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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色 ...

  •   是,也不是呢?

      顾怀丰一时愣住,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暗忖,以后再不可如此胡言乱语,拿这种诨话诓个女子,还真是不耻。可再转念一想,这也并非完全是假话。若她跟在近旁,岂不……一举两得?

      怀丰微微弯腰,作了个揖,答道:“正是。”

      随着眼前这人的言谈举止之间,阿秀沉寂许久的胸膛处,倏地,又一次怦怦跳了两下,虽极为短促,但却有力。体内的热血,肆意流淌,好像布下一张纵横交错的网。她的双手正好交握于身前,此时指尖温热,又细腻。

      阿秀大惊。她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呆呆望着顾怀丰,情不自禁地,不受控地,往他那处靠近了一步。那人的清隽眉眼,在深深夜色下,愈发清晰。下山之后所有的异样,都与此人有关,难道,他真是他?思及此处,阿秀心里欢喜不已。原本纠结的远山黛眉,渐渐舒展开,流淌出一个清浅隽永的笑意。

      顾怀丰被阿秀盯得不自在,他双颊滚烫,先前的两道通红刚消,绯色又起。他垂下眼眸,往后退去一小步,道:“不知阿秀你是否愿意,我……可以按走镖的规矩,付清银两。”

      阿秀缓过神来,正欲开口,四下突然之间冒出不少鬼影魂魄,隐隐绰绰。或往他们这儿张望,或在旁边飘来荡去。连她身后,那些修为比阿秀高的多的桐江手下,亦现了形。

      一时间,鬼气极浓,煞气又重,宛如个地狱。远处的王二打了个寒颤,更别提近处的顾怀丰了。

      阿秀扫了一眼,不禁蹙眉。自下山之后,她就未见过这么多的恶鬼,今日还真是奇怪。

      她知晓顾怀丰的身子弱,也许,也是因此缘故,容易招惹这些东西。现在,鬼意森森,阴鸷寒冷的要命,若时间久了,就会损耗他的元气与精神。阿秀有心护他周全,此刻,她稍稍运劲,内力便一重又一重地,像涟漪般,扩散出去。

      那些修为比她弱的,见此模样,就悄悄遁了。唯独她身后那些,不避不退,还在院中。

      阿秀拿他们没法子,只能赶紧打发顾怀丰离开。她顺着他先前的话,点头道:“顾大人客气,不用付银子的。我受过你不少照拂,正愁无处报恩。”

      怀丰见她应承下来,心下一喜,又连忙作揖,自责道:“今日上午一事,怀丰实在是唐突。阿秀姑娘性情洒脱,不拘小节,倒是我为人可笑了……姑娘宽宏大量,能否原谅在下?”他语气郑重,面色懊恼,显然是悔不当初。此刻,罕见的伏小做低,亦是有心要求阿秀的原谅。

      见他如此,阿秀噗嗤笑了。她眸中盈盈,心底里不知不觉,泛起一道柔意。好像曾几何时,阿牛也是这般,可具体是为了何事,阿秀就记不起了。她道:“顾大人见外了。不过一桩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也别记挂着了。”

      “那你不生气了?”怀丰仍讷讷确认道。他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只听家姐提过,或从书中读到,什么女人心思难测之类的话。

      阿秀点头,她的笑意更甚。怀丰看在眼里,亦跟着笑了,眉目舒展,笑靥明亮。他往日里拘谨惯了,难得笑的如此畅快,在这皎洁的月色下,像颗明珠,熠熠生辉。能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原本留在屋内打坐的桐江,此时未撑幽萦,化作一道鬼影,飘了出来。他淡淡瞥了一眼,那些杵在院里的手下,顿时踪影全无。

      阿秀未回头,亦知后头的戾气消去不少。她刚吁出一口气,桐江就正好飘到她身边,阿秀被唬了一跳,可面上,却还得是个镇定的模样。

      桐江眼眸微眯,一双剑眉轻轻挑起,面色端地是凌厉,可凌厉之中,又有些疑惑不解。

      将冒昧来访的顾大人,上下仔细端详个遍,他才轻哼,又以内力传音道:“还以为是何等人物,阿秀,你眼光未免太差了些!莫非,让你心心念念了千年的阿牛哥,也是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当着顾怀丰的面,阿秀无法发作,只能装作一切无常。

      眼见着顾怀丰还要开口,她连忙道:“顾大人,夜深了,不便留客,还请先回吧。” 就听桐江紧接着挤兑道:“你可是希望和他一道回那驿馆?”真是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阿秀原先还从未领教过他这门本事!

