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死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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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跨进正气山庄，迎面而来的果然是听见脚步声出门的燕驼龙。
“俏如来啊，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现在泣血邪魔洞的消息已经暂时被丢到一边反正洞口被封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西剑流突然开展大屠杀和中原形势一触即发。
燕驼龙感觉从史艳文选择离家出走后，自己脑门的皱纹又多了几根。
“炎魔幻十郎已经答应条件。”俏如来收敛心神，回答道：“接下来的事，吾已同百武会众位长老达成一致……”将后续简单说了一下，比如在正式干活之前，第一要先铲除内部可能存在的叛徒，目前已经锁定一个目标。
“嗯嗯嗯，也就是说，天下风云碑之战继续举行就是对了。”
燕驼龙完全理解，却忍不住道：“对了，史艳文……”
“燕驼龙前辈，你可有银燕的消息？”俏如来忽而说道。
“银燕啊，他有回正气山庄，此时正在后园。”燕驼龙想起来这件事还没有跟俏如来说，于是连忙道：“银燕情绪有些不对，俏如来，史艳文的事情你要好好开导他。”
“嗯，吾明白。”
俏如来深吸一口气：“吾这里，也正有一件事需要银燕的帮忙。”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血色琉璃树下，此时并不仅仅只有默苍离，还有出门一趟帮忙又回来的蓝衣人影冥医杏花君。
“两个选择两条路，无论怎样选，结果都是一样。难道史艳文就要一直漂流在外，再无无转寰的余地？”事不关己，杏花君仍然未能做到完全不动容，一时间不免替身处险境的史艳文着急起来，于是站在树下团团转。
对比走来走去的冥医杏花君，默苍离的表现就是完全的不动于衷，低头看着手中铜镜，缓缓擦拭一圈又一圈。
“那个苍离啊，你倒是说一句话。”
“还有第三条路。”默苍离微微抬眸：“一句话，吾现在说了。”
“哼~嗯？”冥医杏花君停止脚步，开始思索。
想不出来，于是明智放弃，“那你让吾带给那个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过犹不及不是警告，只是一个猜想。”擦拭之动作微微一缓，默苍离慢慢道：“吾在等。”
“等？”
“等俏如来的行动。等史艳文的选择。”
时间又过数日。
用行动赢得百武会众人支持的俏如来在铲除叛徒天恒君以及三清道长之后，不但知悉潜藏中原境内的某一暗流，也基本上已经接管了中原一切行动的领导权。
但面对武林越发对史艳文的不满，以及因一系列之死亡而对于史家人之猜疑愤怒情绪到达顶峰之时刻，俏如来既然已受人信任，便已无法顾全亲情，之后在苦劝史艳文无法回头，毅然下达通缉令，百武会所有成员出动，擒拿史艳文生死不论。
而在另外一方，遭受苗疆追杀的藏镜人无处容身，无形中逃亡路线是向着中苗边境而去。不知是否是心有灵犀，遭受百武会通缉的史艳文也同一时间往中苗边界之九脉峰！
“九脉峰啊……”
“这个地名，怎样了？”
“九脉峰内有九十九条匝道，错综复杂，是一处天然迷洞。”
枫山君身后跟着小桃红，耐性给下属解释道：“看起来是一处藏身保命之绝佳地点，其实人一旦进入若非是迷路致死，便是能够出来，却也只有两处出口可行，只要在出口设伏，再大的本身也难逃生天。”
“那就是说，苗疆和百武会，是故意要将史艳文和藏镜人逼至此地了？”小桃红眨眼：“可是主上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呢。”
“这是因为——”
枫山君心情很好地想解释说是因为史艳文快要死了计划就要成功，想想觉得不对，似乎计划想要史艳文死的人只有他自己。
嗯……
情况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终于发现哪儿有点脱轨的枫山君心中一凛，不由抬头看向前方站在山崖边郁闷吹风的白衣身影，似乎一切的脱序，便是从俏如来离开正气山庄进入百武会时开始。
“唉。”山崖边上，寂静无声，风中淡淡一声叹息。
史箐阳抬头看天，眉头舒展：“我输了。”
输得无影无形，输得莫名其妙，输得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只能猜测是某个自己也知晓的人，并且根据这个猜测给那个身在苗疆意图背主的鸟人发了一封信。
那个鸟人现在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我们一起去吧。”史箐阳忽然道。
“去哪里？”枫山君正苦思呢，直觉发问然后冷汗。
史箐阳并没有在意，颇有耐性地替属下解释，转身表情平静：“去跟着俏如来。”
九脉峰确实是个死地，俏如来确实下达了命令，但是史箐阳只知道一点便是俏如来绝不可能真的去送父亲史艳文去死。那么，反推过程，九脉峰下一定另有生机，会是怎样生机？第三个出口！
