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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第二十章

      谢衣再醒来时已经是白日了,却是在自己房中。他看到窗外天色还是灰沉沉的,未尽的雨滴打湿了窗棂,宿醉后的脑袋也沉甸甸的,睁开眼后的世界有些恍惚模糊,直到风吹进来神智才稍有清明,让他甚至记忆起梦境里醺醺然的醉意和明亮月光。

      推开门,比起昨日的雨势小了好些,只是茫茫细雨,流月城的街道上人烟也是很稀少的。让谢衣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情景来,当真好像不复存在似的,一切就好像以往流月城的无数个日子一样,可是终究不同了。抬头望去,天空灰沉阴霾,就像破败凌乱的棉絮一样堵在胸口。

      他想他要快去见沈夜,可他走了很多地方,却没见到沈夜,直到见到华月,才被告知沈夜正在见沧溟,旁人皆不可打扰。他现在去找沈夜恐怕是不行的,谢衣又有些茫然,“城主醒了?”

      华月轻点头,“阿夜去见她了。”

      城主沧溟醒来的消息原来也是这片刻的事。心魔入袭,沧溟终于醒来,一切就好像命运所埋下的伏线,全是有迹可循。

      而此刻雨还在下呢。

      ........................

      雨势不是很大,但还是沾湿了沈夜的发,也有些打湿了手里捧着的花。手中的花娇嫩鲜艳,是结界破开后他派人去下界采摘的第一束鲜花。人间此时应当也是春天了,粉的白的凑成一束很是好看,的确是寻遍流月城也不会有的景色。

      第一束送给沧溟的花束,还未施上咒法的花束。

      沧溟醒来看着他手中的花束却有莞尔笑意,转而又对上他的眼,悠悠开口,“阿夜,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沈夜只是看着她,轮廓却很柔和,将花束送进矩木,他听到沧溟又继续开口,眼神却不再看他,她看到的却像是另一些画面,“总觉得这次睡了很久,梦里自己明明消失了,可我醒来,见到的却是很明亮的月光。”

      沈夜难得的连声音都十分柔和,她的话让他心下一窒,“梦总能醒的。”而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个人在窥视这一切,他只是在心中冷哼,便让他看着好了。

      …………

      沈夜从又长又多的阶梯下缓缓走下的时候,隔着几步见到的人却是撑着伞的谢衣。因为见沧溟的缘由,他下令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一步,所以谢衣也只是远远站着,似乎在等他。

      看见了他,谢衣便朝他走了过来。雨也不是很大,只是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总让沈夜想到不好的回忆,他很是讨厌这样的雨天,对方却将伞向他方向靠近些,两个人便一同撑在了这伞下,可谢衣不言一语只是淡淡微笑。

      沈夜突然就想起了沧溟说的话。

      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梦里自己明明消失了,可我一醒来,见到的却是你。

      “师尊……”谢衣开口,“心魔之事,师尊打算如何处置?”

      雨声很小,谢衣的语句也很清晰得传达到了沈夜耳中,沈夜停下脚步,微眯着眼看他,“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应当驱逐心魔。”谢衣语气坚定。

      沈夜看着他,语气里却多了些冷意,“你以为心魔岂是如此简单便能对付?”

      沈夜语气里的情绪谢衣捕捉到了的,眼眸微垂,他此刻既担忧流月城又担忧沈夜,又不得感慨,的确是沈夜会问出的问题。

      而沈夜此时不发一言,侧脸冷峻又清冷。可那样的神情,在他看来却像疲惫的样子。谢衣看着他,才发觉他衣上带着一小朵花瓣,悄悄的留在他衣衫上。他心下却一动,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一小朵花瓣拿走。

      流月城植被鲜少,整座城威严肃穆,却少了生机。那一小朵花瓣就安静躺在了手心里。不同于流月城缺少生机幻化而成的大多数植物,他的掌心感觉到的是很细腻的触感。等到再抬起头时,他才发觉沈夜在看他。没等他开口说出疑问,沈夜却先开口了,“听这两日禀报的人说下界的花开得很好,只可惜浊气太重,终究找不到一处合适之处供城民居住。”

      沈夜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他还未说半个字,沈夜更近的看他,“若是有一个方法能让族人迁移下界,你觉得如何?”

      谢衣微愣,半响才开口,“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方法……”他低头像是细细思考推量的模样,“大家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夜眸色却似乎有一闪光亮,却像天边流火一般瞬间又归于平静,他又问,“若是需要付出惨烈代价呢?”

