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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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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徐少辰他们一直在为樊天的婚事忙碌着。
会议室里,陈站对在座的六位组长道:“听说他们这次要办中式婚礼?”
“没错,据线报,这是樊功成向日本天皇申请已获特批的。并向上海的政界、商界人士都大范围地发布了请帖,咱们二站也收到了7份请帖。”说着,潜伏组组长将7份请帖递给陈站。
“这摆明了是点名要咱们非去不可!”策反组组长阮浩然说道。
“台面上的事,该做的,咱们还是要做足,一定不能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陈站说道。
“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防谍组组长顾湘看着陈站道,然后又将目光一一扫向在座的五位组长:“樊功成与川口伍仁向来不和,在日本时,就曾多次因政见不同,当着日本天皇和在场各将军大臣的面,吵得面红耳赤。听说,前几日樊功成的公子樊昊又出手打了川口伍仁的儿子,可明天,川口却要将女儿嫁给樊昊,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或许川口这老头根本就不待见他这闺女,嫁给谁都一样。”普通组组长说道。
陈站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行动组组长徐少辰道:“少辰,你说呢?”
徐少辰道:“据我所知,川口伍仁虽然在外面是个狠角色,但对他过世的夫人留下的这个女儿川口明子可是宝贝得紧。所以我想,他这样做,应该是迫于某种压力。”
顾湘默默地递给徐少辰一个赞许的眼神,徐少辰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控制着他。”陈站道。
徐少辰点了点头:“当今世上,能控制川口伍仁,给他压力的,就是有一个人……”
“日本天皇!”陈站接道。
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认同地点头。
阮浩然接道:“这么说来,他们两家的联姻,不是力量的联合,而是在互相监视!那我们就只需——坐山观虎斗。”
“没错。我们还可以再浇一把油,让这团火烧得更旺些!”顾湘鬼魅地笑着,眼睛里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团熊熊烈火。
陈站笑道:“那明天,咱们就高高兴兴地去讨杯喜酒,啊?!哈哈哈哈……”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晚上,徐少辰回到家时,承欢正在练琴,纤弱的背影透着宁静的倔强。晚饭已经做好摆在饭桌上了,承欢怕饭菜放凉,还特意在盘子上盖上盖子。
徐少辰的嘴角莫名地扬了起来,心中某个地方似有一股暖流股股冒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习惯了每天下班回来,吃到可口的饭菜,习惯了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
这种习惯来得并不突然,可是这个突然冒出的意识却从心底震惊了徐少辰。十几年来,他一直独来独往,没有牵挂也没有羁绊,没有特别的心动,也就没有特别的心痛。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多了一个承欢,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是胖了瘦了,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会在他心里投下一块石头,然后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不管那些女人对他是逢场作戏,还是情真意切,他都不在乎。对于路人甲,徐少辰从来都是这样的态度,绝不为无谓的人费神。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一样……
“你回来了。”承欢弹完这一曲,回过头来,终于发现了徐少辰。
“嗯,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我知道,最近你不是忙嘛。”边说,承欢边帮徐少辰准备碗筷。
“你知道?”他不记得他向承欢提过樊天大婚的事。
“对啊,你这几天不是都回来的这么晚嘛。”承欢随口接道。
徐少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走过去帮忙。看来是他多虑了。
“明天有什么计划?”边吃饭,徐少辰边问承欢。
承欢笑道:“怎么,你要邀请我出去玩啊?哎,可是怎么办呢,人家明天有预约了。”
徐少辰道:“有什么事?”难道樊天已经告诉她了?
承欢道:“明天我和玉兰姐说好了一起练……练字的,想约我就下次吧。”承欢以前跟他说过救玉兰的事,却没有告诉他现在和玉兰成了同事。
“好,那就下次。”徐少辰暗自又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不想让承欢掺和进来。这潭水太深,他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绝不能带承欢下水。
早上,当承欢醒来,果然不见了徐少辰的踪影。承欢拉开窗帘,让阳光穿透进来,然后伸了个懒腰:“又是明媚的一天!”
昨天她和玉兰说好了上午10点在“大上海”后门见的,现在她已经能将自己的生物钟提前到早上9点了。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承欢哼着小调便出门去了。
从住处出发到大上海,承欢总要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宽阔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着商贩的摊货,而今天却异常冷清。
“大伯,今天怎么没有摆摊啊?”承欢问一个经常在这里卖东西的老伯道。
老伯道:“陆小姐你不知道啊?今天有人要结婚了,说是要从这条街过,都不许我们出摊做生意。”
承欢道:“岂有此理,这是谁家娶亲这么霸道!”
老伯忙道:“哎呦,陆小姐,可不敢乱说,这都是官爷家的事,咱们老百姓可不敢胡说。”
官爷?难不成和徐少辰有关系?承欢心里疑惑,便又问了一句:“大伯,您知道是哪家娶亲吗?”