也是，第三个选择。
“九脉峰洞中，有吾事先置下的一张图，上面标明第三条出路。”
山峰之下，一处隐秘出口。
此时天允山之决战已是战过两场，独眼龙胜一局后西剑流下杀手杀死下一场之天下第一枪雷狩，却不料天下第一枪早已传与雪山银燕。第二场银燕对西剑流之新人物邪马台笑，枪，获胜。
但是决战之后，已是身为百武会首领的俏如来借故离开，带着雪山银燕来到九脉峰下某一处秘密出口，这出口曾是天地双部为了避难而开辟，天恒君亦是知情人，故而俏如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杀了天恒君，再下令百武会将史艳文逼入九脉峰。
但是此时，九脉峰密道内，却还有着藏镜人。
“若是拿到地图的人并非父亲，那该怎样办？”
“银燕，你记住，见到出来的人是父亲便出手带他离开，若是出来的人是藏镜人……”俏如来话语一顿，决然道：“死的人，必须是藏镜人。”
……第三个选择，藏镜人死。
只有藏镜人死，这局死棋才能解开，史艳文不必背负包庇兄弟杀害同志之恶名，也不必再受藏镜人之连累。
俏如来已然下定决心。雪山银燕慎重点头：“我明白了。”
无论事后史艳文是如何反应，至少这一刻，只能这样进行。
而在不远之处，旁观俏如来和雪山银燕行动的几人，哪怕无法听见兄弟两人对话，枫山君之才智也已猜出了什么，微微吐出口凉气，总算明白史箐阳口中那句“我输了”是什么意思。
藏镜人死，史艳文再无理由被中原排斥，以他原本的名望又值西剑流之乱，要回到原本的地位其实并不困难。
那么不但先前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还暴露了自己，反而连原本另外有人设下的局，也被破坏殆尽。
若真是那样……枫山君不敢想日后的下场，至少自己暂时得逃离中原避难这个是肯定的，麾下其余人么，以史艳文的能力不难循着线索查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还好，站在这里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主上。
以这位年轻但修为却越超同龄人过了份的主上能力，史箐阳……他应该会想办法从自家兄弟枪下救人的吧？
便在枫山君还在忐忑故作镇静的时候，一切变故已经发生。
密道果然出现一道身影。
雪山银燕看准时机猛然出枪，来人猝不及防重伤呕血。但是同时出手的还有一道擦边而来如风看不清身影，掌力阴柔的白衣人影。
“谁？！”
一声怒喝，枪影击散护身劲风，转瞬史箐阳已是再度出现在枫山君等人身边，声音低沉冷喝：“走——”
史箐阳果然出了手。
出现的人竟然是藏镜人。
藏镜人被救走，俏如来像是完全没有反应，雪山银燕心中一急正要上前去追，却被自家兄长伸出的手拦住了身形：
“不用了。”
俏如来微微闭眼似是隐约一丝痛苦，再睁开彻底清明冷静：“银燕，你随吾来——”
是输了吗？纵然是输了，也还有翻盘的可能。
史箐阳心中冷笑，过犹不及。是啊，通常输了之后，便该乖乖认输，但是……好容易等到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又怎可以轻易便认输。人，总是要做过最大努力，才会甘心。
一间草屋，正是史艳文山中遇险的地方，方位本就距离九脉峰不远。
猎户已死，屋后多两孤坟。
史箐阳等人看起来没有一点像是害怕会被冤魂索命的样子，不但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屋子，还让小桃红去煮一锅热汤。
屋子里藏镜人睁开双眼，嗅到汤的香气不由眉头一皱，想要起身然后发现胸前伤处已被人包扎完毕。
“本座性命，是你所救？”
果然是藏镜人低沉压抑的语气。
金袍白衣的枫山君正悠悠拿着折扇，朝门口一指：“抱歉，做人下属的，不好抢人功劳。”他其实有些顾忌，不知为何眼前的藏镜人纵是重伤初醒，双眼却清亮得慑人。
门扉一动。史箐阳走了进来。
散开黑发，身着黑袍金甲的藏镜人蓦然抬头，深深吸气：“是你——”他放在身下的左手不自觉攥紧，指尖深入掌心，渗出血丝。
异样的寂静。
史箐阳凝视藏镜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自己这位传说中的叔父，其余的时候苗疆也只是远远瞄过背影。
不知为何，心中掠过一丝古怪，或许这就是血缘？史箐阳心中一抹讥嘲，面上不显，“是我。”他声音很平淡，表情也很平淡，眼神淡淡地居高临下：“我虽是史艳文的儿子，却非是中原人，叔父大可安心——”一句话未完，史箐阳倏然收声。
二人之间，唯有风缓缓流动。
“你是……史艳文的儿子吗？”
依旧是低沉声音，藏镜人之目光注视史箐阳，缓缓开口。
不知不觉，史箐阳已是将唇角咬出血丝，他慢慢地，慢慢地退了一步。
“是啊。”
说不出是怎样的语气，声音蓦然显出彻底的讥嘲，只是这讥嘲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我是……史艳文的儿子啊。”
这一局，彻底，死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死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