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劫受》白木鱼

17、第二世-哥哥背叛

　　那时候的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还有最少两个月悠闲。隐藏在宁静下的漩涡却来的如此猛烈。

　　爹爹除了每天上朝，却并没有像以往那么忙了，他陪伴娘亲的时间多了很多。我以为这是好事，却没有看见娘亲和爹爹脸上的愁容。

　　颜墨殷依旧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忙，那天我坐在偏院里对着灵儿掐指一算，大概有大半个月的光景没见到他了。

　　灵儿捏着一块糕点笑我，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就不想他？他好歹也是你的弟弟。

　　灵儿赶忙捂住我的嘴，慌忙朝四周瞧了瞧，在没发现有什么人后，才放心放下手来。

　　我知道她一直对外人隐瞒颜墨殷是她弟弟的事实，我理解。

　　我悄悄的叹息，刚想说什么，结果就见小豆子慌慌张张的跑来，灵儿拉住他说他慌慌张张的是怎的了，少爷回来了？

　　小豆子没有理会灵儿，只是看着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缓了缓后开口道“小姐，少爷让我告诉您，前线传来消息，说监国大将军，失踪了。”

　　我一愣，猛地站起身来。“此话当真？”

　　小豆子点头“千真万确。”

　　那一刻我的心情异常复杂。一半欣喜一半忧心。我明白失踪这一词代表着什么，特别是在前线失踪。

　　回到前院，哥哥还在房内与爹爹谈论事情，在我犹豫要不要去偷听一下的时候，那扇门开了，我见着开门的人，便呆立在了原地。

　　几天不见的颜墨殷，明显的又瘦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下的乌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因为疲惫而显得晦暗不明。

　　他看见我微微一顿，但很快的便关了门，他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路过我的时候微微一顿，他道“不要担心。”

　　我猛地转过身去，他却已经走开了很远。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发出一个音。

　　他说不要担心？什么意思。哪个方面？

　　我原本想要找个机会问他，只可惜，每晚上留在他的房间内几呼要睡着，都是被新灵儿以规矩的名义带了回去，三天了，不管我晚上等的多晚，也不管我早上去的多早，他几乎跟没回来一般，不见踪影。

　　直到那天，天亮的一瞬间，我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并不是我所熟悉的绣楼，待大脑完全清醒，我才发现原来是颜墨殷的房间。

　　我是和衣而卧的，被子也是昨夜的模样，没有被动过。我连忙跑了出去，在发现院子里也是一片寂静的时候，正要往外院跑，却不想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发出惊叫声。

　　我定睛一看，是灵儿。

　　她很快就站稳过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正想调笑她一番，说她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就吓成这样？

　　哪知，她一开口就给了我一个顶上之雷。

　　“小姐！老爷！老爷被捉起来了！”她的眼角溢出泪来。让我调笑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隐约听见前院传来喧闹的声音，我霎时间白了面容，拔腿就朝前院跑。忽略了身后，灵儿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殷儿对不起你。”

　　跑到前院。满目的士兵，满目的刀枪，我惊慌的推开人群，却被刀枪挡在了外面。

　　我看见爹爹被压着跪在院子中，母亲扑在他的身边。冰冷的铁器压在父母的身侧，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母亲的细细哭泣。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不顾刀尖划破我的衣裙，硬是闯了进去，同母亲一般，扑倒了父亲的身边。“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爹爹低着头，不说话。娘亲抬起红肿的眼眸，看见我泪水迅速再次溢出。“凰儿——”

　　“娘——”

　　“颜小姐，请不要妨碍公务。”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此刻我却感到异常陌生。我想要碰触娘亲的手将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愣在原地半天，我才鼓起勇气缓慢的抬起头去。

　　喉咙中仿佛压着千金重的石块，让我不得不用了全身的力气，半晌才发出轻轻的音节，“……颜墨殷？”

　　“大胆！罪臣之女胆敢直呼钦差大人的名字！？”

　　周围有人呵斥出声来。我仿佛没听见一般，直直的望着迎光而站的人。玄色的官服，被他穿的如此秀俊挺拔，衣摆翩翩，带着空气中都留了他身上的淡雅的青草味。

　　我愣愣的看着他，脑内才缓慢的接受现在的状况。我忍住颤抖的身形。“钦，钦差大人？”

