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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国王一家相对无言地享用午餐时,艾尔熙德爵士急匆匆地进入餐厅,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他凑在国王的耳畔快速地说了些什么,昆汀二世便颤抖着放下餐具,接过骑士手中的信纸阅读起来。朱利安把盘里的配菜胡萝卜剔了出去,眼睛不住地瞄向父亲手里的那张纸。
娜奥米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口肉,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地大嚼。王后也顾不得她,放下餐具焦急地问道:“他到了么?安全么?”
昆汀皱着眉看完,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笑容,“是的,比约拿生龙活虎着呢。”凯瑟琳娜作势要去拿信,却被昆汀抢先递还给了艾尔熙德。“高山来的信,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交予我。”骑士恭敬地点头,退出了餐厅。
“芙蕾雅还活着呢。”昆汀看完信,胃口似乎变得奇好,不停地切割着盘中的鸡肉。“我以为她准会被那儿的鬼天气给冻死!她还给约翰生了三个孩子。”
“是吗,一定都和她很像吧。”凯瑟琳娜却没有再拿起过刀叉,只是喝着手边的葡萄酒。
“母后,芙蕾雅是谁?”朱利安好奇地问。
“芙蕾雅·派佩,高山公爵的夫人。”凯瑟琳娜在昆汀回答之前抢先。
娜奥米撇嘴,她不知道这些人在兴奋些什么,仿佛现在只有她是歌谣里悲剧的贵族小姐。
“信里都说了什么?爸爸?”朱利安把刀放下。
昆汀放下餐具,用左手的食指抚了抚眉毛,不太满意地说道:“你该说什么?”
“父王。”娜奥米轻声提醒。
朱利安咂了咂嘴,跟着喊了句毫无滋味的父王。
凯瑟琳娜用餐巾拭着嘴角,有些夸张地皱着眉头。
+++++++++++++++++++++++++++++++++
比约拿歪坐在约翰的对面,有些轻佻地抖着左腿。
他俩正尴尬地坐在城堡的议事厅内,相顾无言。比约拿的椅子背后立着两样被布遮着的东西,约翰总忍不住瞄向他的身后。可怜的高山公爵想开口询问一下,却被他的夫人制止了。而他的夫人,正向杰森爵士交代些似乎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隐约听见了特蕾莎这个词,便懂了。
“好了,咱们说到哪了?”比约拿眼见芙蕾雅重回议事桌上,调整了下坐姿。
“比约拿,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约翰刚张开嘴,芙蕾雅便出了声。
使者大人耸耸肩。“啊,夏神在上,我真喜欢你。”他起身去揭开罩在神秘物体上的布。
华丽的包装打开后,礼物本身却让约翰十分失望。
“搞了半天是王子的画像?”高山公爵很不满意。
芙蕾雅则离了座,上前端详起自家女婿的容颜。“漂亮的小子。”她笑了。和他很像,怎么可能会不像呢?
“我只能说不赖吧,你知道,像我这样的才……”
“闭嘴吧。”约翰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画中的男孩留着齐耳的金发,真正的纯金色,末尾带了点天生的卷儿。画匠的功力着实到位,只是一幅画都可以看出画中人的眼神有些困倦,大概是久坐疲劳了。他穿着丝绸礼服,披了半肩披风,胸口带了枚象征王室身份的胸针,左手的食指上还有一枚红宝石戒指。“他竟然花心思打扮了!”比约拿也未曾看过这画,不由得评头论足。
“他手上拿着什么呢?不是花吧?”公爵的眼神挺好,人就像嵌进椅子里一样不肯动,该看到的地方却还是没有落下。
“那是刺芹。”芙蕾雅侧过身,笑眯眯地答:“在平地象征爱情和……”
比约拿咳嗽一声,芙蕾雅便不再说了。微笑着将布重新放下遮住。伸手召来几个女仆,“把这搬给小姐看”。
“女人都喜欢这种脸……”约翰捏着自己新留的山羊胡子,这是他近期最得意的事,“就是不知道脑子好不好使。”
“约翰!”芙蕾雅有些责怪地看向他。
比约拿昂起头,“这个嘛……”他撇了下嘴角,用耸肩代替了接下去的话。
“比约拿,这也是画像对吗?”芙蕾雅不准备讲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伸手去揭第二件东西的罩布。
“当然,”比约拿想搭把手,却在二人双手触碰之时缩了回来。“您说了算。”突然便笑得不太自然了。
约翰敲了敲桌子以示不满。
第二幅画上是娜奥米公主,几乎与先前的王子一模一样的脸庞,不同之处在于她更多了一份甜美与纯真。她更像凯瑟琳娜,芙蕾雅只一眼就下了判定,这女孩和希蓓琳一定会成为朋友。公主似乎也特意打扮过,梳理了仿古的发式,穿着起码有三层蕾丝的鲜亮丝绸裙,戴了一条挂着家族纹饰的项链,手上还轻握着一把镶满珠宝与羽饰的贵妇扇。画上有一行小字,并不在画匠签名旁,可能是公主观赏完画作后自己加上去的,是用古平地语写成。
我的命运早已注定?比约拿摸着自己的鼻子。夏神梅格·梅格斯写给处女神厄苏拉的句子,他轻摇着头。
芙蕾雅瞥了比约拿一眼,“你知道这幅画应该是给谁看的么?”