老伯想了想,道:“诶?是哪家来着……姓刘?不对,好像姓范……也不对啊……哎呀,人老了,年纪大了,记不住了……”
承欢笑道:“没事,我也就是随便一问。您忙吧,承欢先走了。”
老伯笑道:“好好……”承欢都走进巷口了,老伯还在嘀咕:“是姓范吧?到底姓啥啊……你说一个日本人起个难记的中国名干啥。”
承欢仍旧一路哼着小曲,心想:反正上海的军官这么多,也不一定就跟徐少辰有关,再说这新郎官总不会是徐少辰吧,我还真是瞎操心!
玉兰一早便在后门等着了。
“不好意思玉兰姐,我迟到了。”见玉兰已经等在那了,承欢忙道。
玉兰笑道:“哪里,是我心急来早了。”说着,两人便一同往玉兰家走去。
玉兰住在上海胡同的老式小院里。一进门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正对着大门的是主屋,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小屋,分别是厨房和厕所。主屋有两层,一楼光线不好,是个昏暗的小客厅,二楼就较为宽敞明亮,有一间卧房和一个小阳台。房子整体呈正方形,加起来,不过徐少辰房子的三分之一。
“家里有点乱,让你见笑了。”玉兰直接带承欢来到二楼的卧房。
“这哪里乱了,简直整洁得不像话。”承欢吃惊地看着这里展得没有一点褶皱的床单,明亮得光可鉴人的地板,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桌子,还有窗台上那两盆清新雅致的玉兰花。再想想自己的房间,简直不忍直视……
承欢惊叹间,玉兰已经端来了一杯茶,笑道:“来,先喝点茶,我去再搬个凳子。自己一个人住惯了,什么都是只有一套。”
承欢笑道:“诶玉兰姐,坐什么凳子啊,坐在这里不就好了。”说着,承欢靠着放玉兰花的那面墙,理理裙子,直接坐在地板上,“集大地之钟灵,餐玉兰之秀色,岂不美哉?”
“好啊,你敢捉弄我,看我不饶你。”说着,玉兰便也坐在承欢身旁,嘻嘻着抓承欢的肋骨。
承欢平生最怕痒,现在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好姐姐……承欢再也不敢了……哈哈……啊哈哈……饶命啊……”
玉兰经不住承欢讨饶,便停住手,佯嗔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承欢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翻出包里的曲谱,递给玉兰道:“玉兰姐,这是今天晚上的曲子,我已经把它改成琵琶谱了。”
玉兰接过曲子,只是看了两眼,便笑道:“承欢妹妹真是好才艺,竟写出这样的好曲来!”
承欢尴尬地摸摸头,笑道:“其实这个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把一位前辈的曲子稍微改编了一下。”
玉兰笑道:“哦?是哪位高人?可否引见一下。”
承欢一时语塞:“这……”现代的人,想见也见不着啊。
玉兰道:“就知道是承欢妹妹谦虚!玉兰也算是对作曲颇有研究,但从未见过如此衔接的旋律,这曲跟妹妹晚上在‘大上海’唱得如出一辙,怎会不是妹妹的杰作。”
“嘿嘿……”承欢尴尬地笑着,心中千万遍地道歉:对不起了各位前辈,就当是让你们的名作提前在这里发扬光大吧!
玉兰笑道:“妹妹先用筝弹奏一遍,玉兰用琵琶跟着,哪点不通了,停下来妹妹再教。”说着,玉兰将柜子里的古筝取下,递给承欢,自己则抱着一把琵琶复坐在了地上。
承欢接过古筝,架在盘起的双腿上,笑道:“好。”
这玉兰果真是个行家,不到一个钟头,竟演奏的和承欢一般熟练,激动地承欢连连叫好。
“接下来,我们学词吧。”玉兰道。
“好,我先给玉兰姐唱一遍。”说着,承欢便慢慢清唱起来。
唱罢,玉兰感叹道:“好词!只是……”
承欢道:“只是什么?”
玉兰惋惜道:“只是没有美酒,否则咱们也能像歌中唱的那样‘不醉不罢休’了。”
“我有。”承欢得意地勾起嘴角,然后竟真在包里翻出一瓶红酒来。见到玉兰吃惊的样子,便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玉兰接过酒来看:“这酒看起来很名贵,你的那位朋友待你真不错。”
承欢笑道:“是啊,每天只会捉弄我,欺负我。”
玉兰笑道:“哦?难不成是欢喜冤家?”
承欢笑道:“玉兰姐,不要取笑我了……他啊,我高攀不起!”
