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傲娇男》Engelchen

16、第十五章

　　步静菲还没走出院子，就发现了一大堆问题。

　　十里路，要半个时辰走完，一个正常人平均每小时能走3-6公里，粗略算一下，十里也就相当于五公里左右。那么，一个来回，也就是十公里，需要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同时还得拎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外加一把金剑！俩木桶加起来，撑死了也就能装五升水，洗脸、沐浴、刷牙、做饭，还只算了两个人的份，少说也得二十升水。

　　二十升水，那就意味着她得空桶来、满桶回地跑四趟，一趟十公里，四趟就四十公里！就算不吃不喝不休息，也须跑上八个小时，一天下来，那还不累死她？

　　等等，决计不能干这种费时又费力的傻事，让她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一举两得的。她的目光在四周游移了一下，无意间瞥见躺在角落里的一辆旧手推车，灵机一动，心间忽然有了个主意。

　　“嘿嘿，小雪橇，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步静菲不怀好意地走向奇奇。

　　看见主人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奇奇不像平时亲热地冲上来，反而夹着耳朵，害怕得向后缩去。

　　“哎呀，你逃什么？拉个东西不是你强项嘛。过来，过来！”

　　步静菲拉住它的一只前脚，想把它拖过来，谁知道奇奇似乎也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竟是死活不肯过来。

　　“臭坏狗，你给我过来。不挑水，哪里有水喝？发扬一下风格，牺牲你一个，成全我们大家！来来来，别害怕，最多待会我帮你一起推着点。”

　　步静菲嘴里叨唠着，手下却一刻不停，将几股麻绳拧在一起捆紧了木板车，又在另一头上打了个活结，套在奇奇肩背上。转身去厨房，索性把剩下的几只木桶都拎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在木板上。

　　“大功告成。”步静菲插腰，满意地看着自制的小型‘狗车’。

　　身后拖着重物，奇奇不习惯地抖抖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这一震动，差点让整个推车倾倒。步静菲急忙伸手扶了把，拍着它的脑袋，安抚道，“奇奇，乖。是有水喝，还是渴死，就看你的了。”

　　奇奇抖了几下见挣脱无望，便也停止了挣扎，乖乖地任她摆布。一起都准备就绪后，一人一狗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步静菲开始还担心它不配合，哪知出了门后，奇奇就开始活跃起来。可能是骨子里雪橇狗的天性，拖着十来斤的车子，照样健步如飞。步静菲本来还想帮它推一把，谁知走到后来，为了控制住它飞一样的速度，她反而得往后拽着点。

　　“汪汪，汪汪汪汪！”奇奇一路小跑，一边还回头对着步静菲叫个不停，好像在催她快点，再快点。

　　步静菲本来就跑不快，又穿了层长裙，还得时不时地捡起被坑坑洼洼的土地颠下来的木桶。刚走几条街，还没出城，就出了一身热汗。

　　路过闹市街时，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喧哗，步静菲不由地侧头张望。不远处傲然矗立着一栋两层的华丽楼阁，宅前艳红色的灯笼挂成串，大堂里镏金镶玉，轻纱薄绢，花梨木匾额上赫然题着三个大字。

　　云雨阁。

　　什么地方？门口居然围满了那么多的男人！步静菲探出头，隐约看见大门口跪着一个纤细的雪衣女子，虽见不着相貌，却见其背影婀娜多姿，一身薄纱随风轻舞，宛似风中一朵白莲，惹人生怜。

　　将奇奇赶至一边，她难掩心底的好奇，挤进了人群。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她拍了拍前面那人，问道。

　　“飞雁姑娘为了情郎，竟自毁面容。”那人草草地掠过她一眼，答道。

　　“哪个飞燕？赵飞燕？”步静菲听得一头雾水。

　　“除了这个凭借一袭云歌羽衣，名动天下的花魁，哗水镇上还有哪个□□雁？”

　　“原来这里是妓院啊！”她恍然大悟，难怪门口围观者清一色都是男人！

　　男子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自言自语地摇头道，“难得生的一副好相貌，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可惜了……”

