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远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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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上身下滑的最后一秒被人从身后撑住手肘。勇气稍微借力。方才膝盖一软在重新找到重心后便恍若错觉，勇气站直，黑子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还好吗，清水君。”
“啊、嗯……”反应明显比平时慢半拍，“谢谢。……没有问题。”
混血少年脸上并无太大表情。只是整个人如同深深沉寂在思索当中，有凉水迎头浇下而难以反应。与眼型相得益彰的眉毛皱着。还是人畜无害。脸色是与眼神相符的苍白。
黑子哲也眼前很难不去闪过种种经历过的此般情景。
时间未过去多久。其中夹杂有荻原成浩。夹杂有写好做了封口，长方形而边角规整，迟迟未交出的退部申请书。
黑子没有看赤司，语气平淡地开了口：“抱歉，请允许我送清水君离开。”
没有一个人说话的球场，异色瞳定定看了他们一会。
停留在勇气身上的视线轻轻移到黑子身上，蓝发少年发现赤司的嘴角竟扬起着小小的弧度。黑子哲也微怔，兴许是错觉，目中倒映出的人如往日一样淡漠。
赤司征十郎转身离开。“交给你了，哲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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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或许很失礼，——但过来这里，能见到清水君让我很高兴。”
帝光道路两侧的绿化带中相隔种植有松树和东青。天色像是未变，但到底心情天翻地覆，可以说进入篮球馆的那一刻有多兴致勃勃现在心情就有多低落。来时的林荫道都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为什么高兴。”勇气反问。
“清水君很强。”
黑子哲也的回答却是驴头不对马嘴。
未等勇气开口，黑子续道：“那些人的强大、至少对我而言是想象力尽头的存在。……面对那个青峰君，十五个球能拿下四个。怎么说，或许就几率而言不大，但却让‘想象力的尽头’这一点变得具体了。”
黑子哲也并没有刻意使用英语。
浸入所形容的尽头一般、黑子视线轻缓地自穿过斑驳树影地影子划过。
每个人都是问题叠着问题。勇气想。黑子用词极深，不说文学性，但是简单的平假名组合他都不能顺利消化。于是大致沉默半响，简单回答：“十五个、四个，这样可拿不下比赛。”
黑子转过来看他。“所以还要继续往前走。”
“什么都不明白。姑且往前走了看。”
“想必会很艰难。”
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即正对教学楼后门。后门已上了锁，两人便从教学楼旁侧绕过。期间勇气张了张嘴。在这种时候语言反倒成了其次。再者输掉球，心中有多么不甘心这向来不是能够向谁明说的部分。
“青峰说，篮球有趣，人，不对来着。”
混血少年努力挑选意思相近的简单词汇。想必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表达有多么糟糕。他说完便停下，极有重量的沉默，笔直地注视着前方的蓝色眼眸像是在说觉得青峰有一定的道理。
这也不是旁人好擅自插口的；
黑子良久才说：“姑且请让我为青峰君的态度道歉。那是个嘴硬的人。其实大概与我有类似的心情。”
未等勇气询问，有着柔软蓝发的少年径自停下。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
一辆黑色本田安静地停在校门口。它的主人正靠在车身上，见勇气看过来，原泽克德站直身子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脸。
“来接你的人正在等你。”
原泽克德在篮球部尚有要处理的事情，大致十分钟左右，做完之后再送勇气回去。混血少年听罢点头。他很累却也很难生出睡意。篮球的胶皮质感在晃晃悠悠的回程中依旧强烈地滞留在掌心，质感之下，所应有的强烈不甘却随着思考无可奈何地浅淡下去。
