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血之卷(六) ...

  •   这一夜未免过于漫长。
      宇智波一族的人守在了一楼,泉奈本想留在房间里,被神木教的信众赶了出去,由于房间需要消毒和处理,二楼没有任何人,包括那些信众都离开了房间。
      泉奈心里很不安稳,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奈奈。
      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奈奈打翻了茶杯,斑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火核正要给她重新倒杯水,忽然心里颤抖了一下。
      其他人更不敢说什么了。
      泉奈只好忍着不说话,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挺让人害怕,小狐狸蜷缩在他怀里,眼睛溜溜的转了几圈,忽然一声哀鸣。
      外面庭院有人撑了把伞,夜里很冷,不知何时飘起了薄薄的雨丝。

      “泉奈,”奈奈压低了声音,泉奈已经站起来了,胸口的小狐狸却抖得很厉害,他一边抱着小狐狸一边看奈奈,她轻轻摇了摇头:“斑会处理。”
      庭院里的竹伞轻轻颤抖,和雨水中的树叶一样轻轻晃动,斑站在廊下,雨夜里没有光,羽衣缧失魂落魄的站在伞下,脸上的血色褪尽了。
      潮湿的雨水顺着檐角滴落下来。
      斑转过了身,这里没有多少人,羽衣缧收起了伞,看了一眼浑浊不清的天色。

      深黑色的外袍彻底打湿了。
      好像总是在雨天相见,撑着竹伞的时候,雨水就会冷的让不安的情绪彻底沉淀下去。
      他并不经常被情绪干扰,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
      “擦擦头发,”斑看了他一眼:“我去找件衣服。”
      这里只有奈奈的房间有女孩的衣服,还好下面有一件高领的外套,斑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
      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房间。
      能够治好弟弟的伤势——这个念头就像奇迹本身,是多年来的禁忌,不能随意提起,他对父亲说起的时候,措辞已经十分小心,仍然让父亲一下子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竹伞靠在了门边。
      斑拿了衣服回到房间时,羽衣缧靠在纸门上,竟然睡着了。
      他的脸很瘦,微微陷进去,不知怎么的,醒的时候却难以让人察觉,闭上眼睛的时候,虚弱的仿佛很快就要病倒一样。
      斑下意识的就没有说话。
      房间里并不比外面更明亮,昏暗的分不清天亮还是夜晚,他把衣服放在旁边,赤足走到了羽衣缧的身边,就这样低头看着他。
      羽衣缧虚弱的睡着了,他靠在纸门上,身体慢慢的歪斜过来,就像故意装的那么回事,恰好就被出现在身边的斑随意的伸手接住了。
      这总该醒了。
      斑这样想着,防备起来,但羽衣缧却柔软的趴在了他身上,仿佛没有多少重量一样,这种年纪的女孩都要比他重一些。
      嫌弃的摸了几把之后,他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
      从外袍到湿透了的里衣,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片刻。
      羽衣缧蜷缩起来,侧过身,仿佛就这么要睡着了。
      他低下了头。
      苍白的、柔软的,只要轻轻用力就会染上颜色,不小心就会咬破的唇,雨声变得嘈杂起来——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结果,他也在等着结果,而不是在这里做些无意义的事。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
      哪怕是永远就此持续,也不会太奇怪。门不会打开,消息也不会传出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中,昏昏欲睡,又被秋雨冷腥的气味惊醒。
      羽衣缧冷的瑟缩起来,抱住了手臂,膝盖弯折,蜷成一团。这个姿势很难睡着,却有一种别样的安稳,他不想醒来。
      身上盖的是披风,自然不是他的,也难怪觉得冷。
      “天亮了么……”他轻轻含糊的说。

      斑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没有。”
      “多久了。”羽衣缧又问了一句。
      雨声没有停过,他撑着昏昏然的睡意翻过来,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斑按住了他的手,那个姿势就足够了。
      “睡吧。”斑低声说。
      熬过了焦急,等待反而不那么焦灼炎热,让人坐立不安。羽衣缧的呼吸粗重平缓下来,就像许多天没有好好睡着,只要那么一句话,就在身边睡着了。
      斑下意识的看着脆弱的、苍白的脖子,浮出来的血管的淡青色皮肤,只要稍微用力就能留下指痕,再用力一些,就会清脆的折断,再也不会醒来。
      过了一会儿,仍然一片安静。
      他的手轻轻落在了那里,领口的肌肤一样苍白,沿着脖子摩挲,也没有醒过来。
      掌握别人的生死,或是不在意的交出生死。
      羽衣缧就像在两者之间游走,没办法停留在一个更加像话的地方,把一切都拿出来,推到他面前;或者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想要,无欲无求。

