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题11 神鬼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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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雨雪飘飞。
穆悬堂抱着师父的剑坐在空雾峰顶发呆，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就像马上会被埋进风雪里一般。
他一个人住在山峰边上的屋子里，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也不觉得冷，只是雪下得大了便会迷了视线，这样不好，他便会回去。
嗯，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拄着就快跟自己一样高的剑站起来，准备回屋生火。这时忽然一阵劲风吹到，他只来得及回个头，脸就被风中夹带而来的一团巨大雪球狠狠砸中。
“唔噗——”
蓝白蓝白的小道长翻滚着摔下了雪坡。
纯阳的雪，看似冰冷决绝，却从不伤人。
穆悬堂头朝下栽在一个雪堆里，也只觉得脑袋有点儿疼，没别的大碍。他爬起身小狗似的甩掉头上脸上的雪，就四处去摸师父的剑。
手指触及之处除了剑刃的坚硬外却还有一点毛茸茸的感觉。
穆悬堂浑身一震，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今晚的晚餐莫不是有着落了？顶着风雪就挖起来，只希望是被冻晕的山鸟一类。刨了一会，眼中却逐渐现出一团金黄。
那是一只小小的狐狸，怕是迷路被风吹来这儿的，冻得四肢僵硬，浑身蜷成一团细细地哆嗦着，眼睛闭得死紧。它太小了，小小的道士一只手就能把它整个抱起来。
唔，这个吃不饱的啊。
穆悬堂想了想，下定决心。他右手提剑，左手轻轻圈起小狐狸，使起梯云纵腾空而去。
小屋里升起了火，穆悬堂用自己的旧袍子围了个被褥，把小狐狸放在火边，自己走来走去地张罗晚饭，怕狐狸毛被火给烧焦了，偶尔还给它翻个身。
小狐狸不一会儿就醒了，眨着漂亮的眼睛四处好奇望，正看见穆悬堂端着碗稀粥在喝。小家伙怕是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食物扑，差点掉进火堆里。
“你呀，乖乖呆着。”穆悬堂拎着小动物的后颈重新放回被褥里，然后盛了点热米汤，用小勺一点一点渡给它吃。
“不过你要是乖的话，也不会在这时候跑到山上来玩吧。”自言自语着，他摸摸小家伙的头。
小狐狸睁着亮亮的金黄色的瞳仁，伸出温暖的小舌舔了舔他的手。
第二天一早起来，风雪已停。穆悬堂梳洗完毕，惯例地要去屋外巡山兼放空。斜眼瞅了瞅被褥，发现一团乱，同时那团金东西已经不见了。想着大概一早就自己跑掉了吧，穆悬堂也没太在意，提了剑便出门了。
上蹿下跳一圈回来已是午后，刚接近小屋，穆悬堂便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响动，嘈嘈杂杂，却不似人声。他反提了剑偷偷摸过去，却在屋门前愣了一下。
只见那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引了一只大孢子过来，现在正在自己的小院门口转着圈与对方周旋。那孢子比小狐狸大了一圈有余，本是不把这对手放在眼里才跟了过来，现在见对方上蹿下跳的却够不着，不禁恼怒，于是爪下用了全力。而那小狐狸怕是跑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被对方挠掉了几撮毛，但也努力跑跳着，看见了穆悬堂，便朝他吱吱直叫。
穆悬堂内心无数情感奔涌而过，而瞬间占了上风的则是“有肉吃！”，于是抢上前去一个三环套月直接把那孢子戳了个对穿。
这时小狐狸才收了势，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儿把自己包成雪团团坐定，舔舔前爪，很愉快地偏头看看穆悬堂，像是在炫耀一般。
穆悬堂把那孢子扔去后厨，出来抱了小狐狸道：“乖，今晚给你吃骨头肉。”
能打猎的宠物便是好宠物，从此小狐狸算是在穆悬堂的小屋里住了下来，虽然从那以后它再也没亲自上阵打过猎。自从那晚喝完了美味的孢子肉汤，穆悬堂便给小狐狸起名叫“阿肉”，对方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懒得反抗，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反正在这荒山野岭里，无论穆悬堂叫什么、怎么叫，会回应的也就只有小狐狸一个。
