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集》余子同

4、情分

　　傍晚去面包店买吐司，遇到Z君。我想假装并没有看到，但分明已望见ta的眼，纵使眼神闪躲也否认不了的对视。
　　“Hi.”
　　“Hi.”
　　我捏着袋子踏出店门，结束了这十秒的尴尬相遇.两年的朝夕相处沦为今日的结果，大半的原因在我，我知道的。
　　而今往前回忆，一切开始得并无印象，一切结束得不知缘由。但或许可以用学姐的一句话来总结这所有的荒唐，「与你并肩作战的是战友，而不是室友。」
　　我想，大概人与人之间总是要保有一点距离的，靠得太近，难免原形难藏，而大抵又没有哪个人可以可爱完美，所以世上会有那么多的怨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基于此，也就可以谅解那些曾经的电影或书中所绘的大学生涯为何出现了现实偏差。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这大概会是一个大课题，爱恨情仇尽归其中，如果有人要研究它的话。又或许，其实并没有任何是错的，那些不快的故事其实始终存在，只是不曾叫人写下来（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但我想，不管怎样，它们都应当作为一种可能，一种站在正面对面的可能叫人知道。
　　就像，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世上也确有这么一种人，无可避免地生活在阴影里，挣扎着站到阳光下也要比旁人花多一倍力气，也许终其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常人的与生俱来，实在是件惨烈的事。
　　就像，这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地面的余温像湿哒哒的面糊覆住人的脸面一般，叫人挣脱不得，叫人窒息。
　　忽然想起从前那天，我与F君只是坐在橱窗前的长凳上，话着路上这人发色太怪，那人衣着暴露太过。热浪焦灼，却不是忍耐的感觉。ta陪我抑或我陪ta都不重要，甘愿耗费大把的时间在对方身上已叫人感激泪落。也是那刻，我忽然想说，你看，这光天化日之下沁出的汗水均是见证。见证什么？我一时失措。幸而，一阵不期的冷气被从店里出来的人推门带出，打在身上，叫我明白，那不过是一起消磨时间的情分。
　　也是一种情分。
　　我们坐在橱窗前，托着甜到腻味的冰激凌，直至太阳敛尽焦灼的光。
　　那么长的时间里，总要谈点什么。
　　于是分享一则听来的分手事宜。
　　昨日X君与L君谈分手。
　　自大一开始的恋情一朝散尽，还是有点可惜的。所以苦苦挽留。
　　甲说：L会不会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所以不甘心？
　　乙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放低求和岂不是更不顾姿态？所以大概是真的很爱吧。
　　丙不无遗憾：X君的态度却是坚决得很。
　　乙渐渐气弱：我总以为他俩能走到最后，毕竟...那么般配。
　　丁插嘴：不过从各方面来说X君真可以算是绝对理想的男友。
　　甲说：可惜实在狠绝，抵得住女生的眼泪，不为所动。真是可怕。
　　乙语带惋惜：他这样直接提出分手应该也是想得很清楚的吧。性格不合，真是万能的错误。
　　丙：像X君这样的人，会不会就算是结了婚结果发现两个人不合适大半也会提分手？
　　众人一时语塞，会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了。
　　乙轻轻叹了口气：到底他俩都太强势。
　　甲说：我好想看看有没有能叫他爱得像L爱他一样再将他甩手的女生。
　　丁笑骂道：哇，太毒了吧。人家又没有得罪你......
　　甲语带思索：我只是好奇，人总有弱点的吧。
　　F君舀了一口快化成水的冰激凌：“这倒是真的，人总有弱点的吧。”

　　回到宿舍。
　　S君还没有回来，这并不似ta的作风。S君是一个及其注意作息健康的人，纵使考试周的兵荒马乱也不曾动摇过它，今日却反了常。
　　“我回来了，”S推门进来，随ta一同的是那头与生俱来气若游丝的蓬松卷发，“劝到现在，又累又饿。有无吃的？”
　　于是我的面包落了ta的肚。
　　S君顺手将背包甩到对面桌上，整个人几乎瘫到椅子上。生活于ta时时似舞台，而S也总是尽责地回应，以各种极尽夸张的动作与表情。我却庆幸ta是如此把愉悦全世界当做毕生事业，只因我苦求不得。
　　想起彼时初见ta时，却被ta那一身流浪艺术家的外表所骗，可见许多的开始都是做不得数的。
　　“有那么累吗？”
　　“我与另一同学陪她在KTV从1点坐到5点，轮流开解，苦口婆心，她只哭不停。”
　　“结果如何？”
　　“至最后关头，她仍旧说要等她。”
　　“等？等到几时？”
　　“鬼知。”S君面露一种怒其不争的神情。
　　这大抵不大会有转折的戏份叫人替主角着急。
　　“那她有说对方执意分手原因？”
　　“我同学只说那人同系的一个女生强吻她。”
　　三个女生的故事。为着第三个人的俗套故事？
　　“那她父母知道么？”紧要关头想到的后患。大抵太知道现实困难，所以感情问题也不止感情问题。
　　“我也不知。据说我那个同学父母不和老打她，也不管她。另一个好似情况更复杂。”
　　“其实都已这样再苦苦纠缠其实没十分必要。”我想，大抵是她曾对她好的缘故，如今却遭人横夺，落了空，所以不舍。
　　“我以为是分开太远的缘故，高中毕业即已相隔两处。”
　　又加多一层风霜。
　　“另一主角现在何处？”
　　“我校心理系。”
　　“这样啊。”语气好像理所当然。
　　学这些的总归不大「平凡」，我想。
　　与众不同是行不通的。
　　但好似......
　　那些不过一时的情分。

　　S君却已匆匆收拾好自己去梦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