我太知道了,比约拿孩子气地瞪着芙蕾雅,把画重新罩上。“我们得让你见他一面。”芙蕾雅坐回公爵身旁。身子微微向前倾,一手支撑着下巴,“你不必觉得丢人或是愧疚,毕竟,他并不知道你是他的父亲。”
约翰继续捏着自己的胡子,轻微点着头。
“我让杰森·豪尔爵士将他带过来。”芙蕾雅收回手,她的大袖子便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比约拿看着那条裙子,若有所思。
那时他十七岁,担任高山使者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护送芙蕾雅·贝德沃夫上山与约翰·派佩完婚。贝德沃夫是森林领主的姓氏,她是家族中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先王琼斯三世登基时,正是森林叛乱爆发一百周年,出于再次警告森林王室的权威的目的,便要来了一个孩子作为人质养在王都。劳伦斯·贝德沃夫公爵有八个儿子,讨了第三个老婆才得了一个甜心女儿,把她当蜜似的含在嘴里,却敌不过一张破羊皮纸承载的诏书。
同样的,多年之后,再怎么富有魅力、如钢铁一般的芙蕾雅·贝德沃夫最终也敌不过一张让她上山的羊皮纸。
“夫人,他来了。”独眼在芙蕾雅的耳边轻声说道。
比约拿抬眼望向门口,一个同他一样黑发带卷儿的男孩有些局促地站在那,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便走进房间,单膝跪下。
“你是跪我还是跪他们?”比约拿又坐回座位,用玩笑般的口吻问道。
伊格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是什么爵爷,你跪了也没甜头给你。”比约拿看着伊格说。
伊格站起身:“我知道,高山使者没有爵位,你是我爸爸。”他的声音很低。
“父亲。”比约拿纠正。
伊格揪了下衣服下摆,“父亲。”
父子二人之后便无言相对,气氛比起之前约翰与比约拿之间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杰森爵士看了会儿现成的戏剧,俯身向芙蕾雅说了些什么,便走到比约拿身边,请他和伊格到另外的房间去,顺便带上那幅画。
特蕾莎看着房里伫立着的画像,恨不得用独眼的长剑将它戳穿。她凑近观察了一会儿,指着朱利安手中的刺芹笑了,笑得难听又难看。
“什么东西!”
玛利维拉瞄了一眼,竟然也偷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好笑吧,愚蠢的平地人啊。”特蕾莎自认为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不是的,小姐,那是平地爱情的象征。”玛利维拉平静下来,将特蕾莎的新发现生生斩断。
“是吗?”特蕾莎急忙收起笑脸,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她想踢又不敢踢画架,干脆转身,背着手学起母亲平时生气的样子来。“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学得正到位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冲到画像面前,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
“啊!啊!”和厨房里的鸭子似的。
“他…他……”特蕾莎竟然双手把画像举了起来,“这个平地傻子竟然和伊格长得那么像!”
说完,她又举着画像凑到玛利维拉跟前,神神秘秘地说:“他,铁匠铺的小子,像不像?”
玛利维拉又瞄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特蕾莎随即回忆起刚刚见到的高山使者,不由得一抽气。
“小铁匠成了小王子……他们是来接他走的……”
“小姐,您冷静些。”玛利维拉难得皱起了眉头。
特蕾莎连忙抱住头,飞奔到床边,正面倒了下去。如果伊格成了王子,那是不是意味着……
伊格面无表情地看着画中黄金般的女孩,抬眼瞅了记比约拿。“你要给我你的姓氏,让我娶了这个金灿灿的姑娘。”
比约拿也不否认,“早晚的问题罢了,你总归是个福尔曼。”
伊格抚了抚画像,没来由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是我撒下的种子。”比约拿注视着伊格的脸庞,连一个不像的地方都找不着。
真希望我不是。伊格收回手,垂下眼睑。
刺芹的梗是从德国画家丢勒的一幅自画像里得到的,至于它的另一层用途……大家可以百度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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