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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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高长恭握着兵书却仍然将大半的心思放在竺梵音身上，感觉到她呼吸的频率较刚才有些些不同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向床榻上望去，惊喜地发现竺梵音已自醒来，一双眸子正望向他。他起身迎上去，问道：“如何了？”
她努力地把目光从他脸上转开，是谁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呢？那个沉稳的呼吸声……她的目光又转回来看向高长恭，难道竟是他！他，一开始，不是拒她于千里吗？怎么这时，又会这般守在她的床边？
见她醒来后一直不言语，他皱起眉头，身子又向下俯了俯，离躺在床上的她近一些，道：“怎么？可是伤口疼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受了伤，到现在都不吭一声，是她忘记了伤痛，还是，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显出女儿的娇柔？
他的猜测也是对的，竺梵音果然是忘了伤痛，一听闻他讲伤口，才彻悟自己方才睡梦中手臂上，背上的疼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忙低头看了一眼疼痛得尤为严重的右手。只见右手手臂被重重叠叠地包裹了厚厚的绷带，整个就是某种奇形怪状的绍兴粽子，胳膊斜斜地挂在胸前，这个动作，应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这副打扮——莫不是她右手骨折了！这想法一出，自己心里先默哀了几秒钟，才向高长恭确认一遍，问：“我究竟怎样了？”
高长恭将放置在她枕边的那本手取走，随手放到了几案上，去倒了一杯水走来，小心地扶她起来，道：“先把水喝了。”兴许是睡久了，方才说了几个字出奇的沙哑难听，喝点水先润润嗓子，多少总会好些吧！
“呃，”她微微一愣，“谢谢。”又以沙哑难听的声音说了几个字，本应该是双手接过才显得礼貌的，只是无奈右手不是一般的不争气，实在难以调配，只得以左手单手去接，轻轻颤抖地举着，小口小口地喝下去，虽然是喝，但“喝水”与“灌水”的区别，她还是记得的！
高长恭坐到一边看着她慢慢喝水的样子，清秀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出一抹笑意，对她道：“你不用担心，大夫说你所受皆是外伤，不过右手手臂折了，要复原大概还要一些日子，你自己可要当心，不要再伤着了！”
果然是骨折了！竺梵音拉下脸来，人生中的第一次骨折居然发生在怎么一个和自己出生年代大相径庭的时代，而且折的是最实用的右手，而且时间是在距春节一个月的时候，天，怕这会是她人生中最为狼狈的一次春节了！
“梵音，想什么呢？”高长恭坐到她床沿边上，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了，如此的距离，他尚未闻到她身上花粉气息，果是个不爱胭脂水粉，自然率性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不会……
竺梵音笑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春节可是要到了？”
高长恭点点头，问及春节，难道是想念家中亲人，意欲借了新年的机会，回去与家人团聚？对她道：“怎么？想家了？那春节到了，便回去一趟吧。”
回去一趟？！她低下头，淡淡一笑，他能答允的只是空间上的自由，可是时间上的呢？想家，却如何回去呢？更何况，何况倘若真如方才梦中那老者所说的，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那里没有她！那里的人都忘记了他们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叫做“竺梵音”的女子！想着，眼中微微潮湿，朦胧地涌上了些水气，她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如今，梵音无家。”
一句“梵音无家”从她口中幽幽吐出，高长恭微微一震。无家？！他又何尝有家，若不是还有娇妻美眷，若不是府中的家丁侍女，军中的将士，若不是相隔遥远的兄弟偶尔还会有丝丝的联系，他，又何尝有家？！他打量了她一会儿，那么，既然无家，便不提家，他将这个话题放下，望了窗外一眼，不知道是何时，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他轻握竺梵音香肩，边将她往床上按下，边道：“再歇会吧。”
竺梵音用力摇头，虽然周身酸痛，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是睡了多久，反正睡意全无。不过倒是他这话提醒了她，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那么很久没有休息的人是他不是吗？她看向他，莹白如雪的肌肤上浅淡的黑眼圈，心底不由微微地心疼了，忙打发他回房去。
他却执意要她在睡去，定要等她入睡了，才肯离开。
两个人争了半天，天越来越亮了，真是“红日已高三丈透”的时候了。竺梵音微恼地瞪着高长恭，四目相对，片刻，两个人都不禁笑了出来。
轻轻地扣门声音。
碧吟端了洗漱用具进来，将东西放到一边，上前行了礼，道：“王爷，相愿副将来了。”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高长恭起身，问了一句，不等她的会话，便向门外走去。
碧吟和竺梵音一齐望向窗外，阳光暖暖地射入窗子里来，投下一方金色的巨大印章，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很早吗？他是在这屋里呆迷糊了吧！
大堂里。
一个青衣少年端坐在椅上，已经有侍女送上一盏热茶，放置在一边的小几上。他不时向门外望了望，顺光正看清了他的容貌，剑眉星目，清俊好看，年岁大概也与长恭相仿，而与长恭最大的差别，便是眉宇间一抹摄人的英气。
“你怎么来了。”声音略低沉，却依然清晰好听，话音方落，高长恭已站到他面前。
相愿忙起身，附身行礼：“相愿见过王爷。”
“不必了。坐吧。”高长恭伸手去拦住他，自己也返身坐到椅子上，“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我这里？”
“相愿想回乡一趟，特来向王爷辞别。”相愿举杯盏喝下一口茶水，压低了声音，对长恭道，“另外，相愿想了些日子，觉得王爷对竺姑娘的怀疑不大能建立。”
“恩？”高长恭目光一转，看向相愿，等他的后话。虽然，他似乎不知不觉中在接受着竺梵音，可是，却总是没有借口来说服自己放下对她的戒心，既然，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么，就让相愿来说服自己吧！
“相愿以为，王爷大可想想竺姑娘是谁送来的？先前皇帝高殷自幼从汉学，为儒士调教，宽厚仁智，不应该派眼线入王爷府中才是啊。”相愿起身站到高长恭身边，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方才听用人们说，竺姑娘昨日为救娘娘受伤，该更加……”
他边听着他说，边缓缓颔首，这些理由，大概就够了来说服自己心里的疑虑。想着，微微启唇一笑，喃喃自语着：“这样便是了……”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相愿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怕是王爷早就已经忽略心中疑虑了。”
高长恭微微愣住，瞪了他一眼，反身自己却不禁苦笑，他说的哪里不对了呢？想想，自己竟然早允许了她出入他的书房读书籍以打发无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