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霓裳》杰克本的猫

43、心中所想

　　第43章心中所想
　　程父程母闻言神色一惊，心下当时腾起百般想法，但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旋即面上无波无色，盖住了心中所想。
　　只听沈紫筠道：“伯父伯母暂且宽心，因这一时情急所想之策，大多也是难行难议之计，诚不如我们几人坐在一起，想个可暂作周旋的法子为好呀……”
　　程母闻言这才起身，扶着程父坐在了椅子上，对其道：“老爷，筠儿姑娘说的极是，与其我们二人举行无措，像那病急乱投医之人，倒不胜我们坐下来一起想想法子从长计议，为轩儿也为我们好生谋个良计才是。”
　　程父闻言望着面前茶盏里的茶水，看那小小的一杯茶水，却也仿似无穷无尽般……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却冗杂百味。又何尝不是自己现下的心境呢？
　　随即悠悠叹道：“夫人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良计犹如苦旱盼清雨，十人齐过独木桥，明知难行又从何处而生呢？”
　　屋中持久的安静，众人皆不做言语。
　　许久，只听程一轩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道：“爹……娘……我觉着我不娶也挺好的……俗话说命中有的躲不过，命中没的捞不着……您二位也别为我担心啦……再说我天生聪明绝顶！遇事也一贯是随机应变，总能逢凶化吉的……到时候只要我加倍加倍再加倍的小心行事，谨慎万分，也不一定就会被发现啊，指不定我这吉人自有天相，到时候什么事也没有呢！……您说是不？”说完冲着父母做个鬼脸，嘿嘿的笑了几声。
　　她这话虽是以自己打趣，实则是以期程父程母不要再因为自己的事而担心。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程父程母知道自己的孩子这是在宽慰自己，但闻言却也皆是叹息。他们还是放不下这重如天的心事。
　　想来也是必然。她这一世的家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父母虽为商，但经营药业多年却不像普通商者那样暴利，被人唾弃。反而，他们本着医者救死扶伤的信念，悬壶济世、不分贫富，倒也为家里赢得个好声名。
　　加之父母两人又恩爱和睦。当真算是个模范家庭。
　　凭这段时间的相处，程一轩知道他们的为人。也知道他们方才所为其实都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年纪轻轻就命消半途。不然以他们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开口提这无稽的请求。
　　老实说，她自己只是顶替了他们女儿的身份，实际上却与他们非亲非故，但这两人从自己再世为人到现在，关心爱护，一片真情。
　　自从顶替了这个身份，刚开始的她，经常会觉得自己很难去面对程一轩的父母。这很正常，属于人之常情。因她的父母将本是属于程一轩的爱，又倾注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常会想，原本的程一轩此时大概早已往世，但自己偏又重生在她身上，给了这对原本早该绝望的夫妇以希望，可这天公却又不成人美，又要在不久之后剥夺走这属于两夫妇的小小的、短暂的幸福。
　　想至于此，她便深感遗憾。不只是为自己，也为程一轩，更为这一对夫妇。
　　她宋晨又并非草木，何尝不会被这爱子情深，忧子心切之情而感染呢？
　　按理来说自己早已活够本了，剩下的这些时日里，无非不是活一天就赚了一天。
　　这样一想，倒也聊解心头郁闷之感。
　　其实她这样想一是乐天，让自己能开心度日。
　　二是对于她自身来说，她自己是真的不太想挣扎了。
　　想自己前世遭遇车祸，一声巨响，意识便以模糊，昏迷后，她就已然算是个往世人了。
　　本以为再度睁眼，等待自己的不是牛头马面，便是黑白无常了。
　　可偏偏一片混沌下，命运却安排自己再世为人，重生于程家。
　　醒来后同样是女儿身，却只是换了个身份。这男扮女装么，除过这一世的生身父母，其他人对自己的身份概然不知，说来这雌雄莫辨，凤凰同飞却也是有趣的紧。
　　只是她这两世虽都是女儿身可是却也都只倾心于女子，这一点她两世的父母都对此毫不知情。
　　上一世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加之时运不济，错过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一世因为自己阴差阳错的身世，自己从小就被当男子教养，倒是不欠勇气。可是就在她想率性而活之时，这难料的时运却又作弄于她。
　　仿佛在与她开玩笑一般，先让她快乐的活，同时又冷不丁的放了一颗定时炸弹悬在她头顶，似乎只待时间一到便要随时叫嚣着取她性命。
　　一般人遇事最多也只叹个世事无常，于程一轩来说，这两世命运开的玩笑已经让她不知做何感而几近麻木了。
