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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无碍 ...

  •   兰陵王府中的气氛似乎紧张了起来。
      瞿伯急急忙忙地赶去告诉了高长恭,一得到消息,他便从外边赶了回来。兴许是一路上听瞿伯汇报了些许情况,大概地了解了梵音与郑妃的情形,他竟没有直接赶往丹枫园去见郑妃,而是先向竺梵音的小屋走了去。
      恰好赶到时,碧吟正端了水从屋里面出来,见了高长恭,正要行礼,却被他一摆手喝止住了。他并没有急冲冲地忘屋里闯,毕竟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细细地看了看碧吟,见她仍然一副平静的模样,暗自想想,估计梵音伤势也不至于殃及性命,心里面微微松了口气,这才问道:“她现在怎样了?大夫怎么说?”
      碧吟回望了一眼屋子,低声道:“姑娘现今还未醒呢!大夫说幸好都只是外伤,只是右手的骨头折了,怕是这几个月,右手都得挂着,不得动弹了。”说着,低低垂下眼来,轻轻吐出口气:“不过也幸好,没有伤到五脏,不殃及性命。”
      “那你先照看着,我晚些再过来。”高长恭吩咐道,转身喊了瞿伯他们也一并留下来帮手,不放心地又往她屋子望了一眼,这才举步到丹枫园去看看。

      丹枫园里面,郑妃房中燃着淡淡沉水香,袅袅轻烟渺渺地飘荡。
      清欣已经帮郑妃换好了衣裳,扶她到床榻上靠着,帮着在她脚踝扭伤处揉上药酒,又将她手肘处的一处擦伤撒上药粉,才略微松了口气,坐到她榻边的椅子上。
      “娘娘你怎么……”
      清欣本想埋怨郑妃两句,这时长恭正好进来,清欣忙住了口,起身行了礼。长恭也不打算知道她刚才究竟想说些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她先下去,看她轻掩上房门,才坐到郑妃榻边。
      低头看了看她微肿的脚踝处,清远如山的眉深深拧起,也不便再责怪什么,道:“还疼吗?”
      郑妃不理会他的问话,反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有先去看梵音吗?她现在怎样了?”
      高长恭微恼地看她一眼,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惦念着别人!翻过她的手,手肘处一片擦伤,虽然是已经擦过药了,却还是殷红肿起,还有几缕血丝点点冒出来,挂在上面,眉皱得愈加深了,道:“上的药没有作用吗?血为何还不止住?还疼吗?我叫清欣喊大夫去。”说着返身就要出门。
      “不用了。”郑妃拽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回来,从他掌中收回自己的手,看着他,再问道:“快告诉我梵音怎么样了!”
      长恭却只盯着她的伤处看,他在军中看伤员,比这重的有,比着可怖的有,可是,却从来没有让他这么心痛的!只顾着看她的伤,竟然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他为何不答她的话?问了两遍都是如此,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不安,不知道梵音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如何了。他不回答她的话,那么,可是他在回避什么?这样想着,她原本因受了惊吓而略苍白的脸,顿时更无血色,她轻若游魂地道:“梵音……她……她可是……不好……”
      高长恭被她的声音一震,目光才离开她的伤口,竟然几次忽略了她的问题,她们两人见面便姐妹情深,他的忽略定是吓着了她。他急忙揽过郑妃纤细香肩,小心地拥她如怀,抚着她披散下来的长发,轻声宽慰道:“你安心好了,好好养伤,梵音没事的,她也是受了些外伤罢了。”
      “果真不严重吗?”郑妃将脑袋窝到他胸口,声音呢喃,有如耳语。
      他轻笑,拨弄着她及腰青丝,笑道:“怎么,不信我?”
      她在他怀中微微摇了摇头,抬起眼睛,盈盈一汪秋水,亮若寒星,口气中似乎带了点乞求,她道:“那……你替我再去看看她吧!替我照料她!”
      高长恭低头看了怀中的人儿一眼,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了,他是定会去看梵音的,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的人,若再不亲眼见她究竟伤得怎样,他自己也是心急忧烦的。只不过……他微微扬了扬秀眉,只不过何时起,她也能让自己心急忧烦了?是自她能那般准确地揣度自己的心思是起,还是那夜,明月下她清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起,抑或者,只是方才,她为救她而受伤的那时起?他不知道!而当列举了这些事情后,他才惊异于,原来自己不知道何时起记下了关于她的这么许多事情。
      怀中的人身子起伏着平稳的频率,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才发现郑妃已疲惫地靠在他身上安然睡去。他望着她无忧的睡颜,启唇微微一笑,小心地托起她的头,把她放回床榻上面,扯过棉被,避开她的伤处,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
      安静地坐到她床边上,看了她半晌,确定她是真的睡熟了,这才起身离开,也该去看看竺梵音到底如何了……

