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劫受》白木鱼

18、第二世-一杯毒酒

　　后来的几日，颜墨殷果然没有回来。

　　无主的颜府上下人心惶惶，许多丫鬟家丁都偷了东西逃走了。

　　他们说……老爷这是犯了死罪。就算不是死罪，也有人让他死。

　　当时我求助过新灵儿。我知道她是太后的人。爹爹是支持太后的，所以我想太后会帮忙的。谁知……在我将一切告诉她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的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打开房间的门，在踏出门外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

　　她说“这不是太后能涉及到的。小姐您自求多福吧。奴婢这要回宫了，先不陪小姐了。”

　　这让我明白了，太后的态度。

　　府里的人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就是一些年龄大的，忠心为颜府的下人。

　　灵儿端来一碗粥，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身边的桌子上。她道“小姐……喝点粥吧，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隐忍，我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一片凄凉。“灵儿，你说……我该找谁帮忙？”

　　她捂着嘴摇了摇头，哽咽道“小姐……老爷夫人不会有事的。您，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我缓缓收回视线，伸手拿起调羹，看着碗里的白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我来没来得急将粥喂到嘴里，就被打断了。我抬头看向灵儿，灵儿擦掉眼泪快步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回头对我说，“小姐，好像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公主身边的小太监。”

　　我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

　　灵儿将小太监让了进来，他一抬眼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去，“颜小姐，公主请您入宫一趟。”

　　那个时候的我还天真的认为，公主找我入宫一定是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抱着可笑的希望，以为公主会有办法救我的父母。

　　却不知，一入宫门，我踏上的是何种不归路。

　　让灵儿替我打扮了一番，自觉不失礼仪。灵儿原本想要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是被我拦了下来，因为我一走，府里便彻底没了主子，若是没有可信的人稳住局势，那么爹爹娘亲回来的时候，不得重新招下人？

　　我是笑着转身的，那小太监看着我的笑，表情一愣随后慌忙低下头去。

　　我说……走吧。

　　走吧。我不记得我这是第几次入宫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只身一人入宫。以往身边有双亲的陪伴，而这一次，没有。

　　小太监在前方带路，他低着头，带我在宫里绕了很久，路过太后大殿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那一袭黑色的身影。玉冠黑袍，他撩起前衣摆正在往大殿里面走。

　　我愣住了，朝大殿那边走了几步，我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眼。

　　“颜，颜小姐？”

　　小太监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就将他抓住，“刚才那是谁！？监国大将军回来了？”

　　小太监一脸的慌乱，“奴才，奴才不知您在说些什么啊、监国大将军不是前些日子失踪了么？怎可能回来呢？”

　　我松了他的衣襟，大脑里面乱乱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颜小姐，咱继续走吧？不然去晚了，公主该怪罪了。”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宫里似乎如同颜府一般，气氛很是不对。小太监并没有带我去公主宫，而是直接去了太皇太后的祥曦宫。一把我带到，小太监就行了个礼转身跑了。

　　祥曦宫的管事太监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实在是让我感觉不到我是一位尚书大人家的千金。那一眼的轻蔑，让我的心一沉。

　　我没有想到，见我的居然是太皇太后，那位年过六旬的老人。

　　此时她正坐在贵妃椅上，让一名宫女帮她敲着腿。我低眉顺眼的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民女……参见太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伏在地上，声音缓缓消失在宫顶上，周围安静的，都能听到香炉中烟飘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伏在地上伏了多久，双腿双手的酸麻倒不算什么。只是周围的情况让我突然想通了什么，而那想通了的真相，让我全身冰冷。

　　太皇太后，真的放心将亲儿子的江山，交给儿媳么？况且……监国大将军可也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啊。

　　想到这里，我的手开始颤抖，就在这时候，太皇太后终于发了话。“起来吧？”

　　我艰难的开口回道“谢……娘娘。”

　　“你知道，哀家为何将你叫来么？”

　　我低着头，老实回答道“民女不知。”

　　她轻轻的笑出声来。“算来，如果监国大将军没有失踪，你还算是哀家的儿媳妇。哀家就是想问问你，你可知，抓你父亲的人是谁？”