      谢衣抬头看他,混合着他身后的茫茫细雨,沈夜竟是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了。

      “走吧。”沈夜开口不再看他,神色难辨,可步伐坚定,未再去看身边人的眉目一眼,他已经不想听谢衣的回答了。

      细雨还在不停下,缠缠绵绵好像见不到尽头。谢衣轻轻的叹息,比风还要轻的叹息就这样淹没在了风雨里,消散不见。

      …………

      而之后,沈夜再一次见到谢衣,却又是好几日之后。流月城近几日来却是公文越加增多,关于破界下界浊气过重,关于心魔入侵,那一叠叠公文就像这座曾经总是沉默的城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沈夜从神殿走出,天色向晚。可灯影尽头,却有个熟悉身影。脚步有所停滞,沈夜蹙眉看着前面的人影。那身影转过身来果然是谢衣。

      今日没有下雨,月色正好。谢衣提着灯走向他,“师尊。”

      “这么晚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沈夜问他。

      他其实也猜测到谢衣或许是在等他,却也只是收敛情绪刻板的问他。闻言,谢衣倒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模样。就这么趁着月色灯色注视了沈夜一会,才收回视线,将手伸进自己的宽大袖口处,像是拿什么东西似的。

      顺着他的动作,有东西就从他的袖口落了下来,灯色下,沈夜才看清谢衣拿出的却是一枝桃花。他虽未曾亲眼见过,可书籍上的图案总归是知道的。而从他袖口洒落的东西在月色下也看得清楚了,是连带着的不小心扯落的几瓣花瓣。夜风吹过,在地上打转。

      流月城又怎会有这样的东西,沈夜微眯起眼,“你去了下界?”他语气中有些微不快,此时谢衣还未身染魔气,他正想训斥他胡闹,却见谢衣摇了摇头,“师尊命其他祭祀折鲜花带回流月城送给沧溟城主,我让他多帮我折上一枝桃花。”

      “是我想送给师尊的。”谢衣又开口,嘴边蔓延开来的是温柔笑意。

      沈夜语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花,大抵是细心保存过的。他视线在谢衣的面容和那一小枝桃花里游移,最后还是定定看着谢衣说道,“胡闹。”

      谢衣手是伸出去的,可沈夜却没有半分想接回这支花的打算来。谢衣只得悻悻的收回手。沈夜不再看他,脚下步伐似乎也不打算等他,谢衣只得急忙追了上去。

      “师尊,你看,这花开得这样好,可流月城却不能时时见到,很是可惜。”谢衣开口。

      “你原来是喜欢这些东西,大可让人替你采摘来。”

      “听说人间的花摘下很容易便会枯萎,现下如此鲜艳,到时候回想起来现在就好像一场幻境一般。”谢衣又说。

      沈夜微愣,停下脚步,谢衣还注视着手里的那枝桃花。感应到他的视线,抬眼深深望向他。就好像要把千言万语告诉他。

      趁着沈夜愣神,谢衣便抓过他的手,将那一小枝桃花塞到了他的手中,而后才露出满意微笑。他是极少见到沈夜这般神情的,他想这样的黑夜月色没人能够看见的,便凑过脸趁着他不注意在脸颊边印上亲吻。

      未等沈夜发怒训斥前,他便抽离开提着灯向远处走去。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沈夜,轻轻开口。

      月色都将清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飘渺遥远,谢衣的声音也随着夜风传到了他耳中。脚步似乎凝滞了,剩下沈夜沉默身影。

      风吹过,又掉落了桃花花瓣,现下看来开得这般好,可到时候想来就好像幻境一般。

      那小枝桃花插在花瓶中,在沈夜房内的案桌上摆放了好几日,他只要施上术法,便能长存了,永存幻境原来也是这般容易。一切也正如他料想的,之后的一切都来得这样快。他将从凡间带来施上咒法的花束送进了矩木,紧接着的消息是心魔附上矩木,而后谢衣感染魔气。他向瞳和华月透露出打算与心魔合作时,青年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性子却到底一如当年那般,几乎是当夜就去找他。

      那花摆在房里也好几日了,此刻在他眼底却碍眼得很,沈夜眉峰微皱,便将术法解除,那桃花也一瞬间就枯萎了,他又听到侍者说了一遍,说谢衣已经等了很久。

      等终于见到沈夜时,谢衣却沉默了良久,目光注视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夜走近他身旁,“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谢衣微垂下眼,“师尊当真打算和心魔合作吗?”