      总有一天,这个人会离开世间,朝着一个方向无法回头的前行。
      雨天让人伤感,好像有谁在荒地里哭泣不停。

      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羽衣缧有一天真的追逐什么东西离开,那谁也无法挽留。
      无论表现的多么温柔顺从,多么殷勤欢喜,那些情绪不是假的,却不是永远,而是随时随刻即将逝去的欣喜。
      他可以随意的说些什么,要求什么,这个人都会喜不自胜的奉献给他;轻易地弄伤,杀死,又或者染上颜色,这是羽衣缧心甘情愿的要求的,不会有任何抵抗。但若是让他放弃一切、闭上眼睛,一起回到白山上,这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和柱间不同。
      每一次战场上,他只会比从前更加热血沸腾,柱间无论何时都让他战意炽烈,哪怕受了伤,也不会有任何阴霾。
      但羽衣缧是阴霾的,安静的,荒唐又脱离控制的。
      斑没有办法停止这种联想,就像伸手搅动一团雨夜潮湿的月光,发丝轻轻拂过了指间,皮肤被暖意熏出了薄薄的颜色。
      麻烦。
      羽衣缧就是这样一个难以形容的麻烦,偏偏是他一时心软,又把麻烦放了进来。
      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睫毛微微颤了颤,斑一惊,手指撩了撩。
      羽衣缧沉睡之中也不安稳,含含糊糊的呢喃了一声。披风慢慢滑了下去,又被斑拉了一把,盖住了光裸的肩膀。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斑站了起来,也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脚踝的伤口被绷带一圈圈包扎起来,神木教的人恭敬的站在了门外,神座出流仍然是出现时的样子,浑身漆黑,眼底暗红,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屋中。
      宇智波理夜昏迷不醒,呼吸柔和稳定,只是因为药剂的反应。
      奈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理夜,又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神座出流。

      神座出流解开了外面的风衣,挂在胳膊上,径自走到了楼下。
      他拉开纸门的时候,身后的信众不可置信的轻轻一声,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为神座出流走了过去,安静的扯掉了外面的披风,用衣服裹住了羽衣缧。
      “回去了。”他难得的多说了一句:“告别了么。”
      羽衣缧没有回答,被这样裹住之后,他只能老实的抓住了神座出流的肩膀,不至于掉下去。

      告别也是一种迷恋。
      迷恋并不可耻,爱一个人同样不可耻,只不过,这一切早就建立在,某一刻必须分开的基础上。越是短暂,越是珍贵,越是珍贵,又越让人欲罢不能。
      他们没有告别,甚至没有真正意义的叙旧。

      在那之后不久,宇智波一族也从上都离开了。
      白山上苍翠依稀可见,回去的时候,落叶在山间小道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会发出脆裂的声音,秋虫唧唧,野兽的痕迹渐渐少了。
      泉奈抱着小狐狸上去,理夜看着他陪那小东西玩耍,过了一会儿,火核就凑到奈奈身边,说起极为隐秘的悄悄话。
      “疼么,”斑把他背进屋子里,出去倒了水进来,理夜戳了戳绷带,感觉很奇怪,他抿了抿唇,才对哥哥说:“有一点。”
      斑小心的看着他戳了一下,说:“那就好。”
      奈奈也常常过来看,过了一阵子,她换药的时候,神色谨慎起来。
      “理夜,我们试一试,一开始不要急哈,”她一紧张就用起了尾音,过了一会儿,又把拐杖翻了出来,又找了根绳子,泉奈也不练刀术了,宇智波田岛也假装散步一样站在走廊里看风景。

      初雪落下时,水之国的消息传到了白山。
      水之国太远,消息再及时,时间也差的远了。
      理夜每天都要走一阵子,奈奈怕他急于一时,放下别的工作陪他练习。斑在道场里,拉上了门,卷曲的纸条被他捋直了,轻轻摩挲脆弱的纸面。
      “十月二十九,羽衣缧捕六尾于漠艾山,封印入体。”
      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仿佛放大成了一团团墨黑的影子,摇晃着,又慢慢消失,再也看不清楚。
      斑眉尖一动,揉烂了纸条,冷笑了一声。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