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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杖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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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
刚过午时,沈良与沈沛便到了程府。门口的小厮不认得二人,进去通传了一声。没多久,程之秋便亲自出来迎两个人进去。
“我找到了一位大夫,他说让我带你去让他瞧瞧。”
“少爷,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
说话间,几个人进了正厅。程之秋又把自己打算将铺子盘给沈良沈沛二人的想法提了出来,被沈沛婉拒了。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等会我去带沈沛去瞧大夫,今日你们便住在我这。明早再回去。”
大夫的医馆离程府不远,程之秋寻到这位大夫以后便约好了日子。三人到了医馆,大夫正在里面候着。
大夫将沈沛带进诊室,让沈良和程之秋在外面候着。过了不久,大夫便带着沈沛从内中出来。
“大夫,能医好吗?”沈良急急地问。
“小兄弟这是旧伤,我也没太多办法。先给你们开几副活血的方子,用烈酒泡上,泡上十五天。到变天的时候,在他伤处涂抹按摩,他觉得发热以后再揉上一炷香的工夫。”大夫又看了看沈沛,“这小兄弟的伤不止这里,虽然都不算严重,但是犯起病来也不好熬。我再开几副方子给他调理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大夫,”沈良俯下身小声对正在写方子的大夫说道,“我身上钱不多,如果不够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沈良,低下头边写边又说道:“有程家的大少爷,你不必担心。”
“大夫,”沈沛整理好衣服接过话来,“诊费我们自己付。”
“诊费程少爷已经付过了,你们去找他讲。”
“这里规矩如此,等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就是。”程之秋明白沈沛不想再欠自己人情,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两个人。
三人回到程府,还没等进门,家丁便向程之秋来报,说苏同正在程之秋房内。
程之秋听罢,三脚并作两步赶到了自己的偏院。沈沛和沈良没听清家丁的传话,不明就里地跟了过去。
程之秋踏进房门,对苏同说道:“微臣让陛下久候,还望陛下海涵。”
说罢便要跪。
苏同的侍卫都在门外,听不见内中的对话。
“之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况且是我自己溜出来的,不怪你。”苏同上前一步扶住了程之秋。在抬眼的瞬间,他才注意到程之秋身后的两个人。苏同见二人身着粗布衣服,但看着又不像程府的下人。
“之秋,这两个人是谁?”
沈良听到程之秋称那人陛下的时候呆了一下,被苏同一问才缓过神来。便照着程之秋的样子跪了下来,想了想又叩了个头才说道:“草民沈良拜见陛下。”
“沈良?”苏同看了看还站在一边的沈沛,“那这位就是沈沛了?”
沈沛与苏同对视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是苏宁安?”
在场的人没料到沈沛如此大胆,不禁惊住了。
“你可知道直呼皇帝名号是不敬之罪?”苏同问道。
“我知道。”
“明知故犯,该当何罪?”
沈沛不理会,继续说道:“少爷,我当日在程府对人提过,我想看看当今的皇帝会给百姓怎样一个盛世。当日我想,既然有能力推翻沈家王朝,那必然是不凡之辈。今日,我见到了。”
“沈沛,你说得过分了。”程之秋阻止道。
沈沛像是没有听见程之秋的话一般,继续说道:“说实话,有些失望。”
“程之秋,他如此无理顶撞,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苏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问程之秋。
程之秋呆了一下,而后说道:“微臣请求陛下可以饶恕沈沛的冲撞之罪。”
还不等程之秋继续开口,沈沛又说道:“我敬重少爷,你不必为难他,也希望你以后不要为难他。”
“你没有资格与我讲条件。”苏同有些恼了。
“你还不懂帝王意味什么。眼下无论感情还是这个位置,你都不够资格。”
程之秋从未想过沈沛见了苏同能如此失态,但又没办法为沈沛周全眼下的情况。
“来人,杖责五十。”话一出口,苏同看向程之秋说道,“程之秋,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很顾及你的情面了。”
“我明白。”程之秋听出苏同的语气不像平日那样缓和,心中也清楚今日的事情已经碰到了苏同的底线。
侍卫们听到苏同的命令,也有些头疼。陛下是微服出宫,只带了几名护卫随身保护。眼下别说是行刑的人,就是刑具也没有一个。
沈沛和苏同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如果你肯道歉,我便不再追究。”
“沈沛任凭处置。”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才弄来了一副板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苏同问道。
沈沛犹豫了一下说道:“除了我和行刑的人,不要有其他人在场。”
程之秋看着沈沛被架了出去,却无计可施。
“少爷,我出去给他找个大夫。”
“去吧,诊金我来付。”
沈良见程之秋点头,也不顾他旁边的苏同便扭头跑了出去,更没心思听到底是谁来付钱这点小事了。
“你不怪我吧?”
“这么顶撞你,五十板子,沈沛算是捡了个大便宜。”程之秋心不在焉地回答。
“之秋,你的心思一直在他身上。就没注意过别人吗?”苏同又把侍卫都打发到一边才又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块冰凉的玉石,怎么都捂不热。”
沈沛被带下去约摸小半个时辰,再见的时候,他的臀部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直到大夫说沈沛只是皮外伤,好好调理应无大碍。这时沈沛周围的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为此,沈沛不得不在程府多逗留了些日子养伤。而程之秋则按照原计划,出发去了云台赴任。
临走前,程之秋又去看了一次沈沛,说的无非是让他安心养伤这类的话。
“少爷,我明白苏同的感受。那日我本来想说更多,但是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通了才是真的懂了,别人的说教毫无意义。”沈沛趴在床上,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了声,“少爷,对不起。”
“沈沛,我不懂你。但是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不是宁安的错。”程之秋想了想又继续说,“我虽然不懂,但是还明白你心中有苦。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也是我该放下的时候了。”
这时有家丁在门外说道:“少爷,可以启程了。”
那边话音刚落,程之秋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沈良在你身边默默守了这些年,还不足以让你打开心结吗,沈沛?”
“陈先生曾对我说,如果想活下去,就什么都不要说。后来,我怕连累了你们。”
“那不过是你的借口。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也受了你该受的。宁安从小心软,这次又没有旁人,所以你只是受了些皮肉苦。但是下一次,谁又能保证你这么幸运?我一直很奇怪,这么多年无论你经受什么,都只是平静地接受,没有不满也没有恐惧。但如今看来,这些恐怕都是假象。苏家入主这么多年,你也该接受了。”
“我没有不接受自己的位置,只是不接受那些往事。少爷,你想过亲眼看着至亲之人都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受吗?”
沈沛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程之秋截住了。
“沈沛,有人比我有资格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程之秋轻轻拉开门。沈沛见沈良站在门外,突然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沈良,我该走了。”程之秋拍了拍沈良的肩膀,“你们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