      不同与谢衣,沈夜直视着他,“你已经全都猜到了,事实也正如你猜到的。”

      沈夜声音低沉,以往他总觉得那样的声音既好听又有威慑力,可此刻却像寒冰一样,彻人寒骨。他又开口,“你可记得我前几日与你说的话。”

      谢衣苦笑,“弟子记得。”而后又抬头看他,“可弟子认为,不应该是那样的代价,也不可以是那样的代价”

      沈夜也笑了,他想此情此景如斯熟悉,当真一如当年,可总该有什么是改变了的。

      他看向谢衣,一步步逼近,带着压迫问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眼前摆着的是这样的一道难题,这样的一个困局。“谢衣,如果你是流月城的大祭司,你会怎么办?”

      谢衣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神情悲凉。那样悲伤的神情触动了他心里柔软的角落,沈夜不愿再看他,“你回去吧。”

      谢衣却纹丝不动,像是入定了一般。

      沈夜似乎是怒极而笑,“好,你今日是非要分出对错不可?”

      谢衣欲言又止,“弟子只是想让师尊收回成命。”

      沈夜闭上眼又睁开,他想开口继续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身体就像被抽空一般很是疲惫。这几日却时常有灵力被抽走之感,正如当下这般,倦怠疲惫如此。

      那样的不适来得那样快,又毫无预兆,他只能平下气息,等待这般感觉尽快过去。

      谢衣看着沈夜神情变化,担忧的靠近,沈夜有些费力睁眼看他,在他的手触碰到额头时喊了声放肆。他一向强硬,可此时说出的话语虽仍有威慑力却软化了不少。

      “师尊……?”这已经不是沈夜第一次在他面前身体不适了,可他又想,像沈夜这样的人,哪怕真有病痛苦楚恐怕也会咬牙忍耐。而他不能忍耐的时候,一定已经到了极致。

      此刻沈夜没有说话。

      “你出去。”半响他听到沈夜说。

      几乎是立刻,谢衣眼中便出现受伤的神色,“弟子不走。”谢衣开口,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强硬。

      可眼下执拗如沈夜,却不想暴露任何弱点于人前。他细想此番软弱状态拜谁所赐,望向他的眼神便多了怒意来。

      沈夜的眉眼五官生得英挺清冷,往往是不怒自威的模样,可在谢衣眼底此刻却是柔软柔和的。他只是担忧,可明明两个人还对峙着,竟发展到这般情况。

      “请恕弟子逾越。”谢衣微垂下头,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这样的姿态沈夜一向很不喜欢,可此刻他也只是费力睁开眼皮看了一眼谢衣,便沉默不语,谢衣看到沈夜额头都渗出汗滴来。

      沈夜却觉得从未这般疲惫过,谢衣身影忙碌,用帕子细心擦净他的额头。

      沈夜的意识却很恍惚,他能看到谢衣的身影,但是很模糊很模糊。他想起以往剑拔弩张的争吵的过往。身体明明已经极度疲惫,可神思却异常清晰。

      如果谢衣只是一个普通的,忤逆他背叛他的人,就像那些谋逆反叛的人一样,他大可以一如往常对待他人一般使用强硬手段来对付他杀了他,事实上他最后也这样做了,从遥远的过去到看不见尽头的将来,他手上染上鲜血是那么多。可笑讽刺的是,他恨谢衣怨谢衣,内心深处却有那么一丝赞同和羡慕。他想,不愧是谢衣,不愧是他的徒弟,可为何偏偏选择了一条他永远也不能选择的道。从头到尾到底是不甘心还是恨,淹没在时光里无从分辨,无从知晓。然而最后谢衣这个名字到底成了他胸口难以愈合的伤疤,终于成为他一生的难以忘怀。

      ………………

      沈夜再一次从混沌中苏醒时,夜也已经过去。流月城雨下了好几日,可今天总算是放晴了。他环顾四周,谢衣并不在,可模糊印象里……他摇了摇头。

      之后侍者派人送来了一束鲜花。

      雨后初晴的流月城混合着薄阳浮光,光晕流转,让他觉得甚至不太真切。流月城总是建造很高很长的阶梯,为了在最高处供奉他们的神明。他踏上长长又曲折的阶梯的时候,总是那看到那座为神农塑造的雕像,在遥远的过去里不由得想,若是真有神明,神明为何还不来相助?