      夜已渐深,窗外一弯清冷的月牙散开了几缕幽幽的光芒,洒在屋外堆积地白雪上。
      “王爷,请用茶。”碧吟端上一杯热茶放到高长恭手边,冬日的深夜寒意更重,喝些热茶暖一暖也是好的。
      “你先下去休息吧!”他看了一眼她递上来的茶盏,放下手中书卷,摆摆手让碧吟下去。竺梵音沉沉地睡着,看她的脸色,已然有了几丝血色,面容上也不显得如何的痛苦,本来是不需要什么人来守夜的,只是看她睡了这么久,担心一会儿醒了,渴了,饿了,只好留下人来看着,当然也无须太多人,他一个人守着,便足够了!
      碧吟福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轻笑着掩上房门。
      高长恭低头看了一眼竺梵音,这丫头还真能睡,从早上被送回来一直睡到现在了。他笑着帮她理了理被角,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倚在她床边,沉静地翻起书来。
      烛光摇曳,橘黄色的灯光微微朦胧。
      床榻上,竺梵音可是果真沉沉睡去?怕是不尽然的,她能感觉到手臂上、背上一处处酸痛,只是,就是不愿意醒过来;她能听到身边有一个沉稳的呼吸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只是,就是不愿意醒过来……为何,为何不愿意醒过来?她可以忽略身子的酸痛,可以忽略身边等候的人,只是,那么自私地想再多留一会儿。她与家人在一起,父慈子孝,承欢膝下,本应是那么平常的事情,可是,却为何,为何她竟然觉得是家人对自己那么客气,显得那么陌生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复见父母,竟然像是过往的客人到家中小住,只是客人……
      忽然惊觉窗外有一个人望着她,她抬头看去,窗外飘凌而至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他不言语,只是含笑地望着她。
      她举步追出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着的是一身古代衣裳,古代衣裳……她微微一愣,忙学着古装片里的小姐姑娘拎起裙角,追了出去。
      老者立在风中,身后纷飞着不尽的花瓣,每一片都是自云间打着旋儿落下的。
      老者手中持了柄拂尘,笑吟吟地望着她:“来问我为什么你会有那种感觉吗?”
      她疑惑地看着他,终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老者一笑:“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衣裳?”
      她低头张开双臂,扭头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身上的衣裳,道:“不是现代的衣服。”
      “恩。”他点点头,道,“你现在已经不属于现代了,你忘了吗?你已经在一千年前生活了一年。为什么对家人觉得陌生?因为自从你走后,这个时代就没有你存在过的痕迹了。”
      她颦眉,没有存在过的痕迹,急急地追问:“什么意思?”
      老者舞了舞手中拂尘,道:“就是在你离开之后,二十一世纪,你是没有存在过的。没有人记得有过一个你!”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回到千年之前?”
      老者的白发白须在风中舞着,他又细细地打量她,眼中露出了无奈的光芒:“没有为什么,这只是巧合,只因为是你翻开了那本书。这本不是注定,最后的结局你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他又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挥,拂尘白丝将空间分割成细丝一样的无数部分,空间错乱起来,她再回首,已不见了老者的踪影。只有一个声音:“孩子,记住,结果只在你一念之间。你可以自己决定的,这不是注定。快回去吧!”
      她四下张望,空荡荡的空间里面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了,眼前没有路,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离自己很近很近,一直在那里的一个呼吸声。
      是谁?是谁……一直在那里守着她?一直……
      快回去?回那里去……
      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灵动的眼睛不适应地四下转动了下,细细地回忆了一小会,才把现下的场景与方才梦中的分清了。方才是梦吗?她不正是穿越了千年。难道,梦中那老者的话都是真的?她,“竺梵音”这个人,已经被从二十一世纪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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