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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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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暑河广袤千里,两岸一望无垠。许是处于下游的缘故,这一带的水泽大不如之前在山脚下所见的那般清澈透明,一眼望下去,沉沉的不见底。
奇奇一经解放,立即欢呼一声,跑至河边迫不及待地饮起水来。步静菲也掬了把水,一口入肚,不想一直凉进心里。这河水的味道就像加了冰的汽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绝不比那十块人民币一瓶的依云矿泉水差!
怕河水太寒拉肚子,步静菲不敢多喝,心想还是回去烧开后再喝个饱吧。将装满水的木桶搬上手推车后,她伸手解下腰间的佩剑。
宝剑出鞘的那刻,一道耀眼的寒光划过双眸,刺得她眼睛一痛,忙将剑身移开了几分。步静菲虽不是古董行家,但也明白手中的这把利剑是兵器之精。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剑,不是一个江湖剑客的生命么?姬朝凤怎么舍得将‘生命’给她?
所以说男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尤其是像姬朝凤这种深沉寡言的类型,更是休想猜透他心里的想法。
手里掬着水,正想洗尽剑上的血污。岂知,河水一沾染到金剑,竟像条得了生命的小蛇般游动起来,赤金的剑身拢起一圈浅淡的蓝光,诡异无比。步静菲心神一惊,忙揉了揉眼睛,不过眨眼的功夫,谲怪的景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下仍是一片金芒熠熠。
刚才……是错觉吧?她定了定神,翻来覆去地将剑仔细查看几遍,愕然发现剑上雕满了各种不同的图案,有的状如日月,有的形似山川,有的更宛若鸟兽,如此细密精巧的列于狭窄的剑身,可媲美于鬼斧神工之作。
这是柄什么剑呐?这么神奇!
步静菲不敢懈怠,生怕有个什么差池,小命就难保了。她小心翼翼地握紧金剑,放入河中清洗。说来也是奇怪,河水竟变得越来越冷冽,最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夏季,却给人种腊月里结霜的感觉,仿佛连头顶这炎炎赤日也起不到作用了。
刺心的凉意几乎将指尖都冻麻了,她急忙抽回手,放在嘴边哈了又哈。骄阳下一晒,剑上的水汽飞快地散去,不多时便露出了炙目的光泽,与日光珠璧交辉。
直到剑重新入鞘,那璀璨夺目的光辉才彻底消失,逼人的寒意也淡漠了下去。步静菲吁了口气,将剑别回了腰间。
“牛拉的车叫牛车,马拉的车叫马车,狗拉的车……自然就叫狗车!”
步静菲在盛满了热水的木桶里翻了个身,感觉浑身的力气又都回来了。第无数加一次感叹,幸好当年从垃圾桶边捡回来的是一条雪橇狗,而不是吉娃娃。二十来升的水啊,走过山林,穿过城门,越过千家万户,全靠她们一人一狗六条腿!
下午,跋山涉水地回到家后,她和奇奇都累趴了,无良的姬朝凤坐享其成地享受着她辛苦打来的水不说,还支使她好水好茶地在后边伺候着。等忙完消停下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为了抢到最后一片有限的水资源,步静菲连饭也顾不上吃,急忙用剩下的水,为自己烧了一大桶的洗澡水。
姬朝凤看见她风风火火地将洗澡的木桶拖进屋子,眉头都快拧成了川字。
“喂,你总不能让我在外面洗露天澡吧!”抢在他开口之前,步静菲理直气壮地嚷道。见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眼珠子贼溜溜地四下一转,伸长了脖子凑近他,笑得暧昧,“你要实在想看,那就留在这里吧……被你一个人看光光,总比被一整街的人看光光要好!”
姬朝凤横了她一眼,澄澈如镜的眸中闪过些许恼怒,一拂袖,转身走了出去。于是,屋里就只剩下奇奇趴在一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十多天没洗澡,刚脱掉衣服那会儿,感觉浑身上下长了虱子似的,没一处不痒痒。在现代的家,她可是天天泡澡,三天做个脸,七天护理个头发,半个月做个肌肤水疗。女人嘛,谁不为悦己者容?
做脸、护理、水疗这些个倒也算了,毕竟古代资源有限。可现在倒好,连最基本洗澡用水都成了个问题,这日子还咋过?
