行止无状，做什么总是要惹父皇生气呢！”
　　“储君？”宇文赟笑了一下，余光朝上面的龙椅上瞥了一眼，又在某个地方扫过，无所谓道：“皇弟你要喜欢，就让父皇给你当好了！”
　　“皇兄，你……”宇文栎对于宇文赟无所谓的态度很是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都不要紧，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闲话。”宇文赟说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意识迷糊地往外晃着走了。
　　宇文栎恨铁不成钢地在后面几欲抓狂。
　　宇文邕回到偏殿，一肚子火气地坐在香炉旁，赵公公屏着气，动作轻盈地给他斟上茶，他自知宇文赟的不成材令宇文邕很是无奈，所以故意扯开了话题。
　　“虎父无犬子，二殿下和四殿下请缨出战，以两位殿下的聪颖和才智，相信我朝不日就会驱逐贼军，收复失地，陛下该高兴才是！”
　　提到这两个皇子，宇文邕心内掠过一丝欣慰，但是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眉目又不得不蹙了起来。
　　赵公公跟在宇文邕身边多年，对于这位帝王的心思不说能把握到十分，但是七八分也是有的，“两位殿下自幼习文练武，四殿下更是熟读兵书，才学出众，可谓文武双全，放眼朝中也没哪家的公子能有璟殿下这般出色的，陛下有何须太过担心！”
　　想着宇文璟的出色，就是宇文邕身为皇帝也免不了有些身为人父的虚荣，“璟儿处事谨慎，心思细密，我倒是不太担心，但是栎儿……栎儿个性耿直，心思单纯，行事冲动，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万一……”越想着，宇文邕也越担心，严肃的脸庞也添了几许愁容。

　　皇室庭院内风光旖旎，各色的花儿竞相怒放，人工造出来的湖里面青青的荷叶也开始展露，睡莲温柔地躺在湖面上，形成点点“绿洲”，岸边上去更有桃花朵朵，构成一幅春光图。
　　宇文璟下了朝之后来到了御花园，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女子在前方玩耍，秀丽的身姿在桃花的映衬下颇有几分撩人心弦。
　　宇文璟心内一动，朝二人走去。
　　突然，桃花林里横空飞出来一个不明物体，眼看着就到了宇文璟的跟前，他身手敏捷地抓住了飞来的不明物，摊开手心，却原来是一个毽子。
　　“皇兄！”桃花林里走出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正是和宇文璟一母同胞的妹妹，七公主宇文芯。
　　站在宇文芯身边的女子忙朝宇文璟屈福了一礼，“臣女无状，冒犯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这位是……？”宇文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但见她十七八岁的年纪，玉立婷婷，明眸皓齿，容色娟好。
　　“皇兄，丽华姐姐是随国公的千金。”宇文芯在一旁介绍道，杨丽华则是仍低着头，不敢看向宇文璟。
　　随国公，杨坚？
　　宇文璟眯起了眼，赞道：“些许小事，杨小姐无需自责，早闻杨大人的千金才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宇文璟语气很是温和，并绅士的将手中的毽子递还给杨丽华，直到这时，杨丽华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前的男子风流俊逸，温和的语气和迷人的微笑不禁让她一阵脸红心跳，一张芙蓉秀脸上双侠晕红，星眼如波。
　　这便是朝中出了名的四殿下了，没想到竟是如此温和谦逊！正是悸动的年纪，杨丽华心里忽然便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