      而如今,再去做这等思量已经毫无意义。

      他看到沧溟已经醒来。他已经向她送了好几日鲜花,在矩木之后他却看到有一团黑影渐渐凝聚。他不在意这窥视的人,只是单膝跪下,沧溟眨了眨眼,嘴角有明媚笑意,浮光映入她眼底深处,沈夜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伸手将花束送进矩木中。

      而后那个窥视的人影黑雾再次骤现,发出长串的狰狞的笑声来,“大祭司果真对沧溟城主一往情深,自破界以来每日为沧溟城主送上第一束花。”

      沈夜眉峰微皱,并不理他。砺罂却在他背后笑得越加猖狂,“我实在是很期待与大祭司的合作。”

      他脚步有所凝滞,却又坚定往前走去。

      阶梯很长,一路上浮光流转好似云霞聚散在他看来如梦似幻。有人在底下长长回廊深处看高处的他,光晕笼罩的沈夜在他心里也是这般恍如梦境,遥不可及。

      ……

      瞳这几日又是将自己关起来研究起了自己的蛊虫来,除却他一人,青年这几日却也往这里跑得勤快,今日却没有来。少了主力,他稍有倦怠,便倚靠着窗看向外面,沉思的模样。

      景色正是晴明。

      而此时一切命运轨迹正被打乱重新上演,纵使依旧是鲜血与惨烈,可在牺牲代价的尽头,他看到的却是如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芒,他想那总该是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

      即使的确疲惫,瞳又开始工作。时间已经不多了,腥风血雨大概是很快就要到来。又是几日过后,一切正如他料想的,命运齿轮转动是那样快。沈夜下令建造无厌伽蓝,而后公开宣布与心魔合作,趁此反叛的人那么多,可这些鲜血全成了铺垫道路的牺牲品。

      这一切不过只是漫漫时间长路的一个开始。

      他看到沈夜习惯流连于流月城的最高处上,那里能看到这座城的一切,他望着一切的目光又是悠远。沈夜这几日的心情很是不好,与心魔合作第一个反对的却是谢衣,两人的争吵越加激烈,几乎已成为流月城人尽皆知的事来。他不由得环顾四周,此时砺罂并不在。

      看到他来了,沈夜也没转过头看他。“现下你觉得该如何?”

      他也只是看着这浮光掠影,“我想你已经决定好了。”

      “逆天行事,岂无果报。”沈夜轻笑,恍惚想到这句话曾经却不是出自他口,银发男子稍有惊讶,只是点头表示赞同。“他要走了,你去送他一程吧。”沈夜说。

      “好。”瞳点头,“属下遵命。”

      结界刚破开的时候,流月城的人很是欣喜,沈夜也是立刻派了人去下界巡查。听说此时人间正是一年时节春景最好的时刻,可惜人间浊气太重,他们根本无法生存。此刻去那处,正是桃红柳绿好时节吧。

      ………………

      长久以来,好像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有着醉人微醺的淡淡桃花色。可梦境里却一直只有他孤身一人。

      而此刻,一切又如梦中情境,谢衣看着无边美景,不由得内心感慨,原来人间春天是这样好看,离开北疆后才知道其他地方原来是这般模样。

      风吹过,从枝条上坠落的桃花逆风而舞,打在了他的伞上。

      有脚步声自远而近缓缓走来,伴随着风的呼啸而过,伴随着桃花簌簌落下的声音。他转过身,看见那个人抬起头,一双总是疏淡清冷的眼静默的看着他。

      此刻,和他神情一样的同样眉眼却在另一个地方缓缓转醒。

      如此情境,让沈夜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夜晚,被硬塞进手中的一枝桃花,他看到往前走的谢衣转过身来,月光映彻得他的轮廓柔和温柔,“离珠和我说现在下界桃花开得很好,师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眼神一直看着他,流淌着像月光一样柔和的温柔,“我以前也问过师尊一次。”

      而现下他们隔着没几步,谢衣却一直没有走过来,纷飞桃花氤氲了他的视线,只是隔着那触手可及的距离看着他,像是数百年跨越思念的遥望。

      他听到自己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沈夜却也没有怒意,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他靠近了些,“那……他还好吗?”

      感觉到眼前人一震,他也迅速低下了头,只是温柔的抱住他。

      春光这样好,还有很多地方未曾走过呢,还有那么多事情未去做呢。

      从未来得及发生的故事,终于跋涉过一切的山水,在此刻温柔上演。

      然而旧梦亦远,我亦明晰。旧梦虽远,终将明晰。

      上卷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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