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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医院行 ...

  •   我去看了医生。失眠成症。全属我自己的论断。而我需要一个科学是医学上的判定,给我一些药,然后,用一种简单有效的方法解决。
      D:这样的情况有几年了?
      I:四五年,最近两年开始严重起来。
      D:白天犯困的情况有多严重?
      I:不可抑制得想睡并最终付诸实施。
      D:夜里能保证8小时睡眠么?
      I:我想这不关睡觉的时间,不论睡多久......
      D:你是住寝室还是?
      I:寝室。
      D:也是,学校租房的话,代价太大。你一般几点睡?
      I:一点、两点或三点。这取决于他们。学校的寝室,你能了解。
      D:这真叫人恼火,对吗?
      I: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D:喔,可不能想着害人家。
      我笑了,大家都被那件事吓到了,"自然不会,我已搬离那里。"
      我不认为那样的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这群相信“理性人”的人身上。
      ......
      D:有没有在车上坐着坐着睡着的经历?
      I:有时。
      D:十次里面有几次?
      I:六七次,看情况。
      D:有没有和人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睡着的情况?
      I:大概没有。
      D:大概?
      I:没有吧。
      医生笑了。我自然意识到问题在哪儿。那不确定的尾音,所有的回到均有模棱两可的嫌疑。
      D:你知道,睡眠问题有很多种原因,可能是晚上睡眠不足,可能是焦虑,比如毕业、工作,但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
      我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我想我并非有真正解决不了的难题。”这是真的,好或坏总是可以找到一条路继续生活的。
      D:或者其他原因,比如认知问题。当然可能是有些问题你不愿与我讲。
      我知道,那牵涉到一个更复杂的方面,而如果非走那一步不可,我就不应该在这里与他做这一份关于那名字都记不住的睡眠病症的问卷,而是直接去看心理医生,但那显然不是一个简单快速的解决方法,所以我热切地期盼这次的检测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结果,那所谓的“发作性睡病”或者其他医学名词也好,至少那会是一个结果,一个可以将所有罪责归结于它的宿主。

      “你待会儿要拍照留念么?他们很多人都会拍,”护士端着托盘进来,是一个大概也只有二十几的小姑娘,“这满头贴满电极的样子并不有机会常有。”
      “我不喜欢拍照,”但一出口已觉愧悔,似乎回答得有失妥当,“大概会很难熬,对我来说,现在就睡。”
      “在大学时间都会错乱,我弟弟也是。”
      “好像所有的错误都是自那时候开始的。”
      “你是独生子女?”
      “嗯,这一辈的大半都是吧,”我突然噤声,怕一错手戳及人痛处,“其实,有个弟弟或妹妹也很好。”这是真的,并非无可奈何的妥协。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有太多的事是因我的反对而改变的,尽管他们经常将一些决定冠之以「为了我」的名号,比如:没有要第二个孩子。一个童年不快的人往往憎恶再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但也有人并不,所以孩童时期的独占欲似乎就不能完全解释这一事实了。我总以为大抵是我本性更坏的缘故吧。及至成年才渐渐明白病因其实是在少得可怜的爱,关键不在多一个或少一个来瓜分,因为它本就可怜无几。但这并不能成我之为我的所有借口,我提醒自己。时至今日,我反倒热切希望有那第二个孩子的存在,因为就算自己行差踏错也不至于叫他们满盘皆输。
      “一个的话,确实太孤单了。”她将所有的器材用酒精消毒了一遍,“你念哪科?”
      “商科。”一个总叫人以为前程远大的专业。
      “你们念的才叫大学。我么,读书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喜欢读,毕业之后就来干这个了。干到现在实在是没热情了。刚来的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会主动去问去做。但你知道的,有些病人的态度,我们当然会体谅,进来这里谁会是高兴的呢。但时间久了之后,心都会凉的,嘴上答应着,却不会积极了。也许同样的事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对我们却是重复的一百件......”
      我只是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真的,人与人实在很难互相体谅。”她用这句话将所有终结。
      “所有的工作本质均是在卖时间。”其实我想说,大家都很惨,所以也没有太惨。
      她将它们一个个附上胶带,“所以我打算过几年不干了就回家开个店,不用太多压力。”
      “卖什么呢?”问出口的一瞬我已觉多嘴,这只是她的一个脱离现状的理想境,而理想境其实是不用细节的,它只需一个要多美丽便多美丽的存在。
      “随便什么都可以。在这里工作久了人会很压抑,真的得自己调节,我最近在读这方面的书,我觉得挺有道理的,看一看会好一点......”
      在她的形容里,我能理解到那些不如意却无法感受到,她说得那样平静自如,语气里并无与之对应情绪,一切遂沦为一种虚幻的苦痛。
      “晚安。”她将灯关掉。
      而我,将躺在医院的这张小床上,带着满脑袋的电极,睡一晚上。
      隔壁房间尚有一位与我一样来检测的病友。
      “现在的人嘛,压力大,各种问题也多。”
      “所以我最近有在看一些书......”
      我听着他与她的交谈,忽然明白过来那种平静的说话里叫我莫名悲哀的是什么。
      我望着天花板,无端端想起另一段话,“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大抵更深层的痛苦总是类同的。
      我不应该想到这,但我已经想到了,真叫人无奈与厌恶。是,我厌恶自己,这或许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又或许,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开始?
      「在找打一个全新的自己之前要学会否定错误的自己,而否定自己无疑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只觉自己快要陷入到虚无中去了,没有对错,没有我,没有一切,它们,只存在于我的意识中,但我又是不存在的......
      但自隔音效果极差的墙那边传来的呼噜声又及时地提醒着我:一切的苦痛均是那么现实。现实地叫人头痛起来,感受得到每寸脑神经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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