　　她不是没想过如何继续在这一世好好活下去，比如让父母隐瞒事实任意寻个冰人说媒体亲，反正在这个男尊女卑时代观念下，待将妻子娶进门了，大不了永不同房，这样她的身份也不至于暴露。然而她上一世接受的教育与观念都是男女平等，恋爱自由。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的良心不允许自己拉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子成亲。她心中不允许因要保全自己而用别人的终身婚姻幸福与快乐做陪葬。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面对一个与自己有夫妻之分的女子，日复一日的、幽怨与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知道自己无法背负，让别人的一生错付的罪名。
　　但更怕自己有朝一日，自己日久对人生了情愫，而这情愫，她怕自己都不知是爱情还是愧疚之情。
　　在这里，她依然深信着自己上辈子的信念，生而为人，便都是平等的。尽管这平等有时不尽相同，但至少都是自由的。
　　如她这一世决定不了她的人生之路，那也就同样不能因自己之故，而毁掉了他人的人生。
　　这样想到，心中郁气便烟消云散。
　　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她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程父程母。她深知这二人一定会把她的命看的比二人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这之后的一番思想沟通与建设必然是免不了的。
　　于是，程一轩缓缓的挪动身体，艰难坐起身子，三人都转向看向她，程父程母却是立刻起身，急急上前扶住她坐好，程母边说：“轩儿，莫要起身，你此时还在修养呢，快快歇着……”
　　程一轩坐直了身子拉住了程母的手道：“娘，不妨事的……轩儿的身体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相信再不消几日就能和往日一样到处游乐去了……”
　　眼见自己眼睛上还蒙着药布的女儿，正对着自己说俏皮话，程母不禁又嗔又怪道：“你这小祖宗，伤成这样还想着到处游玩……是不是想将为娘气死才罢！”
　　程一轩闻言佯装害怕，耸耸肩佯做了一个缩缩脖子的动作，却又调皮的继续说到：“哎呦……我的娘啊，我哪里会舍得气您呢，您这还没动手呢……哎呦呦……轩儿就已经缩脖子了，哪里还敢气您呐……”
　　程母被她这么一说一闹，倒也不生气了，面上也不再满是愁容了。
　　程一轩做定后，握住了身旁父亲的手，而后转头对着父亲说道：“爹……您也不用担心，轩儿我命大福大……估计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程父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反握住了自家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一股热感传来，程一轩知道父亲这是在无声的鼓励自己、也是在向她传递自己两口对她的爱。这爱，沉甸甸的……却也暖洋洋的……
　　接着程一轩坐正身子，对着坐于一旁的沈紫筠说到：“沈姑娘，程某家事却牵扯姑娘进来，实为不妥……程某在这替我爹娘向你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原谅则个……至于救人之说，也无从谈起。只是因我怀疑姑娘便将姑娘困于那柴房中……那晚之事只是程某及时弥补错误，却险些让姑娘有了性命之虞……这便还是我的错，姑娘也不必谈及救命之言了。万望姑娘宽恕万一……倘若日后姑娘有何事需要程某出力的，程某必将尽力报答！”说完轻轻抱拳，向她施了一礼。
　　沈紫筠接了她的话，也回了一礼道：“姑娘严重了……若不是那日你将我及时救出，现下我定是不能再坐在这里言语的。宽恕二字严重了……”
　　程一轩闻言，深知是自己不对在先，但也暂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纠缠。
　　她现在还急需跟自己的父母进行思想沟通呢，她沈紫筠一个外人如果坐在这里听自己跟父母谈心，想想便觉着怪尴尬的。
　　便又回了一礼道：“沈姑娘仁厚，一轩拜服。”不给她接话的机会又道：“沈姑娘，现下算来，我与我爹娘已有月余未见，今日有些话想跟我爹娘聊聊……”
　　沈紫筠闻言便起身，向程父程母福了一礼道：“那伯父伯母，筠儿便先行出去了。正好也可以去柔儿姑娘那里转转，如若有事唤我，筠儿便在她那里……”
　　说着程父程母随着她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外，待沈紫筠走后才又折返坐到了程一轩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