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詩鈐

31、第二章 仆地

　　城中有户人家，姓萧，男主人是本地人，女方则是迁入境的，言语不通，终日只在家里呆着，足不出户。
　　有一夜，在七月初一前后，城中许多人都听到了骇人惨叫，当夜事情就传开了，第二天，青龙巷口多了具烧焦的尸首。这是结了案的，那具尸首是萧家媳妇，娘家姓肖，单名雅。
　　依旧，古家有人记起我，还是江叔领着我见米师爷去义庄。米师爷是世间少见薄利刀子加锥尖细笔，钢刀削铁笔，一见他，磨砺声就在耳边似的，头痛得很。还是让我去看，看得仔细，大眼小眼全方位无死角看，依旧没有，什么都没有。
　　自萧明伦口中听来的公子是：他亲眼看着萧肖雅打油往自己身上淋，然后自灶膛引火点上身，一路从家里跑到街上，宛若一纸扎，热焰侵身，又怎能不若过活地狱？那边是全城皆闻的惨厉声音。再审他萧明伦，为何其妻自焚；萧明伦的供述是妻疑其变心，受不了便做了这样的事，一团火焰，就像狮子，打转颠仆，摔滚起落，一一如在眼前。三问他萧明伦如何可以不救，萧明伦说其妻引火之后便往外跑，火因油起，不敢用水，火太烈，扑火的薄被瞬间点着，他反应不及，人已死。萧肖雅倒地时，已然不出声响，却又骤然坐起，火声兹兹，油炙皮肉，如碳上烤。最后，之余那一堆黑焦糊物。
　　话又需折回一程，黑白二骨同在义庄之内，我再次被点名叫去，还是要我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依旧什么也没有。
　　米师爷寒光瘆人，利落不堪，嘴上的胡子抖得更厉害；江叔的脸色自然难看；我莫名得意。
　　卜圭以为我胡闹故意不说，我告诉他是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萧明伦是茶商，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事一出，白水这种小地方似乎他难立足了，收拾家当，尽快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三个，两尸骨，一活人，就这样消散了，干干净净。
　　萧肖雅的尸首萧明伦收了，也很匆忙，从义庄领了，就近找了块地，草草掩埋，没有超度，没有法事。官老爷劝他行善做好事，把那句白骨一起埋了。他到干脆，与那具黑骨毗邻，各挖浅坟一处，埋了；立碑时妻写妻，无名者写无名，简单草率，死了，魂魄不见，仅此而已，什么都没有，就像从来不存在。
　　米师爷自此见我便像要杀了我一样，江叔更是恨不得奉命行事提刀落下，古家想拉上衙门的关系，这样一来，估计悬了。我仍高兴，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