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黑暗的童话》小叉

13、约会

　　高耸入云的白色建筑群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下成了背景之一，飞行器安静地在空中飞驰而过，只有外壳上偶尔反射的日光才会被人类的肉眼捕捉到。视野中除了几个融合在花圃里的飞艇站外，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为“道路”的地方。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分布在花圃间的小径上，各种颜色缤纷造型奇特的流动零食车飘浮在离地面10厘米的地方，任何人只要一挥手，零食车就会缓缓地飞过来。
　　一头银色短发的女人看见空着的长凳，欢呼一声后快步扑过去，她坐下来之后用力朝他挥手，“莱伊，这里这里。”
　　本来也是朝那个方向前进的金发青年却慢下脚步，微皱起眉。
　　有点丢脸……
　　但是那个大喇喇直接占据双人长凳中间位置的女人，却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副不看着他坐到她身边绝不会转开视线的架势。
　　所以他只能极不情愿地朝那里慢吞吞地走过去。
　　长凳却到底离他不远，所以他再磨蹭，也没能拖延多少时间。只是当他终于走到可以坐下的距离时，刚才那个大呼小叫的女人却只扔下一个单词“冰淇淋”，就匆匆站起来跑向10米外的水滴形购物车那里。
　　他张了张嘴，但是在他还没有说出任何话之前，她已经跑远了。
　　蜜色肌肤的青年在有点过于温暖的空气里站着，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坐下来。
　　阳光虽然明艳到刺眼的地步，但是温控装置却保证了这里的舒适宜人。即便是看上去只是一块大理石的长凳，表面也调节成最让人体舒适的温度。微暖的空气新鲜洁净，淡淡的花草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呼吸。
　　这是一个很适合放松的地方。莱伊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只是再睁开时，他的眼睛还是在第一个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银亮而乱糟糟的短发，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腰，丰满的……
　　她对他，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他对她……
　　“真不错。”
　　毫无征兆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嗓音。在耳朵感觉到湿热的气流时，他浑身毛发一炸，紧接着眼睛一黑，他知道他该做出点什么反应，无论如何都不能呆坐在原地，但是他的身体在刹那间似乎已经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僵硬得就跟石头一样。
　　“这么细嫩的皮肤，这么漂亮的眼睛……”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然后抓住他的下巴，指甲抠进他的皮肤里，用力一抬。
　　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他的眼神却无比熟悉。
　　跟映星那些客人一样的……
　　身体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公众场合，请维持一点基本的礼貌。”一道满含着冷意和微怒的声音响起后，抓住他的手被用力打掉，然后他被大力拥进一个人的怀里。
　　这是……
　　艾什？
　　即使整张脸都被拥进怀里，即使他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在大脑意识到那是艾什的时候，身体居然就停止了颤抖。
　　真是……
　　奇怪。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有主人的。”男人的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却依旧轻佻，“只是以为从哪里逃出来的小猫。”
　　“我接受你的道歉。”艾什的声音里仍然有着明显的怒气，“那么，您现在是否可以还给我们一个安静的环境？”
　　艾什……
　　在为他生气。
　　似乎过了好长一阵，这个句子才终于被他的大脑所理解。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陌生的喜悦。
　　艾什，为了他生气呢。
　　“诸神在上，我竟然如此盲目，为了一根鲜嫩的野草而忽视真正的鲜花。”男人的声音里突然多了点什么，“我能否请你喝杯酒，漂亮的小姐？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带上你的小猫。”
　　他说……什么？
　　他——
　　“真是不巧，我们还有要去的地方。”艾什的声音明显软和下来，“您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
　　“那真是可惜，或许，下一次？”男人说，“我的名字是沙朗。”
　　“艾什。”
　　“那么，下次见。”男人轻佻的声音里充满某种得逞的愉悦，脚步声逐渐远去。
　　某种应该被细究和正名的情绪，因为话题陡然转折的走向而消散无踪。恐惧和僵硬离去后的现在，莱伊感觉到的是一种名为恼怒和不甘的情绪。
　　她怎么可以答应什么“下一次”？
　　那种人，那种——
　　他微一用力，她立刻就松开了环住他的手，然后他只是一仰脖子，就看到了正低着头看他的她。莱伊试图用语言表达不满，然后在他才企图张开嘴说话的时候，脸上觉得一凉。
　　对了，他刚才……
　　整张脸贴着她的胸口。
　　莱伊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虽然他极力想要抑制，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去看，刚才他脸紧紧贴住的地方。
　　那温暖又绵软的触感……
　　于是，脸更红了。
　　头顶上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莱伊猛地抬头，然后看见一双澄澈的青色眼眸。
　　“喂，”她的脸上满是明亮的笑意。
　　他眉头一皱，戒备地绷住肩，总觉得她不会说什么好话出来。
　　“赔我冰淇淋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离他们足有几米远的地方。
　　两支蛋卷冰淇淋躺在地上，已经化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莱伊眉头一皱，扭开脸，不看她也不看冰淇淋。
　　艾什在他身边坐下。“其实今天拉你出来，是有话想跟你说。”艾什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用指甲刮了刮他的猫耳，“我找不到可以给你做手术的地方。”
　　莱伊一怔，慢吞吞转过来看着她。
　　“机甲大赛快要开始了，最近哪里都查得严，地下诊所我有点不放心。”艾什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撑在身后，然后仰起脸看向天空，“所以，这个就只能暂时留着。”
　　说到后面，她的眼神和声音都平静了下来。
　　面对问题时要考虑所有因素，才能找到最适合的解决方法。不可以因为一时冲动而鲁莽，该忍耐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关于这种处事方式，莱伊完全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拿了你一点血去检验，”艾什显然因为他的理解而松了口气， “综合你的扫描结果，你的健康状况还算不错。然后，等你的身体把所有的注射药物都代谢出体外之后，你的记忆应该也会慢慢回来。然后我们可以到时候再看。”
　　虽然完全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抽的血，莱伊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艾什突然咧开嘴，笑容里莫名地有着几分不怀好意，“那么明天开始起，我会找点事来给你做。”
　　……做事？
　　莱伊不解地看着她。
　　“小子，你不是以为你可以一直吃闲饭吧，”艾什抬起下巴，微蹙了眉，声音刻意低柔，“嗯？”
　　用来表演“盛气凌人”的话，表情倒是合格了，可惜那双眼睛却实在过于轻暖愉快，于是莱伊先是认真点了点头，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翘起了一点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