步静菲正暗自伤神着,就听这时门口传来几声叩门声。她一回神,急忙躲入水中,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问道,“谁,谁呀。”
“是我,曹大娘,给你送干净衣服来了。”
一听是曹老婆子的声音,她松了口气,道,“请进。”
老太太将一叠粗布衣服放在她床上,转头看她道,“厨房里还剩下些热水,回头都给你加进去吧。”
“不用不用,您的腰……”
“不碍事,老婆子躺了一个下午,好了不少。你等着,我给你拎水去。”
“真不用,这水还热着呢。”步静菲想阻止她,哪知老婆子耳背,一转身就出了屋子,拦都拦不住。
过了一小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步静菲看她走路跌冲冲的样儿,真替她捏了把汗。
“您放着,我自己来吧。”
“没事儿,这捅儿不重。”曹老婆子似乎想证明这话不假,有心提了下水桶,哪知,桶里的水突然晃了下,她也跟着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好身边有张桌子,老太太伸手撑了把,才勉强化险为夷。
“小心!”步静菲看得冷汗嗖嗖,连忙探出半身,帮她将水倒入澡盆中。
“好白……”不知是否错觉,老婆子的目光在瞧见她裸露在外面的上半身时,竟噌的一亮。
“什么?”她抬头望去,不解地问。
曹老太眼神一抖,错开她的注视,道,“唉,人老了,不服输也不行了!以前我这样的木桶都可以轻松拎俩。”
“大娘,您别那么伤感嘛。人都会老啊,四五十年后,或许我还不如您呢。”这倒也是实话。
“胡说,你看你,这么漂亮的小娃儿,怎么可能有四五十岁呢?”说着,曹老婆子轻轻抚上了她的长发,牛头不对马嘴地叹道,“你看这三千青丝,就跟一块绸缎似的;还有这皮肤细腻紧致,犹似白玉。”
“没那么夸张吧?”步静菲听着怪肉麻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这样称赞她呢,虽然只是个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老太婆。
“我年轻的时候,也没你这么好的发肤。镇里的姑娘,一个个都粗糙着呢……”曹老婆子随手捏起一大把皂角放在她发上,轻轻的揉搓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蔓延了整个房间。
那可不是?步静菲有些得意地暗忖,一个月里,光是那些面膜啊,水疗啊,护理啊,就去了她一半的工资,这钱,总不能白花吧。
“姬姑娘出身应该不差吧。”
“还好,还好。”好半天,步静菲才反应过来,这声姬姑娘喊得是她,忙连声回应道。
“老婆子虽然耳朵不好使,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和你哥哥,一看呐,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娃儿。”
闻言,步静菲低着头,捂嘴偷笑了起来。姬朝凤怎样先不说,她,步静菲可绝对是个旷世奇葩。你想啊,一个来自于几千年后的新新人类,这行为、这思想、这见识、这精神状况能和他们一样么?
曹老婆子眯着一双混沌的眼睛,在背后打理着她的长发。两人正聊得好好地,倏忽间她目光倏地一冷,苍老的脸上飞逝过一丝阴晦之色。抖了几下袖子,只见一条晶莹剔透的碧色小虫,落到了步静菲的发丝上。这小虫一曲一直地蠕动着身躯,慢慢地钻进了头皮里。
“哎约!”步静菲突然觉得头上像被针扎到了似的,猛地一痛,不由地叫了出来,本能反应伸手去抓头皮。
“不可以碰!”老太太飞快地抓住她的手。
“哎约!”她又呻吟了声,不过这次却是为被握疼的手,转过头迟疑地看着曹老婆子,老太太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对不住,是我老眼昏花,弄痛你了吧?”老太太脸上立刻恢复了先前的和蔼,缓声道。
“不能怪您,一个多星期没洗头,头发都打结了。早知道会穿越,就不烫卷发了,还是直发好打理啊!”步静菲自言自语道。
“理?别着急,我已经帮你都理顺了。”
“曹大娘,您给用的是什么洗发皂?好香诶。”
老太太的目光又一变,低声道,“香么?老婆子哪有什么好东西,你若是喜欢,就都拿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不值钱的东西,街上到处都有卖。”
步静菲想了想,便也不再推脱。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老太太这才蹒跚着拎着空桶走出去。
“真是奇怪的老人。”听见那脚步声逐渐远去,步静菲不禁低声嘟哝。伸手摸了下刚刚被拽得生疼的头皮,一簇簇发丝柔顺地滑过手心,果然没有一处打结。
她拿起老太太留下的皂角左看右看,烛光下,蜜色的外壳里似乎还裹着一颗颗小黑子。用手指抠出来一看,竟是一曾棕色的膏状物,遇水即化。
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植物精华素吧?步静菲兴致勃勃地研究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一二三。管它是什么,只要不是毒药就好,她最终没了耐心,将皂角随手往桌上一扔,又躲进了澡盆里。
水不像刚才那么烫,却还是在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满足地嘤咛一声。靠在木桶上,她闭上眼睛哼着小曲儿,十分得惬意。
热气熏得她满脸红彤彤的,本来就一夜没睡好,加上又里外忙活了一天,不知不觉中,眼皮像千斤顶一般沉了下来。就这样坐在澡盆里,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凉风拂过,步静菲浑身一冷,被一阵犬吠蓦然惊醒。她迷糊地睁眼,嘟哝道,“怎么回事?”
隔着门板,只听曹老婆子粗哑的嗓音急切地传来,犹如十万火急一般。
“不好了,姬姑娘,姬公子,官府老爷抓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