　　我一愣，我了握拳，“民女愚钝。”

　　她似乎很满意，接着又开了口，“那么哀家就告诉你罢，抓你的父亲的，是监国大将军手下的人，因为监国大将军失踪，太后想要乘机灭掉大将军的剩余势力，所以那监国大将军的手下就想拉一个垫背，是一个垫背。哀家这么说……你明白么？”

　　听到这里，我的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难怪那些下人都说，不是父亲犯了死罪，而是有人想让他死。

　　我咬了咬下唇，“民女……明白。”

　　“哀家也老了，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个是哀家的儿子，一个是哀家的孙子，也不能说偏向哪个，但是靠山也是需要的。所以儿子失踪，哀家就指望着靠孙子了。礼部尚书颜大人也是个人才，哀家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想救你父亲，就要和哀家一般，表示忠诚于皇上。所以……你这个监国大将军的未婚妻身份？”

　　汗水顺着我的脸颊上流下去，恐惧在我的心上蔓延。是我想错了么，这个老太太的心机实在是让我跟不上。

　　“哀家听说，你父亲，午时三刻就要毒酒一杯了。”

　　大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我立刻朝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求太后给民女作证，家父效忠于皇上，为表忠心，民女甘愿退婚！”

　　对，只要退婚了，就能表忠心了不是么！

　　“哈哈哈哈，姐姐说的好。”尖锐刺耳的笑声传来，我猛地抬头，看见公主从一旁的屏障中走了出来。我呆呆的望着，大脑中闷响一片。

　　她笑的一脸得逞，走到我身边惋惜道。“姐姐，这说出来的话，可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让太皇太后作证，那便是可在石头上的誓言，抹不去了。姐姐你可知？抗旨不尊的下场是什么？”

　　我瘫倒在地上。

　　“姐姐可知？这江山就要易主了。监国大将军没有失踪，他昨日就秘密到了上京，而此举他的用意就是假死让太后那贱人的余党浮出水面，各个诛杀。而我的殷哥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父母才将他们关入大牢的。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还恩将仇报，将他的手咬成那种样子。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她越说越激动，扬手闪过来一个巴掌。既然她继续笑道，“我王叔才不会娶你呢。所以既然你得了抗旨不尊的罪名，那么……”她朝后退了退，几名宫女上前来，其中一名手中端着一杯酒。

　　“凰儿姐姐，你知道本宫为何要杀了你么？”

　　我眼里一片死寂，冷笑出声“因为你喜欢颜墨殷，因为他是我家养子所以你害怕我抢走他。”我抬起眼去，满眼的嘲讽，“堂堂公主，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真可耻。”

　　迎面而来的几个巴掌，将我生生扇倒在地，“这原本是给你爹娘的毒酒，既然你是个孝顺的女儿，本宫就赐给你吧！给我灌下去！”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扯起来，慌乱中，有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了下去。隐约间，我好似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凰儿！凰儿！颜凰兮！你们给我让开！”

　　酒杯掉落在地上，宫女顿时作鸟兽散，我躺在地上，看着公主慌乱的面容，痴痴地笑了。

　　颜墨殷……

　　冲进来的人双眼通红，微乱的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他直直冲向我，将我抱了起来。“凰儿……凰儿！没事的凰儿，我带你去看太医。凰儿、”

　　他企图将我抱起来，我抓住他的衣襟，张了张嘴，火烧一般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落了泪，点头道“凰儿，爹娘都没事，虽然被消去了官籍，但是当平民也是很好的。凰儿，我没有食言，我将爹娘保住了。所以凰儿，你也要挺过来。”

　　他踉踉跄跄的将我托上他的背。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声音丝毫不减的在我大脑中清晰回荡。

　　他叫我挺住。挺住。

　　“颜墨殷……我们……扯平了。”

　　是了，上辈子是你欠我，你让我给你陪葬了。这一世，你保住了我家人……所以，扯平了。

　　我们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说

　　翻滚！！！！！求收藏！！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