阿肉知道哪儿有野生动物出没，不过穆悬堂觉得阿肉太小，不放心它打架，于是每次都把它揣在怀里，让它给自己引路，然后猎了动物回来一起吃。后来一人一狐渐渐变得形影不离，穆悬堂吃饭阿肉吃饭，穆悬堂打坐阿肉打滚，穆悬堂练功阿肉就在一边看着，就连惯例的抱着剑放空也变成了穆悬堂坐在峰顶，师父的剑插在一旁，阿肉则被宽大的前襟裹得剩个小脑袋，四只眼睛一起定定地向远方张望。过一段时间阿肉饿了，轻轻吱一声，蹭蹭，穆悬堂就收了剑回家。
后来，穆悬堂逐渐发现阿肉原来还有些小少爷脾气。吃肉要挑最好的，每天哪怕浑身结了小冰渣也要把毛舔干净。刚开始穆悬堂给它做的道袍小被褥，睡了一两天它便嫌弃，晚上刚熄灯不久，便会找准一切缝隙钻进穆悬堂的被窝里来。
小小的金黄色的尾巴，毛茸茸的，总是扫得穆悬堂脸痒痒，他就把它拎出去。可是手臂甫一出被窝，便觉得外边真个天寒地冻，又不舍得了，于是再把它放回来。
一来二去，一到晚上穆悬堂便自觉敞开被窝，然后阿肉就一脸得意地迈着小碎步踱进来，在他胸前团成可爱的一小团。
金灿灿，暖洋洋，心脏一下一下，咚咚地跳动着。
你呀，怎么能这么小呢。孢子一爪就能把你给拍成金黄玉米饼了呀。
穆悬堂入睡前，总是会迷迷糊糊地想着。
要是能看到你长大就好了。
但是穆悬堂终究没能看到它长大。
师父不在了之后，他一直一个人在这终年冰封的雪山上生活，不知四季时节，更不知年月已过几何。而阿肉来了以后不久，这冷酷的大山竟逐渐有了回春的迹象。积雪渐薄而枝桠抽绿，往来山风也不再像以往一样，而竟是有了一丝暖意。
就在这样的一个时节里，某天早上，阿肉带着穆悬堂如往常一般打到了野味，却没跟往常一般立刻回转，而是领着他来到了雪坡的更深处，穆悬堂在一边的低洼处那里发现了动物们冬眠的地方。阿肉舔了舔穆悬堂的手，似是在叫他“去吧”，而穆悬堂打完了猎物回头再看的时候，阿肉已经悄然消失了。
只留下雪地上一行小巧而规则的脚印。
穆悬堂朝那个方向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思考。只不过，他最后终是转身，往自己屋子的方向回去了。
阿肉离开之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穆悬堂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后来忽然觉得自己总在山上这么待下去似乎有点不妥，并且自己的武功或许也已经能够下山历练了，于是便回了一趟纯阳宫里。
见过掌门师兄，在他面前舞了一套纯阳剑法推了一个功，领了一套高级弟子的道袍，穆悬堂背了师父的剑便下山了。师父还在的时候总要自己多些与人谈话聊天打交道，但自己本就是认生的性子，后来没了师父的敦促更是变本加厉，算起来这么多年，竟是不认得多少个同门。
下了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穆悬堂便不揣地图地随意走了几个地方。洛阳真个繁华，天策少林等门派也是各有一番气象，枫华谷与洛道总能遇见奇人异士，金水倒是个有趣的地方。就这么一路南行，兜兜转转的，也就到了那大唐最盛的烟花之地——扬州城。
这时候的穆悬堂已不再是当初坐忘峰上那个快没剑高的小道长，他本身都觉得现在穿起一身厚重道袍的自己简直可以说是貌比檀郎。不过也许是一直以来只跟雪打交道的关系，人越多的地方他反是越不自在。在扬州街头走了一时，他便被路上女子们的巧笑倩兮、小贩们的吆喝调戏弄得面红耳赤，干脆运起轻功溜出了城外。
在茶馆里喝了一壶茶，穆悬堂便向郊外去。正是春意盎然，他想着独自一人踏个青也是好的，便驾马信步而去。正走到一个小山头，脚下马蹄忽然一绊，穆悬堂一时没勒住，一个侧翻滚下了马。
在草里沐浴了一番，穆悬堂头上插着根大黄爬起身，一边委屈地想着今天真个流年不利，一边纳闷究竟是什么东西干了这等糟糕事。这时——忽然间，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夹杂着一阵重量呼啸而来。
“唔噗——”
穆悬堂被砸得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滚了出去，怀里恰巧接了那砸中他的玩意，刚一停下便是又一股力道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是个少年，小小的，金灿灿的。
一团。
“师父！”那少年开心地大叫。
穆悬堂就这么张大了嘴再也没合上。
后来穆悬堂就在扬州郊外找了个小宅院，长住了下来。
宅院是他的徒弟买的，他的徒弟就是那天上来就拜师的小少年。小少年说他是藏剑山庄的少爷，叫叶如鸥，长相可爱标致，也活泼有礼。那天绊了穆悬堂的马蹄就跟他对上了，扳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庄里的师兄师姐带他领了一套庄服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说让他自己出去找个师父，可他在城外吃着糖葫芦等了个把月还是没有等来师父。
“你是我等来的第一个人。”小少爷睁着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穆悬堂，穆悬堂一个趔趄，一下没有把持住。