玉兰笑道:“到底是谁啊,带过来瞧瞧,我一定能辨出个黑白来。”
承欢却是摇摇头,打开红酒,就着刚才喝茶的杯子,给玉兰和自个分别倒了一杯,道:“他的黑是在肚子里的,那是黑的最高境界,叫‘腹黑’。一般人都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根本看不出他有多黑。”说完便端起酒杯,和玉兰碰了一下,仰头一干而尽。
“那妹妹是不是一般人呢?”玉兰却只是喝了一小口,笑道。
“你使坏,你想把我绕进去。”承欢喝的猛,徐少辰送的这红酒自然又纯正无比,一时酒劲上来,说话竟有些含糊:“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来我开始教你唱歌。”说着,承欢拿起歌词,带着玉兰唱道:
“道不尽红尘舍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流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
……”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2点了,川口明子在屋里紧张地等待着。
门外,樊天的声音已经出现了:“川口将军,我来接明子。”
川口明次上前拉开了屋门,让樊天进来。
“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负了明子,我川口伍仁绝不饶你!”说着,川口将明子的手放在樊天手中。
“将军放心。”樊天接过明子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
“你们先去吧,我整理整理,随后就到。”川口伍仁道。
“父亲……”白色头纱下,明子不舍地说。
“去吧……”川口伍仁摆摆手,心中也似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
川口伍仁的夫人过世的早,只给他留下了这一双儿女,几十年来,他又一直带军东征西讨,和女儿总是聚少离多。现在看着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女儿就这样拱手送到了死对头藤井家,心中又是不舍又是生气,竟一时老泪纵横起来。
“父亲,惠子已经带着东西跟过去了。”待樊天和明子走后,川口明次对川口伍仁道。
“好!”川口伍仁突然神色一变,全然不见方才的慈父模样,眼睛里露着凶光:“他夺走了我的女儿,我就要了他的命!”
这场婚礼果真排场够大,婚车一辆接着一辆,一点都不输给现代婚礼。
樊天带着明子坐在头一辆车里。明子既紧张又兴奋,不时地偷看樊天;而樊天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几次明子叫了他几声,他才听到。
“你……不开心啊?”明子小心地问。
“怎么会,别多想了,今天你可是新娘子。”樊天安慰她道。
“那你看看我美吗?”明子拉着樊天,迫使他看向自己。
洁白的头纱包裹着云缎般的黑发,黑葡萄似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弯月,俊俏的小鼻子下,是微微勾起的桃蜜色的小嘴,“承欢”笑眯眯地又问:“我美吗?”
“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樊天痴痴地对着“承欢”说。
“……昊。”明子害羞地叫出声来。
昊?樊天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着眼前低下头,面色潮红的明子。真是可笑,怎么可能是承欢,别痴心妄想了……
玉兰学什么都快,不一会,这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已经快唱得比承欢还要醉人。
两人的红酒也下去大半。红酒这种东西,不会醉人,但易自醉,承欢两人正喝在兴头上。微醉的时候,既能清楚地记得发生过的事,又能借着酒劲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全倒出来。
“玉兰姐,你知道吗,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一天不见到他,我这里”,说着,承欢拍着胸口:“就会空落落的……看到他,即使他不和我说话,只要就这么……看着他,我就很知足……”
“哦?这个他……是这个他吗?”说着,玉兰晃晃手中的红酒。
承欢道:“当然!我可是很专心的……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玉兰笑道:“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他是……是谁,哈哈哈……”
“来……我悄悄告诉你”,承欢倚在玉兰肩头,悄声在她耳旁道:“他叫……徐少辰。”
玉兰点点头,可承欢却没看见,只当她听不见,又大声叫道:“徐少辰!我说……他叫徐少辰!”
“我听见了!”玉兰捂着被承欢叫痛的耳朵。
可承欢还不知足,倚着身后的墙,左摇右晃地站起来,对着窗户大叫:“徐少辰……徐少辰!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好啦!你快下来……”玉兰拽着承欢的裙子,把踉跄着的承欢一下又拽到地上。
承欢软软地靠在玉兰肩头:“玉兰姐……”
玉兰道:“嗯?”
承欢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玉兰却沉默了。
承欢笑道:“嘻嘻……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快说说……他是什么样的?”
玉兰缓缓开了口:“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哈哈……”承欢学着玉兰的口气。
玉兰佯怒道:“好啊,你个坏丫头,刚才是谁那么不知羞地大喊大叫,现在倒嘲笑起我来了……你的皮是又痒了吧。”
“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承欢赶紧撒娇地蹭着玉兰的肩膀。
玉兰便也将头靠在承欢身上:“承欢……”
承欢道:“嗯?”
玉兰道:“不如,咱们义结金兰吧。”
承欢兴奋道:“好啊!”承欢是独生女,打小一个人长大,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早就想有个伴了。
“好!”说着,玉兰拉承欢就地跪下,虔诚道:“皇天在上,今日我白玉兰和陆承欢义结金兰,从今往后,相互照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承欢也跟着说道:“厚土在下,今日我陆承欢和白玉兰义结金兰,从今往后,相互扶持,长姐为尊,万事愿听姐姐教诲!”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相举一杯,一干而尽!
“姐姐……”
“妹妹……”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
啊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
……”
懂你的人不必解释,不懂的人解释了也白搭,两人只相视一笑,便默契地唱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