　　他这样一说，立即引起了争议，四周一下子热闹起来。

　　“就算是为情郎，也不必断了自己的财路。你可知道，光是进去见她一面，就得花上一百两白银，让她伺候上一夜，少说也得一千两。”

　　“一千两算什么？云雨阁的鸨母可不是个善茬儿，飞雁姑娘自出道以来，不知为她挣了多少个一千两？如今眼睁睁地望着摇钱树要从良，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过，这位飞雁姑娘倒也决绝得很，为了替自己赎身，不惜划破自己的貌相。她这样一闹，鸨母果真不松手也不行了。”

　　“不知和她相好上的是何方神圣，能让美人这样奋不顾身。”

　　“铁定不是我等凡夫俗子。”

　　“哈，你们消息不灵通了是吧？据我所知，此人姓轩辕，单名一个珑字，乃当今皇上的小侄。当年，其母周氏和靖王野合，产下一子，虽是男儿身，却一直不受王朝待见。也算他小子好命，若不是□□血脉单薄，至今还跟着母姓呢。听我在京城当官的姑父说，他也是最近才得恩准认祖归宗，赐了轩辕姓氏，受封了一片地，就在这附近。”

　　“呵，她这相好还挺有来头的。”

　　“可不是，没想到轩辕珑还是个风流的主，前脚才落了根，立马就有仙子一样的人儿以身相许。”

　　“什么仙子？再怎么漂亮，也是出身于烟花之地。堂堂一个受封的亲王，身边最不缺的便是美女，我说他八成不会对她真心。”

　　“这话说得不错，可他要真是逢场做戏，那飞雁姑娘岂不是……”

　　“折了夫人又赔兵。怕是今后，咱们就是有再多的钱，也瞧不见飞燕姑娘的惊鸿霓裳舞。”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步静菲终于听明白了个大概。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古代女子，对于爱情竟是如此执着坚贞，就光那份追求幸福的勇气就令她叹为观止了。要换在现代，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头发甩甩大步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感情驿站。也不知道时代在进步的同时，是否遗落了些什么。

　　步静菲扼腕一声叹，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位一直跪在地上的飞燕姑娘有了动静。

　　她向着正门重重地叩下几个响头，啜泣道，“谢白姨成全。您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与栽培，飞雁此生无以为报，来世便是结草衔环，也必酬大恩。

　　一袭白衣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步静菲不由倒吸了口冷气，睁大眼睛等着她，而多数人的神情也如她一样，惊愕、畏惧以及无尽的可惜。

　　那女子脸上血泪模糊，一条狰狞的伤疤更是划过眉宇没入唇角，即便憔悴如此，仍难掩曾经的华容。血珠子沿着脸颊滚落，雪白的罗裙染上了惊心的色彩，好似一朵朵开得正娇艳的玫瑰。那双犹若倾城的眸中，带着无怨无悔的笑意。

　　步静菲看在眼里，不由又是一叹，为了情郎，宁愿自毁容貌，需要的是何等勇气？殊不知为她破碎的容颜所震慑，还是为她眼底的坚定所折服，人们纷纷为她让出一条通道。

　　“毁了，好好一玉人儿，就这样毁了。”

　　听见背后有人如是说道，步静菲不禁回头，那人一身书生扮相，样貌平庸，目光里却透着几分灵动。

　　“毁？为什么？她重获自由，寻求爱情，不该是件好事？”这话说得未免太消极，她忍不住反驳问道。

　　闻言，先前说话之人抬头瞄了她一眼，凉凉地回了句，“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那轩辕公子是何等身份？若他真是有心人，鸨母岂敢扣人？飞雁姑娘又何需走此下策？”

　　诶，这话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是非曲直，这一下到底是毁灭还是重生，他们外人也插不上嘴。

　　众人目送□□雁远离，直至那一道白影完全在眼前消失，耳边叹息仍是不绝。没有好戏看，人们很快就散了。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步静菲几步路一走，小曲一哼，便把这段打水路上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