于是这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了，小少爷让穆悬堂叫他小叶子。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穆悬堂觉得当个师父还是挺有意思的，平时陪徒弟挖个草跑跑腿，看他被野外的不明生物追得哇哇乱跑的时候上去帮忙救个急，日子过得实在很舒服。招式也不用自己教，人庄里有专门的美人大师姐候着呢。
重点在于，他的这个徒弟特别有钱。藏剑山庄的呀，连带着自己也吃穿不愁，还每天都有肉。
让他想起了过去在山上的某段特别短暂的日子。
小叶子很勤奋，除了平时吃很多之外，他都十分努力地练习剑术以及各种生活技能。拜他所赐穆悬堂经常能吃到一些奇怪的新菜式。不过有一次穆悬堂生病了，原因是吃了蒸烂的粉肠，恰好第二天他俩约好一起去惩治灵霄峡里的神策诸将，结果小叶子高高兴兴扒了别人装备转过身来却看见穆悬堂忽然倒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然后“哇”地就哭了出来。
“哭什么，你师父我还没死呢。”穆悬堂虚弱地说。
小叶子边哭边倒拖着穆悬堂往峡谷出口走。
“……乖徒儿别介，你狮虎唔祖即能走呜噗咳——”
从那以后穆悬堂觉得小叶子更加地努力，很快就从“师父快来救我QAQ”变成了“师父我来帮你！看我的大风车biubiubiu……”
“徒儿你这个音效好像有点不对啊。”
“师父快看我给你做了大红花！”
“……吾心甚慰。”
日子便这么慢悠悠地过。穆悬堂晚上一个人住偌大一个宅子，小叶子有时候贪玩，说着不放心不放心的，便总是来他这里借住。穆悬堂有时觉得热，便把他扔在床上，自己席地而眠，但夜晚朦胧间，却总是觉着怀里抱着一样暖暖的熟悉的物事。
他也不以为然，直到有一日，半夜间他口渴醒转，见小叶子正窝在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腰，抬眸默默地看着自己。
眼瞳在一地月光的照耀下，是万千星辉流转的纯纯金色。
穆悬堂瞬时觉出什么，立刻清醒过来，却见怀中的小叶子正闭目睡得安稳，呼吸绵长。
他那一晚是再也无法入睡，于是盯着小叶子的睡颜一直挨到了天亮。
那之后，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有一日，穆悬堂带着小叶子之前换下来的一整套君子衫，独自跑去藏剑山庄想问问能不能修补一下，却发现庄里的人个个对他不闻不问，见到那衣物也仿佛不认得一般。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越来越差，时常会一个眼花便漏了一两招，或是行到半路便全身无力。穆悬堂想了想，把这归结于水土不服。
而与之相对的，小叶子开始每日跟着穆悬堂，起居坐卧都形影不离。穆悬堂有时被他跟得烦了，比如沐浴的时候也见他盯着自己，就会大吼一声“别烦我！”只有这时，小叶子才会委屈地躲开。
他的武功越来越精进，昆仑、龙门、融天岭、黑龙沼，一个个都去遍了，穆悬堂也跟着他走遍了。看着他将敌人斩落马下，穆悬堂想，这孩子长大了，太好了。
更远、更高的地方，也已经不用我陪着你去了。
小叶子从藏剑山庄回来的时候扁着个嘴。穆悬堂问怎么了，他说大师姐不给他学武功了，说再精进的话，要他自己去买秘笈，可是买秘笈的钱他没有。
穆悬堂就说，你在扬州城门口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也没钱，于是他就把师父的剑给卖了。什么《云栖松人偶图残页》，什么《九溪弥烟招式秘籍》，穆悬堂不懂，但依稀知道这个小叶子用过，这个是小叶子平时转转转的那种，于是就都买了。结果穆悬堂抱着一摞看起来有用的秘笈回来的时候正发现小叶子被人揍翻在地下爬不起来，而揍他的人已经跑出很远去了。
穆悬堂怒从心起，扔下秘籍提气便追，小叶子在他身后大叫“师父，别去！”也没有理。他追到那人马前，翻身落地便插下自己平生第一杆战旗，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小叶子讨回公道。
却发现对方策马前冲，直直地从自己身上撞了过去。
仿佛这一杆旗，还有穆悬堂这个人都不存在一般。
穆悬堂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小叶子远远地飞奔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他。
“笨蛋师父！”将脸埋在穆悬堂怀里，小叶子的声音闷闷的，“让你别追，那不过是个闲着没事找人打架的家伙，我不想惹事才输给他……师父笨蛋！”
“啊……我是个笨蛋。”穆悬堂恍惚说着，回抱住怀中的少年，“走，我们回家。”
“等等，师父……你的剑呢？”小叶子忽然抬起头，慌张地开始摸穆悬堂的腰侧。
“剑？什么剑……哦，那剑……我卖了……卖了好多钱……”穆悬堂只觉得扬州城宏伟的城墙也开始在自己的眼里扭曲起来，他的双腿开始无力，脑中有什么在飞速轰鸣、搅动，在破坏自已眼前这个看了无数遍的世界，“那些秘笈……我买回来了……你看看有用吗……”
