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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苏门(二) ...

  •   “三哥,我知晓你我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再难回头,但我不愿与你动手,因为你我之间有一个人败了,母亲都会伤心落泪。”
      干戈一动,就是兄弟无情,骨肉相杀,何等悲哀!只差临门一脚,苏奕却仍苦口婆心地规劝。可毕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不忍心,苏遇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数年来积累的的嫉恨与不甘终于不用再隐藏,此时可尽数投进恶毒的言语中——
      “母亲向来只疼你一个,我、二哥在她眼中又是什么!今日你将我逼到了这个份上,就莫要再假惺惺地说不愿母亲伤心了!你......”
      苏遇的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只见两人的二哥苏契站在苏奕来时的那条小径上,双眼通红:“母亲生你养你,数十年来疼你爱你,处处为你着想,到头来竟换来你这一句‘不算什么’!”
      苏遇哑口无言,沉默地听着兄长的控诉:“母亲知你二人不和,特遣人照看两府。即便是在病中,夜半得了消息也要起身来听个究竟。知晓四弟领人到你府中,忙令我前来照看。”
      “临走前,母亲说对我说:‘此事本就是阿奕得理,阿遇不肯听我劝告一意孤行,身为人母本不该偏帮,但这逆子终究是我的心头肉,总不能眼睁睁见他没了性命。’”苏契走到两人之间,面带恳求地看向苏遇,“三弟,你若是还晓得体谅母亲,便随我去见她罢。”
      苏契本以为自己这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便能免去一场灾厄,却不想,这一番话虽另苏遇感动颇深,却不足以撼动其内心中日积月累的嫉恨,他冷笑道:“母亲何来先见之明,知晓今夜败的人是我?”
      他这一问让苏契猝不及防,不待眼前人反应过来,他又道:“母亲向来将我当无能之辈,不,不止是母亲,是你们所有人!今夜,我就要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主宰苏门之人!”
      苏契游说不成,心中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脸上不免显出悲哀神色。那样哀伤的表情连苏遇看来都不忍,他虽恨极了弟弟,却与兄长有着极深的感情,故而口气软下来道:“二哥先行离开罢。”
      苏契一言不发地看向苏奕,后者对他点了个头,他这才拭了眼中的泪,转身离去。
      兄长的离去似乎带走了苏遇身上仅剩的一丝温情,他再抬眼正视苏奕时,眸中射出的已是缕缕寒光:“四弟,动手吧。”
      话音方落,便有数十名家仆手持刀剑从暗处闪出,把苏奕一行人团团围住,而庭院各处的火把也被点起,将那沉沉的暮霭生生灼出了一簇火苗。
      苏奕看着那严阵以待的近百名家仆,冷笑道:“三哥,你也太小瞧我了。”
      苏遇还之以冷笑,嗤笑道:“你便试试!”说罢在一众家仆的保护下转身进屋,于堂内观看这场厮杀。
      毕竟是生意人,苏遇府中的家仆并不十分善战,就算是以少战多,苏奕一行习武之人亦是稳操胜券,一番砍杀下来,虽稍力竭,却也发挥甚好,稳操胜券。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一战可轻松获胜之际——一阵箭雨从天而降。
      苏奕一行人此时处于整座府邸的主院,主屋坐北朝南,左右两面皆是围墙,而对面那进出这院落的唯一一扇大门已不知何时起被上了锁,此刻正闭得紧实。在躲避流箭之余,苏奕看向屋脊、围墙上那一排排弓箭手,咬牙切齿道:“阿焕,放信号!”
      苏云焕早已准备将怀中的物什掏出,只待父亲一声令下,便将它飞快地扔了出去。
      知晓要拖延时间等外边的人冲杀进来,苏奕将目光移向院子东南一角的那颗参天古树上——浓密的枝叶将月光挡了回去,树冠之下只余黑漆漆的一片阴影,些许厮杀蔓延到古树之下却并未被打断,门人亦未遭到偷袭——一切似乎都在告诉苏奕:那古树之下是个绝妙的掩护之处。然而,数十年来行走江湖锻练就的嗅觉不可谓不灵敏,苏奕隐隐觉得,那树冠之中应是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不可不妨。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古树,转身奔向苏遇所处的那间厅堂。
      苏遇坐于堂中静静地观看这场必胜之战,见苏奕持剑一路朝自己走来也不惊慌,他双眼一眯,冷笑着看一阵又一阵的箭雨将苏奕逼回来处。
      “父亲!”长子苏云煁见父亲受伤,手下用力更猛,连劈了两个敌手,赶到苏奕身旁将他及时扶住。其余四子听了这一声唤亦分心看来,登时就有两人挂了彩。
      苏奕见情况不妙,又无法靠近苏遇,看向院中那棵古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而后提气喊道:“都过来!”