      顾怀丰哪儿知道那么多。听到阿秀的送客之言,他登时骇然又羞赧,亦惊觉到今日这样的举动,真真是冒昧至极。于是,他拱手道:“阿秀,那你早先歇息,怀丰告辞。”走开几步,他又回来,生怕她又跑了一样,询问道:“这宅子,是?”

      阿秀胡诌道:“是我故交府上。”

      怀丰恍然大悟。他浅笑道:“阿秀,那我明日再来找你。”如此说定了,他才施施然离开。一扫先前在群芳阁的郁卒,只剩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愉。

      待顾怀丰走后,桐江冷笑道:“你对他,倒是不一般,维护的很呢。”

      阿秀也不生气,更不避讳,她笑眯眯道:“桐江,他好像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她急需倾诉,而眼前这位,无疑是最合适的对象。因为他比明英,更了解自己的那段过往,而他亦参与其中。

      果然,桐江疑道:“为何如此笃定?”

      阿秀倒豆子般,将她和顾怀丰之间的事,大体都说了,尤其那道不可捉摸、无处追寻的异样。一次两次,她还可以当做是偶然,可今夜,已是第四回了,她怎么能再置之不理,仿若不知?

      她满脸欣喜,像是与他确认似得,问道:“桐江,你觉得,他可是那人?”

      桐江嘴角微微抽动,并未接话。他只是静静望着阿秀,那张寒如冰霜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情绪。末了,他冷冷道:“阿秀,我只是觉得他的模样,似乎和三百多年前的那位,不大一样。”说罢,桐江漠然地往回去。

      被他毫不留情地,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阿秀的心陡然一沉。

      那道无边无际的失落,重新萦绕盘旋,如蚕茧般,将她死死裹住,无法动弹。她十指绞在一起,不禁轻叹一声。这是千百年来,阿秀做得最多的动作,隐着诉不尽的点点哀伤,还有无能为力。

      听着这声低不可见的叹息,桐江身形一顿,那团黑影弥漫笼罩下,他续道:“不过,当年我只见过他一面,不能确定什么。”就算他心底里再想亲手了结阿秀,可到底还是不忍看她一次又一次的心伤!

      阿秀闻言,这才重新展露出笑颜。细细想来,她觉得,顾怀丰与阿牛之间,倒是有一处相似,那就是呆!

      如此一来,阿秀更加欢欣鼓舞。

      翌日清晨,刚替桐江顺过一遍相冲的戾气,外头就有人叩门,阿秀开门,来人正是顾怀丰。他憨憨笑道:“阿秀,打扰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阿秀越看,越觉得和久远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她不觉亲昵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来。”连开口闭口的顾大人三字都省了。

      顾怀丰虽木讷,但亦察觉到此处不同,他不由一愣。阿秀对他,好像不太一样了。原先,她虽对着他笑,可话里话外,总隔着一份疏离。而现在,却夹杂着一份不由自主的亲近。

      怀丰想不明白是为何,但心底里,亦是欢喜的。

      阿秀正欲去和桐江说一声,他便撑伞出来了。黑衣飒飒,面无表情,凌厉又凶悍。带着强大的压迫之意,走到院门前顿住,他一言不发,只冷冷盯着顾怀丰。

      顾怀丰亦认出桐江来,正是昨日与阿秀拉扯的男子。他坦然回望过去。

      阿秀尴尬不已,她正欲打个圆场,桐江开口道:“顾大人,烦请照顾好阿秀,她虽有武力在身,但到底是个弱女子。”其实,他本想警告此人远离阿秀的,可话了到嘴边,就想到昨夜的那声叹息,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怀丰拱手,正色道:“那是自然。”

      桐江并不再接话,他自顾往回去,一身黑衣背影,萧索无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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