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劫受》白木鱼

34、第三世-事情开端

　　大当家下山，二当家被连夜带离。我略微思索了一下昨天的景象，似乎……喝醉的人都是以前二当家的人。

　　有什么，不太寻常。

　　我果然被聂殷放在了一家小酒馆里，小巧的酒馆，阁楼一般，这也许是开的最早的酒馆了，聂殷给了我几颗银子，让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顺势给店小二交代了几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要走。

　　我连忙出声叫住了他，他望着我不说话，我上前了几步，望着他的眸子道“聂殷，章子的仇，我来报。”

　　门外的阳光正好，他忽然就垂下了眼眸，朝阳暖暖的打在他的睫毛上，渡下的阴影微微颤抖。随后，他转身迅速离去。

　　我朝前追出去一步，他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中，我才收回视线，转眼就看见了小二笑嘻嘻的脸，“小姐，想吃点什么？”

　　选了二楼靠窗边的座位。托腮想了想，这似乎不仅是我第一次下山，而且还是这一世，第一次上街。

　　街上洒了薄薄的一层雪，在朝阳的照射下几近融化。不知不觉间，街道上的人开始变得多起来，空气中也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丝丝早点的香味。听不清的叫喝声中，我的早点被端了上来。

　　一笼灌汤包，一笼豆渣包，一叠酸黄瓜，还有一碗豆浆。都是我喜欢吃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那个味道。

　　巳时三刻聂殷果然来了，他骑在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停在小酒楼下，抬着头望着我。他的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却隐隐有些不安。

　　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将那笼豆沙包打包带塞进棉衣，然后就这样鼓鼓囊囊的下了楼。

　　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我一句话没有说的被聂殷一把带上了马背，我想上一次那样，将我半搂在怀里，轻踢马肚，朝街头奔去。

　　就这样超前走，只有他带着我。我不问，他不说。似乎双方心理都明白一般。

　　马蹄越来越快，奔到郊外已经开始飞速奔跑，发丝飞扬间，他突然问我，“那把匕首，带了么。”

　　迎着寒风，我眯着眼点了点头。

　　那把匕首就揣在我怀里，一直，从未拿开过。

　　那把匕首就仿佛是一个誓言，它在我的身上，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我来做。

　　很久以后，我都在想我的这一世，到头来都是为了什么，这一世，章子对我来说是什么，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般做么。

　　但那都是很久以后了，做与不做，结果都已经注定。

　　快马加鞭的赶路，走了不少或狭窄或艰难的小路，我们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上了大当家押送二当家的大部队。

　　远远的看着那批大部队，聂殷却停了下来，马在雪地里打着喷嚏，暖黄的夕阳斜斜的照射在雪地上，淡淡的金黄。

　　“差不多，快到国防边界了。”聂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眯起眼眸看着远处。这大当家押送二当家大概就是和敌国西周交换人的。

　　“聂殷，大当家要用二当家与对方交换什么人？”我微微侧头，感觉他呼吸的暖气从我的额角擦过。

　　“他交换的不是人，而是物件。”

　　“物件？”

　　他沉默了一会，半晌才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恩，当朝湘云大公主的一根玉簪子。”

　　听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面色如常，嘴角却抿的死紧，面部肌肉似乎有些僵硬。

　　这件事情似乎还有内情。

　　先不说聂殷的反应，就是用二当家去换一根公主的簪子，就有些反常。

　　湘云公主我多少知道一些。当朝圣上的四公主，妃子所出，那位娘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当今圣上不怎么喜欢这位公主。

　　不受宠，所以她在大约十二年前，就被皇上送去敌国和亲。至于和亲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怎么知道了，总之不是很好，因为当年的敌国，此时依旧是敌国，两国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公主的和亲而改变多少。

　　民间都流传，当年西周皇上迎娶湘云公主的排场非常之大，看起来并不是不重视这位公主的。而公主嫁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便不是民间百姓会知道的。

　　思考间，聂殷已经夹紧了马肚子，速度不快不慢的远远跟着。

　　不久之后，便看见枯萎树林间直直的插着一面代表我国的旗帜，这就说明，不远处，边关营地就要到了。

　　这时候聂殷拉紧了缰绳，我感到他的胸膛朝我的背部靠了靠，他的声音就自我的耳边响起。

　　“他们会直接穿过营地，与西周那边交换，二当家在昨天夜里就被惯了药，毫无抵抗能力。他们交换的时候，双方的人都会倒退三百米，双方派出一个人前去交涉，所以……你的胜算微乎其微。”

　　深深的呼吸，寒冷的空气让我的鼻腔感觉很是难受，用嘴巴送出一口浊气。我开口道“那你还带我来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

　　到达军营的时候，聂殷亮出了一张令牌，那张令牌本不是我所关心的，但那阶级似乎并不低的士兵露出吃惊的表情后，我对那张令牌感到好奇。

　　将视线放在聂殷手上的令牌，看见上面所刻花纹，我的大脑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

　　聂殷将令牌放回胸前的位置，继而淡淡的对那士兵说了一句‘不要张扬’后，便带着我进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士兵，然后转回头来。“聂殷，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爹爹在朝廷里，原是什么官职？”

　　“爹爹？”他轻笑了一声，“那个人的官职一直都不小。”

　　是啊，那个男人周身的气场就算穿着土匪的衣服，都遮掩不住。

　　高头大马一路小跑。带着我们穿过偌大的军营，然后在快要关门的时候穿过大门，直接到达了门外。

　　同样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大当家眼神严厉，他的背后一片皑皑，那是代表沙场的地方。

　　“你瞧，果然是聂殷吧，之前我就看到他们跟在后面了。”周遭小兵窃窃私语，而坐在马上的父子两就这么对望着。

　　我的视线，则投向了不远处的囚车内，那二当家依旧裹着他杀章子时所穿的黑色皮袄，很是虚弱的躺在囚车里，一动不动。

　　大当家很快就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扫了我一眼后，便对身边的小兵命令道“去将囚车拉出去。”那小兵应了声，跑开了。随后大当家掉转了马头，对着白雪皑皑对面的敌国人马。没有对我们说一句话。

　　他刚才看聂殷的眼神丝毫没有警告的意味，反而是复杂的。但是看着我，他的眼神带着警告。

　　他似乎并不担心聂殷会乱来？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双方人马一步步的靠近，直到相隔三百米。

　　对方做了个手势，从队伍中走出个捧着锦盒的人。这边大当家一挥手，小兵将那辆囚车从后面拉了上来。

　　大当家低沉着声音“我来吧。”

　　随即队伍中就有人开始担心道“大当家，这不好吧，万一对方使诈呢。这不安全。”那人话音刚落，周遭就有人附和起来。

　　我盯着那囚车，又看了看三百米外的人马，半晌回过头看了一眼聂殷。

　　这一次倒是他开了口，“你想怎么报仇？”

　　我笑了，“你不是说我做不到么。”

　　他移开视线，眯着眼眸朝大当家的方向看了过去，叹息道“恩，你的确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