“师父……师父……穆悬堂……你个笨蛋……你个大笨蛋！！！”
“小逆徒，你居然……直呼为师的全名……”穆悬堂的双手被小叶子握着，他抽出其中一只，摇晃着摸上对方的脸，“傻孩子……为什么哭了……？”
然后他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诸恶莫做，众善奉行。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师父。”
有人在叫他。
穆悬堂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片纯净无匹的天空，然后便是小叶子安静的脸。他坐在他的身边，用膝盖枕着他的头，看着他。
“师父，你别说话，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从前，有一只即将得道成仙的小狐狸，有一天，它被指去渡寒冰之劫，却因为大意差点将身家性命交代在一场大风雪里。结果，它却被一个人救了。
小狐狸很奇怪，凡人应当是看不见它这般即将成仙的灵物的，而那人却轻易便看见并触碰了它。但无论如何，它感激这个救了它性命的人，于是它便与他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小狐狸终于觉察出，这个人，准确来说，早已经不再是人了。
“……后来，小狐狸发现，它的到来改变了那个人原本停止了的时间，于是它离开了他。得道成仙之后，小狐狸化为人形，开始四处打听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小叶子笑笑，闭眼，再睁开时，穆悬堂看见了一双熟悉的、温暖的纯金色眸子。
阿肉。他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小狐狸知道了他以前是个性格腼腆却十分优秀的人，虽武功高强，却不骄不躁，做事踏实而古道热肠。
而这样一个这么好的人，却在跟着师父去做任务的时候，因为雪崩而永远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只是，或许因为那人修的本就是坐观轮回、生生不息的门派心法，于是那细细一丝执念附着在了他师父的绝世神兵上，在这世间永恒地生存了下来。
“师父。”
金灿灿的藏剑少年说着，明明在笑，看起来却悲伤至极。
“人间自有轮回，生死由天，我不能让你再在这世间消磨阳气而游荡漂浮下去了，再拖，你就没法转世再为人了。”
所以我成为了你的徒弟，让你的执念转移到别的地方。你生前不是最想要一个徒弟吗。
一把鹅黄色的油纸伞，在二人头顶撑开。
“师父你看，这是我的‘念师恩’，这是我足够厉害、可以出师的证明，”少年说着，又将另一把朱红色的伞轻轻放在穆悬堂怀里，“这是你的，叫‘桃李情’，说明你教出了我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
所以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联系与证明。
大唐这么大，我也已经跟你走遍了。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让你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穆悬堂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那把纸伞在他的怀里变得沉重，就快要压断他的呼吸。
“师父，我……还不够厉害，来不及带你回华山了。但是你要记得，今天过后，我就回去，我会在坐忘峰顶等着你。总有一天，我会在大雪封山的时节挤进你的小屋里，带许多打好的孢子，然后升起很旺很旺的火，让你这辈子赶也赶不走。”
好啊。
他微微一笑，看着“桃李情”穿过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跌落在地板上。
“到时候，你要带着这把伞来找我。”
面前的少年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打落在自己的脸上。
别哭啊，小叶子，别哭。
“你听到没有！穆悬堂！你要来找我！不许反悔！听到没有！”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那只小小的狐狸，撒娇一般，用粉色的小舌头舔着自己的脸。
阿肉，你还是这么小，一点也没变。
穆悬堂笑着闭上眼睛。
但愿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别再让我把你从雪堆里捞出来了。
Fin.
【夜间一百题之 11 神鬼怪】
【CP：子剑道】
【点题人：有琴惹】
【By有琴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题11 神鬼怪
