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詩鈐

40、第二章 不去

　　回到济安堂，隔天一早我就把拜帖给医生看，大概齐把事情交代了一番。
　　听完，医生直摇头：「不去不去。」
　　「为什么？」
　　「不明不白。何必。不去。」
　　「找上门来了，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我只是个传话的，想来是您和他之间的事。不了结便是纠缠，于您于渠皆无益。」
　　沈先生开口：「去看看。否则后头说不定有大麻烦。『了便是好，好便是了』——这可是你当年老说的话。」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沐医生来了脾气，瞪着沈先生。
　　沈先生笑着摇摇头。
　　早上是这样，下午是另一个样。
　　先生和我在院子里陪古爻晒太阳，没到点就听见上门板的声音。沐医生平时最亲的就是钱，怎么可能不做生意？有人请？
　　却只见他低头背手就走到我们仨面前。
　　「沈昔伏——」叫了师父，却像做错了什么。
　　先生看着他点点头。他半晌憋着不说话。
　　「沈昔伏——」又叫了一声。
　　「嗯。」
　　「沈昔伏。帮我卜卦！」这哪是拜託人的样子，「我收留你们仨住在这里，你，帮我卜卦，不过分吧。」
　　沐医生脸都憋红了，讨价还价，看他找人收诊金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彆扭。
　　沈先生点点头：「问什么？」
　　「这次的事。」
　　「这次的事算什么事？」
　　「就是这次的事。」沐医生不愿意说清楚。
　　先生对医生说：「那这样，你先洗手，拿三枚铜钱，想着你要问的事情，合掌晃动，掷六次。你自己占，我帮你解。」
　　「这样？」不消一会儿，医生坐定开始，像学步孩童。
　　占得《中孚》化《益》。
　　先生拿笔在边上记录着，看了看，说：「当年我师父讲的那些你还记得？」——就像沐老爷子教过沈先生一些医理药用，沈先生的师父授业也不避讳沐神医。
　　沐医生点点头。
　　「你取什么为用神？」
　　「官鬼。你解。」医生说话口气生硬得很，像先生欠着他多少银子非狠狠要回来不可。
　　「《中孚》兑下巽上，主要讲『信』，《象》云：『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所谓『内外皆实而中虚』、『中虚者信为本』。《益》震下巽上，《益》乃盛之始，《象》云『损下益上』，所谓『风烈而雷迅，雷激而风怒，两相助益，所以为益。』」
　　「再说再说。」
　　「《中孚》是艮宫游魂卦，《益》是巽宫三世卦，于《中孚》用神两现，取动爻为用神，用神虽绝于日然得月令生扶，逢绝不绝，为吉；虽卯化寅，然此为退神不退，也吉。《益》中无用神，日月也无取，回《巽》本宫卦中的九三为伏神，则得《益》六三为用神，伏神虽休无气，但得飞神生，有助。《益》之世身逢空主疑。《序卦》云：『《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请君入瓮，可谓之。」
　　「懂了。小鬼。是你求我跟你去的。今天晚上。」
　　我脑中还在想先生的解说，没反应过来，沐医生转而叫我。我看看先生，先生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