      苏云煁一手扶着右腿上插着箭的父亲,一手挡着对手的进攻,苏奕亦不时拿剑挡下疾驰而来的箭矢。两人配合默契,一步一步地往古树下挪去。四子及苏奕带来的门人亦在两人快要到达树下之时聚到了他们身旁。
      苏云焕正砍杀之际,眼角一瞥正见堂中三叔脸上露出的神情,心神一凛,欲喊出“树上有诈”时,五弟苏云燃已飞身上树,杀招尽出。
      待看清被苏云燃引出的一黑一白的身影时,苏门众人皆是呼吸一滞——原来树上藏着的是江湖人称“黑白双煞”的玉门兄妹。只见他二人一前一后将苏云焕困在其中,剑气凌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飞速移动,再定睛看去竟似两人以身形画出了个太极图案。
      苏云焕见五弟身形慢了下来,忙提剑加入了战圈,其余三兄弟见情形不妙,亦红着眼杀了上去。知晓今日是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双方皆拼尽全力,不多时便已出了结果——
      苏云燃最为气盛,自是被伤得最深,那白衣男子的剑深深扎入他的右胸,由背部透过,再拔出时已是血如泉涌。苏云煁见了这番景象,面上狰狞,大喊了一声“五弟”后更是直扑那白衣人,谁料那人旋身一闪另他失了准头,不远处的黑衣女子左手一扬,运气起来直拍向他的心口处,震得他摔往一旁,晕了过去。苏云焕眼见大哥晕死在空地上,正欲冲上去报仇,便听见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他也顾不得许多,亟亟转身护住大哥,将他往古树下带。白衣人眼角瞥见他的动作,身形一顿,竟不与他动手,转而攻向苏云熾。
      不多时,苏云焕已重返战圈,他拔了方才来不及躲闪的箭,布条绑着的左臂血迹斑斑,白衣人见他重新执剑与自己过招,眼中颇有赞赏之色。苏云焕见黑衣女子对苏云炀下了杀招,忙喊了一声“三哥!”,旋即直迎白衣人的剑尖,手中青云剑直指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未躲他这一剑连连后退,虽未受伤,手臂处的衣裳却被剑气割裂了些许,她心里一恼便欲攻向罪魁祸首,却“咦”了一声止住了去势——方才兄长本可以一剑要了那人的性命,却不知为何故意刺偏了一些,由他右边肋下刺过,只造成轻伤。
      苏云焕倒在一旁,这才惊觉院中已是尸骨累累,苏门门人与三叔府中的家仆皆倒在流矢之下,屋檐上的弓箭手早已停止射箭,除了护住父亲一小撮门人之外,仍站在院中的,就只有那黑白双煞与自己的两位兄长了。他满目心惊,却仍靠着一口真气撑起身子,望着那白影道:“此番乃是苏门家事,与二位并无干系,二位又何必来强插一脚!”
      他心知自己并不能劝退这两人,只是从方才那白衣人对自己手下留情的态度看来,这番质问要令他分心倒是有些可能。只要他分心,两位兄长抓住机会使出杀招,倒是有一分胜算,仅一分。
      可老天连这一分微薄希望都不愿给他——只见那白衣人身影模糊,一边接招一边朗声道:“受人之托罢了。”言罢,并不再理会苏云焕,只将手上剑术使至极致。
      苏云焕心下发凉,眼见白衣男子的剑尖直指二哥面门,他看准时机将二哥往边上一推,用青云剑格在胸前,堪堪挡住砍向自己肩头的剑。
      “四弟!!”苏云熾握紧手中的剑欲杀过来,却被一旁与苏云炀缠斗的黑衣女子截住。
      见那黑衣女子与自己两位兄长缠斗仍游刃有余,苏云焕心下黯然,索性卸了力道任黑衣男子的剑砍下,自己则飞快转动手腕,使剑刺向对手的心口处。
      可他今天失算实在太多,就在青云剑举起之时,黑衣男子嗤笑一声,拔起尚在他肩头的利剑,后退两步,不费吹灰之力躲过了他的搏命一击。
      “这‘天地同寿’的杀招,我已见过了。”黑衣男子惋惜地看向苏云焕,柔声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便先送你上路,省得你为这些兄长操碎了心。”
      苏云焕望着那斜执的剑上滴着的自己的血,身心俱疲——连一丝胜算都无,他已无力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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