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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血之卷(五) ...

  •   “这世上自称为熟人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远在水之国,且从不打架,只能杀人;”羽衣缧慢悠悠的道:“另一人厚颜无耻,不要脸至极,不会等人通传,只会为了混吃混喝而来。”
      “真是闻者动容,听者伤心,”舞鹤抹了抹眼泪,冷笑道:“您还留在这里,怕妾身活得太长么。”
      话音未落,屋顶忽然落下瓦片,舞鹤尖叫一声,推开了一侧的纸门。羽衣缧拦不住她,手指抵着唇一声尖锐的唿哨,外面极为热闹,尖叫声和奔跑声不绝于耳。
      明亮的红色更像是火焰,游廊成了攻击的目标,平椿屋以外也是一片混乱。
      烈火将热闹化为地狱,尖叫和哭声不绝于耳,舞鹤忽然沉默,她赤足踩在楼梯上,一楼的静默与她相对,羽衣缧从火之中慢慢走出,屋顶哔哔啵啵的燃烧,不时落下了烧焦的木头,点燃了一地的尸体。
      “我恨你们,”舞鹤虚弱的说:“你们都是恶鬼。”
      她身上的红衣被热气拂动,在燃烧的火焰旁,却无法给人炽烈艳丽的感觉,就像一片落叶凋落于树下的火堆旁边,慢慢卷起了边,羽衣缧抬手撩开了她脖子旁边垂下的长发,眼睛里的光芒如同火焰一样闪动。
      火势起的快,退的也快,水柱冲天而起,蒸腾的烟雾遮住了光线。羽衣缧抱着舞鹤几次跳上高处,才把她放下来,她面色惨如白纸,瑟瑟发抖。
      “睁开眼睛,”羽衣缧抚摸她的脸庞,笑道:“好好看清地狱。”
      他如同鸟雀投林,飞入下面的战局,袭击集中的跟了上去,舞鹤张口结舌,捂住了脸颊,惨叫不绝于耳,白雾之中倏然升起一朵巨大的银色的花,花蕊长长摇摆,卷起渺小的人类。
      攻击不成章法,谈不上配合,羽衣缧没有手下留情,其中几乎没有棘手人物。
      舞鹤晕厥了过去,粗壮的月银鳗卷住她的腰,羽衣缧正要放她下来,她悠悠醒来,花容惨淡的哀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出来吧。”羽衣缧看着舞鹤被轻轻放在没有烧着的平地上,身后渐渐有人慢慢走了出来,笑道:“看来今夜混吃混喝不成,哪里也不太平,倒不如找清净之处,一同赏月饮酒,就不知阁下是否赏光了?”
      “不太平之时,不是正好看热闹么,”羽衣缧面无表情的说:“何况为了宴请你,我才离开注连绳的宴席,另外寻觅清净避人之处。”
      柱间不由微笑:“原来我如此令人讨厌。”
      “正是,”羽衣缧冷冷道:“世人远远不及,劝你回头寻一处明火,重新投胎为人,或许还能救回一二。”
      “实在惭愧,我年年蹈火,宇智波一族的火焰世间罕见,也未见成效,”柱间一脸坦然:“看来此事不可勉强,不如阁下忍耐些许。月下观火,心生暴戾,劝阁下多观明月,心平气和岂不是乐事?”
      羽衣缧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有个简单的方法,你意下如何?”
      “敬谢不敏,”柱间咳嗽了一声,道:“本体在此,分/身还在做客,若是经受不住……实在对神木教诸位失礼。”
      “没关系,我会对你温柔一些。”羽衣缧说。
      “阁下的杀意可不是这么说的。”柱间叹了口气,神色萧索。

      山道崎岖,一行车马缓缓拉成长线,穿行于两者山壁之下。
      月色晦暗,幽鸣唧唧,不知何处的草虫声音尖锐。羽衣缧站在山壁之上,山风浩荡,激烈的抖起衣袍。
      “山下是什么人?”他俯视一眼,柱间站在他身后,道:“藤原家的姬君,这一家……你没有听过吧,藤原家地位尊贵,这两年才渐渐受大名冷落。”
      “没听过,”羽衣缧叹了口气:“难道你以为看了这些,我就立地成佛?”
      “不,自然不是如此,”柱间道:“我只想你看清楚,地狱之中,哀嚎之人是谁。”
      车马驶过了狭小的山口,渐渐追上了上面的车架。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当年你追上来的一幕,”柱间神色复杂:“扉间曾经说你是一人独行,又带着伤员,跳下山崖……那一幕我实在难以忘却,年少之时,只有斑和你二人,时时让我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羽衣缧不言不语,一只燃火之箭射向姬君的车架,顿时队伍大乱,暗处的刺杀之人冲了出来,厮杀之声在山谷下回旋,点点火光,明暗闪烁。
      “千手柱间,”羽衣缧静静道:“别忘了,我们早就在地狱之中。”
      山风呼啸而至,千手柱间不语,长发吹起,拂过脸颊。
      那姬君爬出马车,哭泣求饶,暗杀者包围车架,周围只有血迹。
      不过须臾,他们散开了,伏在血迹之中的,是个年纪七八岁的女孩,衣着华丽,模糊的看不清楚。寂静重新包围了山谷,又将鲜血的浓烈一口吞入黑暗。
      “你送妹妹入火之国,难道对此视而无睹,”柱间道:“火之国若是陷入混乱,将来你的妹妹纵然神智失常,也难免被波及蒙难。”