　　颜墨殷是钦差，他来抓爹爹……他来抓爹爹……爹爹是礼部尚书他居然能来抓爹爹……

　　我的大脑里疯狂的涌出这些信息。我盯着他愈发沉静的眸子，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是你？爹爹做错了什么？

　　他朝我走近了两步，我一个颤抖朝后退去。他身侧捏住了的拳头，我听见他磕磕绊绊的声音“颜……”

　　“颜小姐？哥哥你告诉我爹爹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抓他？”我愤怒的站起身来，却被身后的士兵再次压倒下去。

　　“凰儿，不要胡闹……”爹爹的声音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岁。沙哑低沉的在我的身边响起。

　　我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狼狈的挣扎，“颜墨殷！你告诉我，爹爹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抓他。为什么是你抓他！”

　　颜墨殷错开视线，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却站了出来，冷笑道“颜小姐还有所不知吧？也对，那时候颜小姐年纪还小。要说你爹爹到底犯了什么罪。五年前的皇上任命你爹成为钦差大臣去北方治理旱灾，朝廷拨款五十万两黄金，用于赈灾。而你爹他在那五十万里面贪污了多少，颜小姐你大可问问你爹。”

　　我瞬间安静下来。望着照射在地上的阳光刺眼。

　　五年前……我当然记得。那是我遇见颜墨殷的地方。可是……爹爹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因为的我是他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爹爹他不会贪污！你胡说！旱灾治理了！旱灾治理了！颜墨殷，那是你家乡你会不知道么！”我再次挣扎起来，身后士兵的力量几乎将我按压在地上。

　　“放手，不要抓她。”颜墨殷说了话，身后的压力瞬间就消失了。而我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个不稳扑倒在地上，头发散了，那支玉荷花的簪子掉落在地上，缓缓滚落到那双白绸靴子下。

　　那还是娘亲给他买的，是上次和娘亲一起去挑选嫁衣布料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时候娘亲挑选靴子时候的用心表情。娘亲……是真心对他的啊。

　　那中年男子却再一次冷笑一声，“颜小姐既然知道？圣上就是因为知道颜大人当时了解旱灾的情况，所以才让他做钦差，去查这件事情的。”

　　“不可能！颜墨殷，爹爹不可能贪污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颜墨殷！”我趴在地上努力抬头看着。

　　那男人再也不理会我，转头对颜墨殷说道。“颜大人。时辰不早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颜大人……不再是我爹爹了。

　　颜墨殷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我听到他的命令。“礼部尚书颜怀之，犯贪污受贿之罪，圣上命令将其拿下。礼部尚书颜怀之之妻，颜卫氏，犯包庇罪，同拿下。执行。”

　　我听到身边的士兵动了。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放开我爹爹娘亲！放开！”身后有人将我拉开，我听见娘亲渐渐远去的声音。她说‘凰儿，照顾好自己，爹爹娘亲没事的。’

　　“爹爹——娘亲——”

　　堂堂礼部尚书，居然被自己的养子开案给办了？

　　身后的士兵终于将我放开，我脱力的坐在了地上。不远处白色绸靴的主人将那支簪子捡了起来，他渐渐走近，将簪子递在我的面前。

　　他说……事情交给我，放心。

　　我冷笑，交给他？放心将爹娘塞进监狱？

　　他还说……晚上会回来的，让我照顾好自己。

　　我缓缓抬起眼，我在他的黑眸中看见头发散乱眼睛红肿的自己，我说“回来？你还当这是你家么？”

　　他眼神一闪，别开视线，将簪子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手一动，抬手就狠狠的将其摔了出去，清脆的声音，是玉碎掉的声音。他的身形顿了顿，然后起身。

　　我手疾眼快的在他迈开步子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官服的布料如此之好，咬的我牙齿好痛好痛。周围有士兵上前扯我，却被他一扬手制止了。我的泪水凶猛的流，滑入口中好苦好苦。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

　　只记得他带着袖摆不断滴落的鲜血，义不容辞的出了府门。

　　“你滚……颜墨殷，你滚！”

　　府门被缓缓关上。我孤零零的坐在原地，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