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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〇二章 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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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起因,要从两家恩怨说起——当然,说到「恩怨」便多是只见「怨」而鲜有「恩」。
宋家和唐家,唐叔云是武将,宋弘知是文臣,一朝为官,各侍其主,两家背后靠山互相不待见,积怨已深,因为一次边事闹得更僵。之前种种若说是「怨」,经此一役,则应称之为「仇」。两家对头,宋弘知所在方面主战,唐叔云身处阵营主和。唐指宋是儒生懦弱,只懂读书,却不知何为打仗;宋指唐一介武夫却比他个读书的还没有血性。两人在圣驾前破口大骂,触了天威,圣裁示下,两人一同发边反省。
唐叔云主和是主一时之和,毕竟边地不同内陆,隆冬苦寒,需开春再议;宋却不以为然,谓此时不战更待何时,早晚一仗免不得的,又何苦浪费一冬粮草。两人被遣往边地,圣意是去看看,事情结局了再返京回朝。这是台面上所见的,台面下自然牵扯到继位也触及到各派角逐。水深得乌漆墨黑。一来二去,这一文一武就被推到最前端。
到边地也无妨,待定回京也无妨,可宋弘知好死不死却死在军营中,上报是偶感风寒、高热不退。宋家靠着世代积累,到宋弘知才算出了头,谁曾想一出头就被砍了;宋氏一门日渐式微,所谓此消彼长,唐家自然而然升高起来。唐叔云是当时太子一党的人,巩固之下可谓更加顺风顺水。
事情总有个赶巧。赶巧开春一战唐叔云大勝,赶巧班师回朝,赶巧被一道圣旨连降三级。事情起因,若往前推,便是太子犯了错,太子的错是真错是大错,等不及老子走,就想赶着上位,结果就是被身为老子的皇帝一脚踹到底,另立他人。唐叔云获罪,面上是因为私扣粮草,军中过冬物资补给——唐叔云倒真真未在这事上染指——罪状上写着,糙米兑沙子,棉被往薄里打,这便是要贪下一点是一点。推唐叔云出来顶罪,一来因为是一族之长,再者就想着能不能将功折罪先担待下来。说到揭发,唐家认定是宋家干的,就像宋家认定唐家人在军中弄死宋弘知一般。这是梁子开结处。
宋家并未在这件事上得到确实好处,另立的新太子不是宋家帮扶的那位。两家在差不多的时间从京城贬谪回原籍顺安。几代人苦熬苦守苦经营才开了都城局面,双方落得个马首被斩,散倒不至于散,元气大伤是实。往上走仍被视为必须,一大族都指着这个。对方当然成了眼中钉,务必处之而后快。踏着台阶就往上爬。
这就是说来话长的开头。故事的主角是唐叔云的公子唐槊和宋弘知的女儿宋莲生——想来听到此处,多半会认为赌约是二人的瓜葛,确实,司农和荧惑就此开赌。
赌什么?还要慢说。
宋莲生算不得美人,至多算端正,清汤寡水、平淡无奇,在人群中绝对撮盐入水。宋弘知有一妻三妾,膝下五男四女,宋莲生是嫡出,大排行第八。
唐槊则是唐叔云的独子,无兄弟姐妹。唐门一族极看好这个小子,文武全才,性子不狂不傲,有那么些不怒而威、不施而亲的意思,笼络人心是一等一的好手,森挺堂堂,三庭五眼极周正,眉呈一字,鹰瞵虎鼻,皓齿丹唇,常结绀青发带,看上去就是个人物。
这两人就是赌约主角。
宋弘知正室宋周瑾是江南人,「莲生」二字盖因想借佛法庇佑婴孩,宋莲生是宋周瑾的最后一个小孩。腹中八月而落地,俗谓「七成八败」,出生时气血亏虚、先天不足,这也挡不住她从小一肚子坏水,惹是生非,和兄弟姊妹打架,有人告状被叫去领罚通常一声不吭。宋弘知开始只拿竹签打手心,后来换成藤条,再往后,打得最狠的一次是顺手拿起桌上的铁戒尺,宋莲生的后背皮开肉绽、血糊一片,到昏过去都没叫出来,更别说求饶。之后连着数日高烧,药也灌不下去,却还是没死。这次的起因是她想读书。莫说是个女的,穷人家的孩子就算男的也无书可读。宋家来客撞见不忍就出面劝,说可能是这块料,书读进去了,性子就改了。就这样,方才堂堂正正念起了书。性子是真变了,不再挑事,变得极安静,静得让人遗忘。她是宋家唯一识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