原因倒不是对输赢该怎么看待。清水勇气想青峰的话，间或夹杂那人神乎其技又简单至极的篮球，像一脚踩入沼泽，喉咙中塞满淤泥地无奈的逐渐沉到了底。
一路无话。
到达桐皇已是40分钟之后。原泽询问勇气要不要一起去篮球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将车钥匙交给少年。可以在附近走走，别走太远，下来后车要记得锁。勇气无声地点头应下。
再然后是今吉翔一。
混血少年就近在停车场边缘有树荫的长椅上坐下。一双黑色球鞋停在视野边缘。勇气抬头，看这人镜片后的眼睛难得睁着。相处近两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光景。勇气像是难以反应，抬手接下今吉递来的瓶装矿泉水。
铅灰色的眼球，其中大概只有平和思考时的简单情绪。
很快又眯起眼。今吉翔一稍微撇下眉毛，在长椅的另端坐下。“抱歉呐。离开前说了什么斥力目标，团队八成不存在这类话。到底只是自己的见地，不知道有没有给清水君添麻烦。”
为什么会添麻烦呢？勇气没心情多问，他摇摇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和谁交手了？”
“青峰。一样是街篮风格，”勇气顿了顿，“说是惊讶，更多感觉很吓人。”
“确实棘手。球风熟悉归熟悉，但对你来说大概是相性最差的对手了。”
勇气思考相性。
这场one on one值得深挖。青峰大辉固然打街篮却自称一派，有其与众不同的地方。
而对于与众不同，对于球风和相性也是一时难以挖出个所以然的。他到底连自己的篮球为何都没能探明，更别说一一比较，细致的逐条分个高低了。
风吹动身后的树木让叶片发出一阵涟漪般的声音。
“觉得害怕吗。”今吉翔一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非常。”勇气坦言。
“历届，从各地区爬上全国的几率向来只有不到10%。桐皇姑且做到了这一点呢。但在这10%中又一次成为0.01％却是比登天还难的问题。”
今吉说着坐起身体。他微地向前倾身，手肘撑在大腿上口吻平静地陈述10%和0.01%。
“更不要说还未正式入学的你们这一届。像青峰那样异端的存在还有5个。森前辈说把最上面的风景留给我们，但是如何看到却是没有一点想法呢。……结果就是这样。虽然老套，由高中生说来也算奇怪，——”
今吉放下手臂。风吹起额发露出少年镜片后稍弯的眼角时，安静地侧目望过来。
“‘让队伍能够起死回生的角色’。那种少年漫画样的人物，我们也像认真打造一个呢。”
清水勇气难以开口。
喝下的水在胃中发生反应，他只觉胃袋无限地重重下垂。
“所以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看到那些‘光’后，清水君是否还有追上去的勇气。”
沉默中，混血少年低头看自己摊开的五指。像是一个个挨个确实它们是不是还在那里。
“……我觉得自己在没完没了的绕远路。”
“每个人都会绕远路。”
“绕了远路。却最终什么风景都没看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呢？”
“没得到就是。”今吉笃定说：“没得到从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话音落下，勇气随后脑压下的重量稍微低了低头。两人的大腿还是隔着既定的距离。今吉伸来的手却格外清晰地落在脑后。
像是能隔着头发感受到今吉每一根指头的存在。
勇气拿着矿泉水的手收紧。他呼吸兀地急促一瞬。接着如同被按下什么开关，难言的酸涩噎的混血少年喉间生疼，复而上涌，自鼻翼涌起的酸涩亦是难以抑制地一路蔓延到了眼角。
此刻，坐在这里，所思所想，正是绕了远路才有的风景啊。
今吉没有说话。他手掌下移，拍了拍清水勇气无声地颤抖起的后背。
“……可以说没出息的话？”
“尽管说。”
“0.01%是怎么一回事儿完全没概念。……对奇迹的世代，八成从今以后也会不断的输下去，但是果然……！想赢得快要死掉了。……所以不管多少次都会继续挑战下去。这样想。”
勇气抬手，将眼睛埋入冰凉的塑料瓶身。
“各种方面，都觉得非常对不起。”
冲破一切情绪，背后隔着衬衫单薄的布料，五指修长的手及其真实的停在那里。
“啊，足够了。”
尾音稍微上扬，柔软得亦如这人眉眼弧度的关系腔。“对不起之前，先让我道谢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远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