      羽衣缧神色一变,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说的真有道理。”
      山下的闹剧已经结束,暗杀者打扫战场,清理痕迹,一把火燃烧了残余之物,渐渐朝山口处离开。
      “你可以救她,也能救其他人。”柱间说:“世上从无轻易就能实现的梦境,哪怕你嘲笑我愚蠢,我也不会放弃。”
      “你不蠢,”羽衣缧淡淡道:“但你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把她送到火之国,不是因为神木教无法控制,为难于我,”羽衣缧淡淡道:“她天生心疾难治,活不了太久。我连一个人也救不了,何况这世道如此艰难。你想握手言和,偏要蹈火争斗;我想保护她免受苦楚,从来未曾实现,这就是地狱。”
      “羽衣缧……”
      “但斑不同,他还能治好理夜,还有一个维护他的泉奈,”羽衣缧轻轻笑了:“你有你的救世,各得其所。本就是个人顾个人,生死输赢,我的妹妹如何,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你以为斑不想改变这个世界,改变无休无止的争斗么,”柱间深深呼吸,喉咙微动,方才说的下去:“他比任何人更温柔,更知道这一切多么不值得,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一切到此休止。”
      “可他松不了手。”羽衣缧无动于衷的接了下来:“我也一样。”
      柱间失望极了,他长叹一声。

      “如此一来,不过是重蹈覆辙,到了哪一天你们分出胜负,”羽衣缧喃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忍者不过是战斗用的工具,再怎么优秀,也无法改变世间的一切。若是有神明,就该让我治好她。”
      “不,你,或我,斑,”柱间看着他,静静的说:“我们是人……才会痛苦。”
      朦胧的月光下,风声骤然疾厉。
      羽衣缧被这句话之中的痛楚蛰的一怔,柱间望着茫茫黑夜的样子,与记忆之中看着月亮的少年渐渐重叠。
      他从来没有想过,拯救这个世界。
      如果松开手,他就只能看着萤死于痛苦、病痛之中,这个念头已经成了救赎,成了那天晚上之后,拉紧他不至于坠入地狱的绳索。
      正因为是人类才会为了眼前的惨状,为了茫茫的轮回,为了无法拯救的性命而痛苦,但这些并没有带来和平和期望,就像他一厢情愿的保护带来的恶果,只不过是另一种奇怪的嘲笑罢了。
      “你希望我做什么,千手柱间,”羽衣缧低声道:“说吧……我听一听也无妨。”

      酒宴结束了。
      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走了,千手柱间忽然在门外的灯笼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猿飞佐助在不远处说道:“柱间阁下,难道在等什么人么?”
      “不,”千手柱间轻声说:“今夜月色晦暗,不知会不会下雨。”
      这句话莫名其妙,猿飞佐助深思了一下,只好当他不愿透漏什么。
      “是啊。”猿飞佐助说:“夜深露重,在下先失陪了。”

      “一旦神木教成为了威胁……”羽衣缧笑了:“好吧,我答应你,真有那一天,我也加入你们的联盟。”
      “谢谢你。”柱间说的十分恳切:“有了你的帮忙,我们才会有取胜的机会。”
      “今夜注连绳会说动其他家族,神木教不会长留在火之国内部,只求一个地方建造神宫,”羽衣缧轻轻道:“没有参加宴会的家族若是不离开上都,就会被清扫处理。放心,大名那里早就疏通,他们不会参与政治争端,也没有必要。”
      “你清楚他们的目的么?”柱间道。
      “我说过了,神宫,”羽衣缧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入其中……这么说好了,神宫建成之后,有一天,他们会做一件事,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但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内情如何,我一概不清楚。”
      柱间神色凝重,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我妹妹的事,请你当做什么也没有猜到,”羽衣缧说:“你弟弟曾经去过鹰司家,如果不是消魂香消除了他的记忆,我不会放过他。”
      “那天夜里的人,原来是你,”柱间说:“扉间不记得了。”
      “我也不会视你为盟友,”羽衣缧又道:“和你打交道太累了,吃亏的总是我,这里又冷又黑,无酒无乐,希望从此永远不要见到你。”
      这话很有几分怨愤,柱间笑了起来。
      “只怕还是要见的,”柱间道:“让我占了便宜,就没有一两次的道理。”

      烛火晃动,羽衣缧走到木架边,那件华丽的礼服蒙上了一层单薄的暗色。
      “小少爷,”注连绳温和的看着他:“这么冷,不怕着凉么?”
      “你以为是谁的错,”羽衣缧说:“你准备的衣服太薄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冷淡又不至于起伏太明显,这种时候无需多说什么,注连绳低低的笑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神座不得不回去了,”注连绳说:“你那个朋友,他今夜就去处理,你答应真斗少爷不日即归,如何?”
      “好,我也回去。”羽衣缧垂下视线:“萤……他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这两日上都就要清净了,小少爷要与友人告别,礼物让森永准备。”注连绳道:“千手一族那里,还是一样么?”
      “随你。”羽衣缧淡淡道。

      宇智波一族的别馆,烛台都被取走了。
      长桌在屋子里铺开,其他人都离开了。
      黑发垂落脚踝,神座出流冷冷的注视着赤裸的躺在了桌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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